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芮一直昏迷著,麵色稍稍有了些血色,不再蒼白得嚇人,但氣息卻依然羸弱,脈搏亦是輕微到幾乎無法察覺。頭半個月是危險期,她若是能挺過來,那便是脫離了生命危險,從鬼門關順利地走了回來,若是不然,那便再無回天之術。


    褚恒派林蕭抓緊調查此事,可林蕭再去找那給他傳話的府門守衛,卻一無所獲,那人便好似憑空消失了一般,即便褚恒知道這件事是褚茹樾在背後主導,卻也無計可施。


    整個醉林軒的人都格外小心,埋頭於自己手中之事,大氣不敢出。


    岸雅亦埋頭於手中之事,不敢輕易冒頭,她暗暗摸著藏在懷裏的那包藥粉,眼角閃著一絲狡黠的光。


    冬蟬每日準備吃食總是愈發神色恍惚,岸雅找準機會便湊上前,歎息一聲,“少奶奶之事,真是令人唏噓。少爺他怎麽就能這樣呢?”


    冬蟬的心提了起來,麵上卻依然怏怏無神,“少奶奶也是命苦,這次若是不能挺過來,小姐還這麽小……”


    岸雅也露出淒然之色,“皇宮的黃太醫不是開了藥方嗎,少奶奶定是能挺過來。”


    冬蟬一邊攪著湯藥,一邊歎息,“少奶奶現今是命懸一線,這湯藥,是半點差錯也出不得,若是出了岔子,少奶奶的命就保不住了。”


    岸雅也很是憐惜地與冬蟬絮叨著,湯藥熬好,冬蟬便起鍋了,照例像往常一樣試了一番,確認沒有問題了便欲端起給檀芮送去。她剛端起,門外便綠枝便喊住她,冬蟬把湯藥放下,走出去與她說了什麽,再回來,岸雅神色沒有任何變化,冬蟬端起湯藥便往裏屋走去。


    一走進屋裏,冬蟬便換上了肅然神色,綠枝和惜兒亦迎了過來,盯著那碗湯藥,沉默不語。


    岸雅在院子裏,眼睛總是有意無意地瞟向屋裏,果然沒多一會兒,惜兒便急忙忙地跑了出來,又過於許久,惜兒把陳大夫請了來,岸雅心裏頓生喜意,看來自己的藥生效了!


    冬蟬眼圈有些紅地走了出來,動作有些慌亂,岸雅趕忙湊上前,“冬蟬,少奶奶怎麽了?”


    冬蟬眼圈又要紅了,她捂著臉,隻道:“你別問了,我要再給少奶奶熬藥,你幫我搭把手。”


    岸雅心裏暗喜,歡快地答應了。


    褚恒趕了回來,匆匆忙忙便往裏屋趕,院子裏的丫頭見此情景,料想定是少奶奶不好了,愈發大氣不敢出。


    湯藥熬好,冬蟬和岸雅便一同端了進去,進到裏麵,岸雅便立刻感到氣氛不一般,褚恒坐在凳子上,目光盯著門口,綠枝、惜兒的目光都與褚恒一致,盡數盯著門口,好似在等著誰一般,而桌上放著一碗沒有動過的湯藥。


    岸雅佯裝鎮定地與冬蟬一道把湯藥放下,她正欲退下,門便被惜兒一下關上了,她頓時驚住了,臉色煞白。


    褚恒臉色發冷,“跪下!”岸雅撲通地跪倒在地,低垂著頭。


    褚恒冷道:“知道為什麽讓你跪下嗎?”


    岸雅臉色蒼白,“奴婢,奴婢不知……”


    褚恒猛地拍了下桌子,指著那碗湯藥,“這碗藥,裏麵有什麽,你難道不知道?”


    岸雅緊咬著唇,“奴婢不知!”


    “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褚恒冷哼一聲,“惜兒綠枝,把這碗藥給她喂下去!”


    岸雅頓時慌了,連連叩頭,“不,不要!少爺饒命!”


    惜兒已經迫不及待地端起那碗藥,“這碗可是冬蟬給少奶奶熬的補藥,吃了大補,少爺特意賞給你的,你還敢不領情?”


    岸雅嚇得快哭了出來,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綠枝抓住她雙手,惜兒作勢要給她灌藥,她的眼淚一下子嚇了出來,“少爺,求,求你,不要!”


    褚恒眼神示意,她們便停了下來,他冷聲問:“現在知道我為什麽讓你跪下了嗎?”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你為什麽該死?”褚恒語氣愈加發冷。


    “因為,奴婢,在,在少奶奶的藥裏,下了藥……”


    褚恒雙拳緊握,“好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上次少奶奶湯藥裏的夾竹桃也是你做的手腳嗎?”


    岸雅神情又怔了一下,眼神飄忽,“什,什麽夾竹桃,奴婢確實不知……”


    “惜兒!”褚恒冷聲喊,惜兒一聽,立馬意會,捏住她的下巴,要給她灌下那藥,岸雅痛苦地掙紮,喊道:“是,是奴婢所為,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惜兒和綠枝都放開了她,褚恒看她的眼神裏充滿了寒意,恨不得一手把她捏碎,“你是誰的人?是大夫人還是二夫人?除了這些,你還做了什麽?”


    岸雅低垂著頭,囁嚅著:“奴婢,奴婢……”她隻是說不出話來。


    褚恒哼了一聲,“到這個時候了還不肯開口,你是想嚐嚐這湯藥的滋味嗎?你自己下的毒,你當然也知道它的威力!喝下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岸雅連連叩頭,“是,是三小姐!這一切都是三小姐主使的!”


    褚恒手腳頓時冰冷,“果然是她!”眾人也都倒吸涼氣。


    “你什麽時候被她收買的?”褚恒冷聲質問。


    “在,在少爺和少奶奶的婚事定了下來之後,三小姐突然找到奴婢,要奴婢替她辦事。”岸雅低垂著頭。


    褚恒眼神裏蒙著寒光,“你在我院子裏也有好些年,她給你什麽,讓你這般輕易為她賣命!”


    岸雅抬眼與褚恒對視,“奴婢做著一切都是因為少爺你!”


    褚恒怔了一下,岸雅語氣帶著一絲傷感,“因為奴婢心裏,一直偷偷喜歡著少爺,但少爺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奴婢一眼。”


    “所以你就要這樣害她?你以為你把她害死了,我就會注意到你了嗎?真是可笑!”褚恒臉上露出一絲嘲諷。


    “至少,少爺眼裏不會隻有她一個人!”岸雅喊著,“我也從來沒有奢求過能有多高的位份,最多,隻想給少爺做個填房罷了,可是少爺那次把她帶回了院子裏,少爺的眼裏,心裏,便隻有她一個人!隻要有她在,少爺便永遠不會看到我們旁的人!我把她除掉了,少爺至少不會這般專情,至少,我又可以近身伺候……”


    褚恒緊咬著唇,“如此歹毒的心腸,我就是眼瞎了,也不會看上你!”


    岸雅整個人呆住了,心裏被什麽狠狠刺了一下,滿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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