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濕氣深重,檀芮隻能蜷縮著,依然陣陣發冷,她不知道時辰,眼前盡是一片昏暗,隻能從獄卒送飯的時間來判斷,已經過了兩天。她饑寒交迫,即便是那些冷飯餿飯,也不得不吃一些。


    她抬頭看了一眼隔壁牢房的那人,她隻是依然蜷縮在角落裏,未曾動彈半分,就好似已經死了一般。這兩日她也總是這般,也未再開口說過話。


    外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動靜,現在,沒動靜便是最好的動靜。


    檀芮站起身來,腿已然發麻,走幾步便酸麻得厲害。


    這時,獄卒走到她牢房前,指了指裏麵,“就在這裏,快點。”跟在他身後的便是懷禮,檀芮一陣激動地撲了過去。兩兄妹在柵欄縫隙間握著手。


    “妹妹,你吃苦了。”懷禮言語間滿是憐惜。


    檀芮隻扯出一抹慘笑,“外麵情況怎樣?哥哥那日說了那番話,可有受到牽連?”


    “我,我太衝動,太沒腦筋了,盡是讓你們操心。”懷禮自責地說。


    “哥哥怎麽了?”檀芮追問。


    懷禮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又跑到宮門前大鬧,後來被禁軍抓了起來,他們老是套我的話,皇後娘娘遷怒於我,說定要砍我的頭。”


    檀芮見他如今完好無損,深知最終化險為夷,心裏才放了下來。她還是不由追問,“那後來呢?”


    懷禮麵色一紅,“後來是郡主,她又救了我。”


    檀芮心裏不禁也怔了一下,“郡主她是你的貴人。可是此次事件非同小可,關係到戴家和鬱家的關係,不僅在後宮之內,長姐和皇後會越發不合,更重要的是朝堂之上會令爹爹和戴大人產生排擠分歧,這與江山社稷亦是悠悠相關。郡主就算是皇上的妹妹,也定是不能再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幹涉朝政。”


    懷禮麵色越發發紅,“此次事態的確是比上次嚴重。郡主為我求情,受到了皇上和皇後的駁斥。後來……”


    檀芮見懷禮麵色異常,不由追問,“後來怎樣?郡主用了什麽辦法?”


    “郡主她說,她喜歡我,要嫁給我,若是皇上把我殺了,她也不活了。”


    檀芮一聽,整個人都陷入震驚之中,“郡主,她真的這麽說?”


    懷禮點了點頭。


    “皇上和皇後是什麽反應?”檀芮又追問。


    “都很生氣,特別是皇上,大聲駁斥,說我配不上郡主。”懷禮語氣裏帶著一絲黯然,“郡主不管不顧,定要與皇上爭執。最後,她,她說已經懷有我的孩子……”


    “什麽?”檀芮驚叫一聲,懷禮整張臉紅得像豬肝色一般。“這是真的嗎?”


    懷禮點了點頭,檀芮不禁越發驚詫,懷禮越發窘迫地解釋,“我,我也不知道,我隻記得那日我們在她房裏喝酒,我不勝酒力喝醉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如若郡主不說,我定是什麽都不知道。”


    檀芮一時覺得有點難以消化,“那哥哥喜歡郡主嗎?當日我問過你這樣的問題,你想過要娶她嗎?娶了她,你能好好待她嗎?”檀芮看著懷禮認真地問。


    懷禮也抬眼看她,重重地點頭,“我喜歡她,我以前不知道我這種感覺是喜歡,隻是覺得跟她在一起便很開心,隻盼著時時刻刻都見到她。直到昨天她在皇上麵前說的那番話,她說她對我也是這種感覺,她跟我在一起很開心,我便知道我對她便是喜歡,我一早就喜歡著她,聽到她說的那番話,我心裏不知有多歡欣,我便隻想娶她一個,日日陪伴著她,嗬護她。”


    檀芮聽了,眼角不禁噙出淚來。


    他們二人便是早就生了情愫,不然欣哲作為堂堂郡主,怎麽會毫無忌諱地讓懷禮進她的房間喝酒,最後發生了關係,定也是借著酒勁的意亂情迷。


    “一個女子的清白,是何其重要,郡主為了救哥哥當著皇上的麵說出此事,她定然受到了斥責。”


    懷禮臉上閃過一絲憂慮,“皇上大加斥責了一番,皇後娘娘還說是我欺負了郡主,更應該將我處死。”


    “可是哥哥而今平安無事地站在這裏,便定然是郡主的功勞。皇上便隻有這麽一個親妹妹,她又懷上了孩子,這門親事皇上迫於無奈定是會答應的吧。”檀芮不禁滿是感懷地看著懷禮,“哥哥,你真是傻人有傻福。”


    懷禮臉上又閃現一絲紅潤,“今後我定全心全意地待她!”


    檀芮隻是不住地點頭,看到懷禮一切平安無事,她便放下心來。


    懷禮轉而又露出憂慮神色,“但是我卻無法把妹妹救出來。”


    檀芮趕忙道:“哥哥莫要做傻事,你兩次受難,都是郡主拚死相救,哥哥現今已然不是一個人,你還有郡主,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哥哥定要為了她們保重自己!”


    “可是你……”


    “就算哥哥著急,那也無濟於事,你根本無計可施,郡主也是無計可施,既然如此,你們又何必再多掛懷?”檀芮竭力勸著,生怕懷禮鑽牛角尖。


    “這件事爹爹沒有辦法,長姐沒有辦法,我們都沒有辦法,難道便任由妹妹在這陰冷的地牢裏待著,任由他們把無妄罪名強壓到你頭上嗎?”懷禮不禁一陣激動。


    “若說辦法,那便是找出真凶,可是,你們又能從何找起?連可能的懷疑對象都沒有,那贛隱寺人流眾多,凶手隱藏於紛紛人流中,又早過了這麽些時日,如何能找得到?他們既然有意陷害,便不可能留下把柄讓我們抓。”檀芮心裏依然陣陣絕望,“哥哥,你便不要再管我了,天命如此罷了。”


    “妹妹……”


    檀芮扯出一抹笑,“哥哥快回去吧,我在這裏也沒受什麽委屈,如今天氣也已回暖,也凍不著我。”


    懷禮的眼角不禁噙出淚來,“都怪我無能,救不了你。”


    “哥哥莫要如此自責,天命如此,許是誰都坳不過的。”檀芮有些喃喃地說:“若是還有一線生機,那便隻能盡數托付於他的身上了。”


    “那人到底是誰?可是妹妹上次所言,能幫你解決婚事危機之人?”懷禮追問。


    檀芮點了點頭。


    “他究竟是誰?為什麽這麽些時日了他還不出現?”懷禮不禁一陣跺腳。


    “他若來了,也沒有十分的把握,還可能自身難保。”檀芮眼神空洞,“他便是如今在東遼的褚恒。”


    她這話一出,隔壁牢房的那人不由動了一下,一下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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