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去找他借錢的話,應該有戲。


    剪年發現,趙傳有句話說的很對,生命的尊嚴和生活的壓力哪個更重要,剪年覺得她懂了,在壓力麵前,人是很容易屈服的。


    江翽接到剪年電話的時候著實驚訝極了,當時他正在看lisa的畫,還笑言道:“你把我家庭院的各個角落都已經畫遍了,再也沒有新的題材了,不如我帶你出去寫生吧,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雲南怎麽樣,現在那裏還很暖和,花開如錦,剛好是你喜歡畫的景色。”


    lisa聞言便想起曾經在雜誌上看到過楊麗萍居住的太陽宮,在那繁花盛開的地方有碧波萬頃的洱海和湛藍色的天空,是個讓人一見鍾情很想要去的地方。


    可是lisa還沒來得及回答,江翽聽到電話鈴聲的那一刻,臉色已經變了。


    lisa和江翽朝夕相對這麽久,他從來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完全就是一個隻談風月不管其他的柔情大少爺,現在他卻先是一驚,後是一喜,然後便蹙著眉頭沒有接電話。


    待到電話鈴聲停下來時候,他又開始慌亂起來,坐立難安的原地打轉了兩圈之後,終是說:“我先回個電話。”


    lisa望著江翽離開的背影,忽然就笑了起來,這是她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笑。


    lisa早就發現江翽和江月長得有些相似,可這還是第一次在他們身上看到一樣的行為模式,上次江月坐立難安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反應,那次江月是因為剪年,不知道這次江翽會是因為誰呢?


    剪年約了江翽在一家采光極好的咖啡店裏見麵,靠窗的位置,窗明幾淨,來往的行人都能看到這個位置,無遮無擋的很是明亮。


    剪年看到江翽進來的時候便站起身來對他招手,她逆著光,穿半袖的白襯衣,黑色的裙子,外套搭在椅背上,還是那麽纖瘦的身材。


    江翽走過去的時候就在想:“都說愛情最滋潤人,可你怎麽一點肉都沒長。”


    剪年很自然的喚了一聲:“江翽哥哥。”


    這一句稱呼,江翽聽在耳裏,終於知道什麽叫做“就如幹涸的人找到了水源”,隻因他的心中泛起了汩汩的清涼泉水,就那樣不斷流出,最終滋潤了他的整個世界。


    剪年來見江翽又何嚐不忐忑,又何嚐容易呢,隻是,有些人,不見也得見,隻是早晚的事。她和江月的關係發展至今,早晚有一天是避不開要和江翽相處的,所以在真的見到江翽的那一瞬間,她反倒是放鬆了下來。


    人最過不去的其實是自己心理上的關卡,總會在事前想很多,預演出許多不會發生的事,現在兩人麵對麵的坐著,反倒是都很自然。


    兩人之間沒有相互怨恨的理由,兩人之間也沒有繼續相愛的可能,兩人之間所存在的不過是一段共同的回憶。


    剪年摘取了那段回憶裏最美好的部分銘記於心,江翽摘取了最柔軟的部分珍藏於懷,可是兩人都知道,那都隻是曾經了。


    江翽發自內心的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他都想不起來上次兩人是什麽時候見的麵了,久到,就像是隔著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剪年是個爽直的人,與他寒暄過後便很是爽利的表明了來意。


    江翽聽完剪年的訴求,又看到她帶來的各類產權證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裏。


    剪年也是第一次找人借錢,本以為自己拿出來的抵押物加之大家互相之間知根知底的關係,應該是能借到錢的,結果江翽卻不表態,她有些擔憂的輕喚了一聲:“江翽哥哥?”


    江翽抬眼望著她,明顯是充滿了疑惑的眼神,還有對她行為的不解。


    剪年瞬間就尷尬了起來,這種借錢的場合,哪怕對方隻是給她一個不善的眼神,都可能讓她再也堅持不下去,如果不是無法可想,她是絕對不會借錢的。


    之所以會第一個目標就直接找到江翽,主要是剪年認識的人裏麵,他確實是最有錢的那一個。其他的朋友們幾十萬是拿得出來的,可是這個時候幾十萬就顯得十分杯水車薪了,她不想一個個的朋友都借個遍去借錢,那就像是把難堪展示給所有人看一樣,她受不了。


    而此刻,江翽的沉默也同樣讓她感到萬分尷尬,她極為艱難的說:“你……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行為太輕率了,居然會找你借這麽多……”


    剪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翽打斷了,他出現在這裏並不是為了讓她感到難堪的,他隻是不解的問道:“你隻是想借錢的話,為什麽不找江月呢?”


    剪年略微驚訝的望著江翽,很緊張的說:“我,那個,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不要跟他說起這件事。”


    江翽更加不解了,問道:“為什麽?”


    剪年囁嚅著說:“他前幾個月才剛剛結束學業回來工作吧?雖然不知道他的薪水待遇怎麽樣,可是我要借的不是一個小數目,我不想他為難。”


    江翽聞言,“噗呲”一聲就笑了出來。


    剪年茫然的望著他,他卻像是聽到了這個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竟然越想越好笑,最後抑製不住的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


    剪年滿腦袋的問號,她並沒有說什麽搞笑的話吧?


    江翽好不容易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他繃住表情,卻還是忍不住嘴角往上翹的說:“年年,你怎麽還是這麽傻啊。”


    剪年“呃”了一聲,江翽便接著說:“好吧,我也算是搞懂了,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就半點沒關心過我的資產情況,也沒跟我要過錢,你現在還是這樣的啊?你就一點都不好奇江月有多少錢嗎?”


    剪年蹙起了眉頭,深深的反省著她太不重視自己男朋友資產情況的事,可是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和對方有沒有錢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是真一點都不想關心對方擁有多少財產的問題啊。


    江翽緩緩與她解釋道:“你不知道爸爸有多愛他,就是在他更名以後,爸爸就給他公司的股份了,他現在和我擁有一樣多的股份。可是我比較能花,他比較能賺,其實我還沒有他有錢呢。”


    剪年當初和江翽交往的時候也隻是從他的吃穿用度和他作為浩瀚的大公子這個身份推測出他是個不差錢的主,可江月畢竟不是浩瀚總裁的親生兒子,她著實不清楚江月在江家是個什麽樣的身份,況且不管江月是大富大貴也好,是有為青年也好,他就是她喜歡的江月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其他的那些身外之物,隻是為他錦上添花罷了。


    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浩瀚的總裁竟會那麽寵江月,股份這東西豈是輕易會給的,更遑論直接和大公子拿到一樣多了,那江月還真的是很有錢,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畢業以後到老爸的公司曆練,每個月就隻能靠發薪水度日的“富家少爺錘煉記”。


    剪年這下終於知道她不想為難江月卻來求助於江翽其實是一件這麽可笑的事,她此刻尷尬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鑽了。


    江翽見她避開他的目光,略低著頭,馬上歉意的說:“對不起,我隻是覺得這件事你早晚也會知道的,並不是為了讓你為難才說的。


    我很想見你,也很想幫你,但是我不可以……”


    剪年完全明白江翽想說什麽,於是接話道:“江翽哥哥,你想說的我都懂,這件事是我太衝動了,對不起,讓你為難了。”


    江翽幾乎是秒答道:“沒有,你的要求從來都不會讓我感到為難,真的,隻是這件事應該由比我更合適的人來做。”


    其實江翽最想說的是:“我為難的,從來都是你對我沒有任何要求。”


    可是這句話,他早已經失去了說出口的資格。


    江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剪年隻要身上帶著“江月的女朋友”這個標誌,他就應該盡量和她保持距離,就算心想靠近,理智也會告訴他,不可以。


    就算他恨不得全世界能幫剪年的唯有他一個人,可這件事確實還輪不到他來出頭。


    江翽是在這個時候才終於懂得,曾經那些對他又愛又恨的女人們的感受。她們在分手的時候總會狠狠的對他說:“你會有報應的!真希望有一天,你也嚐試一下被人甩掉的滋味。”


    他知道,這報應終於應驗了。


    江翽不僅不能在剪年需要他的時候伸出援手,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最愛的兩個人在一起,而且是在一起一輩子那麽長,多麽殘酷的報應。


    江翽那天回家的時候就遇到了江月,他的身上沾了一點灰塵,這對於有潔癖的他來說,已經是很嚴重的事了,於是江翽問道:“你這是在哪個洞裏鑽了一下嗎?”


    江月聞言看了眼自己後背上的灰塵說:“我去老房子裏找東西了,沒找到。那房子常年沒人住,牆皮破得厲害,我想把那裏收拾出來,再重新裝修一下搬進去住。”


    江翽奇怪道:“怎麽突然想要搬去那裏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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