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芮抱著遇悠在院子裏逗樂,臉上盡是歡愉神色,綠枝等人見了,都不覺露出笑來,自從褚恒答允她們母女見麵,檀芮整個人便一下子明媚了起來,做什麽都格外有生氣,喜上眉梢。


    眼下遇悠開始咿咿呀呀地鬧了起來,檀芮便知道她是餓了,便趕忙把她交給了溫媽,手上頓時輕了下來,她莞爾,“這才十幾日,她便已經長這麽沉了,抱久了手臂都有些酸。”


    “那是因為少奶奶太瘦弱了,得多吃些。”惜兒道。


    冬蟬接話,“少奶奶若是能把我每日準備的都吃完,保準能抱上一整天不累。”


    檀芮咋舌,“你每日準備的那些,足足是四個人的量,我若吃完,還不成肥豬?”


    惜兒巧笑,“少奶奶就算成了肥豬,少爺一樣不嫌棄。”


    檀芮臉色變了一下,惜兒定是受了褚恒收買,總是這般為他說話。


    這時,文氏突然走了進來,臉上掛滿笑意,格外春風得意。


    說起來,她才是最大的贏家,王氏和褚茹樾都相繼被趕出府,檀芮又身體欠佳,不能打理內務,這肥差自然便落到了她的頭上。而她得到這一切全不費吹灰之力。王氏是檀芮打倒的,褚茹樾是褚恒打倒的,他們兩夫妻開好了路,文氏走上了康莊大道。


    檀芮見了她,深知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姨娘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院子裏做客?”


    文氏臉上笑意愈濃,“你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終於是死裏逃生,如今身子也修養好了,我作為長輩,自然是應該好生來瞧上一番,關切關切。還有那小家夥,怎麽說也算是我的孫女不是,她是早產兒,身子難免孱弱,都一個月了,我這才敢來看她,生怕身上帶著汙氣,沾染到她身上。”


    檀芮臉上亦配合地笑著,“多謝姨娘關懷,遇悠身子甚好,白白胖胖的,唯一不好便是睡眠輕得很,眼下剛巧睡下了,吵醒了就要鬧,隻怕不太方便。我身子也沒有什麽大礙,真是有勞姨娘掛心了。”


    文氏聽出了檀芮話裏的逐客之意,她臉上依然掛笑,“既然都沒有什麽大礙,那我也就放心了。我最近這些時日也是忙得團團轉,你知道的,這整個府裏上上下下的事都落在我頭上,連個幫手的人都沒有,再過一月多便到了五月十八,府裏又要辦親事,我真是忙得腳不沾地……”


    她一說完,便好似不小心說錯了話一般捂著嘴,一副訕笑神色,“瞧我這張嘴,淨說些不該說的話。這恒哥兒納妾,你心裏定然是不舒服,怎麽偏偏跑到你麵前來說呢,真是該死。”


    檀芮的臉色果然一下就變了,綠枝等人的神色也刷地一下變了,俱是一片憤然不已。文氏很是滿意地看著她們神色的變化。


    檀芮調整神色,麵上掛上淡笑,“姨娘既然這般忙不開,待我身子養好了,我便向爹請示,還是把這後院之事交與我來打理,定不能叫姨娘這般操勞,想來爹定也會體恤姨娘年邁。”


    檀芮有意把“年邁”二字講得格外重,文氏的臉色不覺變了一下,心裏的威脅感頓生。


    檀芮見她愣神不語,便道:“既然姨娘還有這麽多事要忙,那我也就不留您了,免得耽誤了您的事,那我罪過可就大了。”


    文氏該說的話也都說了,眼下便隻有些訕然地走了。


    她剛一走,惜兒便忍不住大罵:“她這哪兒是來探望的,明明就是有意傳信的!就是要氣一氣少奶奶!”


    檀芮的神色卻並不多好看,“空穴不來風,她再愛生事,那也得有事給她生。”檀芮眼下之意還是在責怪褚恒。


    “這個消息,你們早就知道了對不對?”檀芮冷聲問。她們都不說話了,檀芮也已經猜了出來,褚恒不想讓她知道,她們自然就不會對她漏半句口風。檀芮也沒有多言,轉身便走進了屋裏,她們三人便有些麵麵相覷,又不知該說什麽勸解。


    傍晚,褚恒從兵役處歸來,剛走進院門,惜兒便一臉怪異神色地迎了上來。


    “怎麽了?”褚恒發問。


    “少奶奶知道了。”惜兒小心答話。


    褚恒蹙眉,“是誰這般管不住嘴?”


    “是二夫人,今日她突然便到院子裏來了,說是探望少奶奶和小姐,可沒說幾句便把這消息漏給了少奶奶。”惜兒一臉憤恨,可惜她不能把文氏的嘴堵上。


    褚恒譏笑一聲,“姨娘果然是唯恐天下不亂。”他又蹙眉,“眼下少奶奶,怎樣?”


    “一個下午臉色都不好,晚膳還特意吩咐了,不和少爺一起吃,要晚點自己吃。”


    這些時日有了遇悠做潤滑劑,他們的關係稍有和緩,雖然一起用晚膳時檀芮也總不搭理他,氣氛怪異,但至少還是坐在了一起。眼下這一樁事一出,隻怕褚恒又要好生努一把力才能哄回來。


    褚恒也沒有多言,直奔裏屋而去。


    檀芮和遇悠都躺在床上,遇悠醒著,檀芮也沒睡,手裏拿著個撥浪鼓在她眼前一下下地搖著,遇悠的眼珠便隨著那撥浪鼓左右轉悠著,格外機靈。她聽到了褚恒回來了,卻是沒有動。


    褚恒一下子把遇悠抱了起來,這小家夥簡直是個小叛徒,一見到褚恒便咧嘴笑得格外歡欣,褚恒好似炫耀一般愈發逗得她發笑,檀芮坐起身來,滿臉陰鬱。


    他逗得差不多了,便把遇悠交給了溫媽,吩咐冬蟬上晚膳,冬蟬照例準備了兩副碗筷,檀芮又瞪了她一眼,冬蟬好似沒瞧見一般,檀芮暗罵,這屋裏便盡是叛徒,沒一個是站在她這邊。


    褚恒徑直吃了起來,檀芮卻冷著臉坐在床上,褚恒也不開口,她也不開口。檀芮實在坐不住了,便起身往外走。


    “回來,不用晚膳你去做什麽?”褚恒喊住她,聲音裏帶著一股威嚴。


    “不想吃。”檀芮冷冷拋下一句話。


    “不想吃,那你以後也別見遇悠了。”赤裸裸的威脅,而且,他發現這一招很是管用。


    果然,檀芮瞪大了眼睛看他,“你!”


    褚恒麵上是悠悠的神色,“坐下吃飯。”


    檀芮狠狠瞪了他幾秒,然後也隻能乖乖坐下,賭氣地吃著。褚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吃得差不多了,褚恒開口道:“我和初靜婚期定了,五月十八。”


    檀芮臉色發冷,一言不發。若不是今日文氏上門向她說這件事,隻怕他今晚也不會開這個口。


    “我知道遲早瞞不住,但還是希望你能晚一天知道。”


    檀芮語氣發寒,“以前是我心太小,沒有容人之量,但我那日已經說過了,今後你想娶誰就娶誰,想娶幾個就娶幾個,不用遮遮掩掩!”


    褚恒苦笑,“我娶她是無奈之舉,就算我娶了回來,我也不會碰她一下。”


    檀芮起身,“這是你的事,不用跟我匯報。”說完便欲往外走。


    “站住!”褚恒喝道,“你不要太任性!”他都已經這樣低三下四。


    “你是不是要說,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為今隻娶了一個,再正常不過。但是,你沒和我成親之前是怎麽說的?是怎麽保證的?如果你做不到,當初就不要誇下這樣的海口!這樣,隻會讓我連你的其他諾言都一並開始產生懷疑!”


    褚恒臉色發黑,氣惱得一下摔了碗。在外候著的惜兒冬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誰都不敢進去瞧一眼。沒一會兒,褚恒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直往東偏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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