蘇卿交給寧夏一個任務,幫楊老師裝修房子。


    那天聚會過後,楊老師特意打電話給蘇卿。首先再次表示了對於鑰匙事件的歉意,其次他又問蘇卿,願不願意接受他的聘請,給自己設計一套裝修方案。


    那一區的房子是由蘇卿選材建造、並設計的內部結構,但具體裝飾都是空白的,留給住戶自己去填充。本來這種小單的生意,蘇卿公司已經很少接了,而且他最近實在很忙,過兩天還要到英國開會。於是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把這項任務交給了寧夏。


    楊老師的要求也不高,隻要是簡單大氣的風格就可以了。寧夏帶著蘇可琪到房子裏觀察了好幾天,終於設計出一套完整的方案。


    首先要說簡單大氣,在顏色選取方麵,莫過於黑色和白色。因此,寧夏就將這兩種顏色定為裝修的主色調,將所有的牆麵漆成白色。


    客廳方麵,為了顯示讓空間顯得更大,隻擺放了一個深色的木質飯桌,幾把椅子,和一條皮質的長沙發。沙發對麵有一台懸掛式的大型電視,這個位置很便於觀看。


    考慮到楊老師和老伴年紀都不小了,腿腳可能不太靈便,容易滑倒,又在所有的地麵都鋪上了厚厚的駝色毛毯。


    房間是三室的。應楊老師的要求,把麵積較小的那一間拿出來作為書房,在裏麵擺放了兩個巨大的大書架,以容納他多年的藏書。寧夏又把最大的一間整理為兩人的臥室,臥室的要素就是溫馨舒適。而且老年人愛喜慶,寧夏就特意選擇了紅色的床單被罩。剩餘的一間屋子,則作為客房,供朋友或兒女來探望時使用。


    寧夏把完整的設計圖拿給楊老師看,老師很是滿意。現在就隻剩下了一個問題,安裝窗簾。


    這也算個技術活。於是寧夏特意騰出一天的時間,叫專業的師傅來測量尺寸、光線等,以此決定選用窗簾的花紋和麵料。


    來的測量師傅竟是個女孩。寧夏和蘇可琪看著那女孩年紀不大,瘦瘦小小的,很是質疑她的能力。女孩仿佛也看出了她們的懷疑,樸實的咧嘴一笑。“你們別看俺年紀小,個也不高,俺做這一行已經有五年了。放心,俺測出的尺寸絕對沒問題!”


    寧夏兩人這才同意。窗戶頂離地麵有一定的距離,需要踩著椅子才能夠的到。小姑娘一邊站在椅子上量,一邊熱情的跟她們說話。“姐姐,俺跟你說,俺雖然家裏窮,隻上到小學。但從小就愛拿著尺子啊,圓規之類的東西玩,俺娘說我現在是選對了行,就該幹這個的!”


    寧夏心疼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出來謀生,但又見她言語之間沒有一絲對生活的抱怨,跟自己說話時也總帶著笑意,打心底裏喜歡這孩子。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左右,她已經把三個臥室裏的窗戶都測量完了。蘇可琪正好從外麵買了飲料,於是寧夏衝那女孩招手,“你也辛苦了,下來喝點東西再繼續吧。”


    女孩抬起袖子,抹了一下自己汗津津的臉道:“沒事,我不累。”說著,就爬上椅子打算繼續測量廳裏的那扇窗戶。


    誰知,上去時突然腳下一滑,眼看著就要跌倒。寧夏一驚,連忙上前打算扶住她。與此同時,女孩自己也伸手,把住了一側的窗戶邊。


    寧夏叫她到椅子上坐下,把飲料遞到女孩手裏說:“你看,我說讓你休息一下吧。不要自己逞強,萬一出了事故可就麻煩了。”


    女孩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俺怕耽誤你們的事情。再則也怕有客戶投訴,說我歲數小,幹的比別人慢。”


    寧夏心裏微微一酸,抬手揉揉她的腦袋。卻見那小女孩抬起頭來,偷偷看了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趕忙低下頭問:“怎麽了,你是有什麽想說的嗎?”


    女孩這才開口。“其實很多客戶找我們幹活時,老怕我們鄉下人不老實,故意給他們量多一兩寸。但依我看,大多數鄉下人都很實在的,他們該擔心的反而是那些城裏人建的豆腐渣工程。比如剛才那窗戶,裏麵用的木頭就是空心的。”


    寧夏聽了這話,大驚失色。這房間裏的材料全都是蘇卿親手選出來的,蘇卿在生意上一向講究誠信和品質,絕不會因為省錢搞什麽豆腐渣工程,這點她絕對相信。可看這女孩的樣子,肯定是不知道她與蘇卿的關係,所以不可能是故意說出這話。難道窗戶真的有問題?


    寧夏試探的開口:“小妹妹,窗戶有問題這件事,你是聽誰說的?”


    女孩眉毛一橫,瞅著她信誓旦旦的說:“這還用聽人說?俺跟窗戶打了這麽多年交道,絕對不會搞錯的。剛剛俺不小心滑了一下,伸手扶窗戶的時候聽見的那種響聲,就是空心木頭才會發出的響聲!”


    見寧夏臉上還是疑惑的表情,鄉裏人特有的較真的性格上來了。她拉著寧夏的手來到窗


    邊,一邊敲給她聽一邊說:“你聽,這裏麵的聲音是是清脆的。如果是實心木頭,敲打時的聲音應該比這個沉悶。”


    寧夏覺得她的樣子不像信口雌黃,可信度應該比較高。於是又請這女孩繼續查看了其他幾扇窗戶,得出的結論竟與客廳中的一樣。


    於是,她也不確定到底應該怎麽辦了。囑咐那個小妹妹先繼續測量,寧夏走到樓道裏,撥通了蘇卿的電話。


    因為隔著幾個時區,英國現在正是晚上,蘇卿已經準備入睡了。看到寧夏的電話有些詫異,他接聽,說:“喂,小夏。我這才來了一天你就打電話來了,是不是想我了?”


    寧夏的語氣卻罕見的嚴肅。“蘇卿,我問你。你中心花園路那一帶的房子,是不是用了劣質材料建窗戶?”


    蘇卿在電話那頭先是愣了兩秒,隨後意識到可能是出了什麽事。於是迅速回道:“沒有,為什麽這麽問?”


    寧夏長舒了一口氣。果然,蘇卿沒有做這種事,隻要他說不是,自己就願意相信。接著,寧夏就把那小女孩的話原原本本的說給蘇卿聽。


    蘇卿在電話那頭沉思了一會,然後問:“檢查過了嗎,是不是所有的窗戶都有問題,還是隻有那一扇?”


    “楊老師家的窗戶都是這樣的,但這棟樓其他幾戶如何還不清楚。”


    “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嗎?”蘇卿問。


    “目前隻有我和那孩子,可琪下樓拿東西去了,也不知道。”寧夏回答。


    蘇卿於是緊急吩咐道:“好,這件事暫時不要張揚,以免客戶在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前產生大的躁動。有一些房子現在還沒被售出,所以備用鑰匙保存在我那裏。你拿了鑰匙,帶那孩子逐一查看,是否都有這樣的情況。”


    寧夏聽他的話,讓蘇可琪提前下班。然後拿了備用鑰匙,承諾給那小妹妹與測量窗戶所需時間同樣的價錢為聘,讓她幫自己檢查窗戶。


    小女孩同意知道事情的原委後,二話不說同意了幫她。但卻不收她的錢,她說:“姐姐你這是做好事,查出腐敗工程來對我們老百姓也是好的,俺不會收你的錢的。”


    總共有六十三戶沒有賣出的房子,這些房子分布在一到二十層不等。寧夏和她在每一間屋子裏都仔細的查看了,發現並不是所有的窗戶都有問題。十層以下的窗戶都是好木頭,而十層往上的則是空心木。


    蘇卿現在剛到英國不久,許多事情還沒處理完,一時趕不回來。他冷靜的給寧夏分析到:“木頭出現了問題,一定是有人為了省錢而換了原本的材料。他沒有換其他的地方,隻是選擇了一般人不會注意到,通常也沒有什麽大問題的窗戶,說明此人城府很深。不過現在我還不能確定,究竟是我們這邊的人搞得鬼,還是房地產商那邊接應時動了手腳,我們目前不能打草驚蛇。”


    “那怎麽辦呢,你不在國內,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嗎?”寧夏問。


    “當然不行。”蘇卿歎了口氣說:“沒想到我自己手上的案子也會出現這種問題,我一向強調做生意的誠信,如果不解決這件事,我會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


    寧夏能理解蘇卿的心情,她有時發現,兩人對一些事的看法甚至驚人的契合。她柔聲安慰:“好,你先不要急,一切等你回來再說。”


    蘇卿應了一聲,說道:“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協助我做一些初步的調查。”


    蘇卿要寧夏幫忙的事有兩件。第一,他給了寧夏那位房地產商的手機號碼,要她直接聯係那人,說明情況。如果他表示是自己換了材料,那麽錯不在我們。如果他也對此不知情,就要他檢查一下是不是自己公司的人做了手腳。


    “我傾向於以上可能的第二種,因為那位商人我以前也接觸過,是個講原則的人。”蘇卿說道。


    “ 第二件事,就是要從自己的公司裏找問題。你可以吩咐欣然給你任何你需要的材料,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告訴我。放心,我會提前跟她打好招呼,讓她協助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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