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宜堂內,一個丫鬟突然來報,“夫人,老爺派人請你過去。”


    “老爺說了什麽事了嗎?”


    那丫鬟答話:“奴婢也不知是因為何事,來傳話的並未說明。”


    霍氏心裏不禁一陣疑乎,究竟是什麽事呢?


    霍氏與翠屏一道來到大廳,卻未見到鬱坤澤,隻見李連安和香菱跪在地上,香菱一個勁地在抽泣,李連安則是麵色蒼白,嚇得渾身發抖。劉氏正襟危坐於高堂之上,臉上神情卻是滴水不漏,看不出端倪。


    霍氏心裏咯噔一下,一股很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她與李連安對視了一眼,他滿是焦慮的神色,霍氏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霍氏心裏一陣發虛,她佯裝鎮定地問:“姐姐為何假傳老爺的命令把我叫來?”


    “妹妹怎麽這麽緊張,我院子裏發生了一件丟人的大事,我覺得該讓妹妹也在場,便派人請了你來,妹妹快坐吧,一會兒老爺到了,事情還得審呢。”劉氏語氣和緩地說著,倒真似感情和煦。


    霍氏有些站不穩,翠屏扶著她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鬱坤澤便大踏步走近大廳,他見地上跪著的李連安,也是一驚,“這是怎麽回事?怎麽讓李大夫跪著?”


    “老爺,事情的原委我一會兒便與你詳細交代,這李大夫,暫時還得跪著。”劉氏解釋著。


    鬱坤澤坐上了中間的位置,沉聲道:“究竟怎麽回事,快說吧!”


    劉氏清了清嗓子,道:“事情的原委我是最清楚的,因為是發生在我院子裏,老爺和妹妹都到了,我便把事情經過跟你們說清楚。”


    她指著地上跪著的丫鬟,“她是香菱,以前是檀舒的貼身丫鬟,但後來檀舒得了巧珠,便把她打發走了,到花園修剪花木。錦心恰巧路過見她被掌事婆子打得可憐,便收了回來,怎料,沒在我院子裏住上一天便出事了。”


    她說著又是一陣搖頭歎息,“她身上被打得到處是傷痕,錦心便好心請了李大夫給她瞧瞧,開一些止痛化瘀的藥,誰知李大夫竟然色膽包天,對香菱動手動腳,被我們抓得正著。”


    鬱坤澤和霍氏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鬱坤澤覺得荒謬至極,“李大夫跟了我們十幾年,他為人中正,怎麽會做出這等事?”


    李連安趕忙磕頭告饒,“老爺,老夫確實沒有做這等混賬事,請老爺還我公道啊!”


    “我和錦心看得真真切切,你還想抵賴嗎?”劉氏冷冷地說,她轉向鬱坤澤,“老爺,凡事不能隻聽他一麵之辭,那香菱哭得這般傷心,難道還會有假?香菱並不是我院子出來的丫鬟,她必定不會偏私於我,又涉及她自己的清譽,她所說之言,定然最為客觀。”


    鬱坤澤看向香菱,道:“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香菱依然抽泣著,“奴婢,奴婢難以啟齒!”


    錦心安慰道:“香菱,別怕,你不說出來,就更不能還你公道。”


    香菱猶豫著,吞吞吐吐地說:“錦心姑姑帶我回月華堂,請,請了李大夫來給我開藥方,錦心姑姑還有其他事要忙,便沒有留在屋裏陪我,屋裏便隻有我和李大夫兩人。剛開始還好,說的是藥方的事,後來,他,他便動起來手腳,要,要脫衣服,還,還到處亂摸……”


    香菱說著,又哭了起來。


    李連安好一陣著急,急急地辯解,“老爺,我定不會做這等事,就算我真的別有所圖,又怎會急不可耐地在月華堂……”


    “老爺。”劉氏打斷他,“月華堂廂房眾多,離得也遠,香菱住的,便是最偏遠的所在,若是無人靠近,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李大夫定是在檢查傷口時,見香菱少女之身,動了色心!”


    “老爺,我,我真的沒有!”李連安又辯解著,“老奴定是中了媚藥,才會一時失了理智!”


    他這話一出,鬱坤澤和霍氏又是一驚,霍氏感覺後背在冒冷汗。


    又是媚藥,鬱坤澤一陣怒氣,“我這鬱府,是中了什麽邪祟,接二連三有此等事情發生!”


    “老爺,為了把事情查清楚,我把李大夫在我月華堂喝過的茶水端了來。李大夫,這是你親眼目睹的,我們並未動過手腳。今日我們便驗一驗這杯茶水,看它是否有媚藥。”


    “好,我們便當場查驗清楚,如若茶裏真的有媚藥,我也定當還你清白,如若沒有,你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我們鬱府是斷斷留不得你了!”鬱坤澤正言。


    “不可,不可!”李連安連連喊著。


    劉氏冷道:“如何不可?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被下了媚藥,卻又不肯讓我們查驗,莫不是心虛了?”


    李連安額頭都是汗,“不,不是,我一定是被下了媚藥,一定是。老爺,你,你要相信我!”


    劉氏不容置疑地說:“是或不是,一驗便知!這事發生在我月華堂,若不驗清楚,我倒成了給你下媚藥的人,今天,就算李大夫不提出驗,我也會驗上一驗!”


    李連安見此,額頭上的冷汗越發冒了出來。


    錦心拿了一套工具,走到那被茶水麵前,“這是銀針,這是白礬,今日我便按照李大夫上次的手法查驗一番。若銀針無變化,那便是無媚藥。若是有變化,那便是有媚藥。”


    錦心把銀針放入茶中,良久,卻未見銀針有半點變化。


    鬱坤澤神色難看,劉氏則又是冷哼一聲,“李大夫,這下可清楚了?”


    “我,我……”李連安吞吞吐吐地說:“我定是被下了媚藥!定是被下了媚藥!”


    鬱坤澤沉聲道:“好,那便再請大夫來,替你號上一脈!”


    李連安聽此,臉色更是蒼白,連連道:“不,不,不。”


    “李大夫如此害怕,便是心虛了!”劉氏步步緊逼,“今日,無論如何我都要追究到底,大夫我已經早就派人去請,馬上就到,事實真相如何,馬上見分曉!”


    李連安突然開始磕起了頭,老淚縱橫,哭喊著:“老爺,求老爺原諒,老奴知錯,老奴知錯了!”


    鬱坤澤見他這般,頓時怒火中燒,“你,真是有辱斯文!竟真的做出這樣的事!”


    “老爺,老奴真的沒有做這等事情啊,我真的沒有啊!”


    “那你為何如此懼怕大夫為你把脈?”鬱坤澤質問。


    李連安吞吞吐吐地說:“因為,因為,那兩種方法,都查不出媚藥……”


    眾人聽此,均是一臉震驚。鬱坤澤更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唯有霍氏臉色異常難看。


    劉氏滿是驚訝地質問:“這如何不可行?當日你不就是用這兩種方法判定了檀芮並未中媚藥嗎?”


    李連安臉上一陣又紅又白,“老奴該死,老奴該死,老奴那日並未說實話,這兩種方法均無法判別,隻有患者十個時辰內排出的尿液方可判別。”


    鬱坤澤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震怒,“你當日為何說謊?”


    “老奴該死!老奴該死!”李連安不停磕頭求饒,“老奴並非有意說謊,隻是老奴才疏學淺,誤以為這兩種方法可行,便就此一試。後來,後來我查驗醫書才知兩種方法都錯了。老奴害怕老爺責罵,也為了自己的聲譽,便,便一直不敢說出真相,老奴該死啊!”


    鬱坤澤一下子有些眩暈,差點沒坐穩,腦子空白一片。


    劉氏冷靜地追問,“那你今日,又如何一直斷定自己中了媚藥?”


    李連安連連擦著冷汗,答道:“中了媚藥症狀明顯,即是身體燥熱難耐,現出媚態,語言嬌媚,還會自行褪去衣物,見到異性便往上攀,不論對方是誰。我,我便有此症狀,所以,所以老奴有此推斷。”


    劉氏轉而對鬱坤澤道:“老爺,當日檀芮她是被付小白一杯水潑暈的,之後頭腦混沌,昏迷良久,她自己也聲稱有此症狀。老爺,此事,會不會有蹊蹺?”


    鬱坤澤也陷入沉思中,回想起那日檀芮看他時絕望的眼神,還有她挨打時倔強地不肯掉一滴眼淚的模樣,鬱坤澤覺得心裏揪著疼。


    如今已經過了數月,早已無法查驗,要是她真的是被冤枉的……鬱坤澤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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