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燁和雪琪算了那一卦之後,心裏有些將信將疑。雪琪見檀燁今日總是愁眉不展,便安慰著:“小姐,我瞧那大師說得挺準的,小姐一定會有大喜。”


    檀燁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我是真不知道喜會從何而來。”


    主仆二人信步走著,卻見一名小販在極力勸說一名藍衣男子買他們的掛墜,口口聲聲地說:“我這掛墜都是剛開過光的,戴著能驅邪防身。”


    檀燁隻覺得那男子渾身氣勢貴不可言,暗含王者之氣。她便停了下來多看了一會兒。


    那藍衣男子禮貌地笑著推辭,那小販卻不依不饒,拉扯著。那小販眼珠子轉溜了幾下,一鬆手,那掛墜跌落在地,上麵的玉石碎成幾塊。


    小販裝出一副驚恐的模樣,連連哀嚎,“哎喲公子啊,這可是開了光的,上好的玉,就算公子不買,那也不能把它摔碎了呀。我可是就靠這點營生過活了呀。”


    藍衣男子見他哀嚎聲音頗大,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側目,他有些窘迫,卻依然從容地道:“那我賠給你便是了。”


    那小販等的便是這句話,他嘿嘿笑,“我這玉是開過光的,價錢可不便宜。不過我看公子儀表堂堂,衣著華麗,這點錢定還是賠得起的。”


    “那這塊玉值多少啊?”


    那小販伸出兩個手指,“二十兩銀子。”


    檀燁和雪琪一聽,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誰料,藍衣男子沒有半分驚訝,也不還價,爽快地說:“二十兩便二十兩。”爽快得連小販都驚訝了。


    他伸手到懷裏摸著,卻尷尬地什麽都沒有摸出來。他臉色一滯,“我出門不習慣帶錢。”


    那小販臉色變了,“我就說你怎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應賠錢呢,原來是壓根沒錢,想賴賬啊。”


    藍衣男子麵露窘色,“我不是要賴賬,我是確實沒帶錢。我的隨從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我與他們相約在還因殿會合,我到那裏去等他們,拿到錢再給你送回來。”


    那小販一臉嘲諷地笑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你要是走了還會回來嗎?我看你穿得也是人模人樣的,卻連二十兩都拿不出來,我倒要搜一搜看。”


    說著便動了手腳。


    那藍衣男子警告道:“我不與你動手,你如若再拉扯,我便不客氣了。”


    那小販見他長得文弱,料想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不理會,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搜將起來。藍衣男子似乎很隱忍,一再出言警告。


    這出鬧劇,檀燁本不想繼續看下去。但她卻突然看見了一個令牌掛在那名男子的腰上。


    那是皇宮之人才有的令牌!鬱坤澤還在江淮時,皇上廣發調令,對地方官員進行大幅度調整,便是派了宮裏的一位公公到府裏宣旨,她便在那太監的腰上看到這麽一塊令牌。


    檀燁心思細膩,善於觀察事物,她自認為不會看錯。


    這人,難道是皇宮的人?


    檀燁腦中一下子閃過那位大師說的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小姐隻需稍稍留心,便自然能發現喜來之處。”


    難道……


    “住手!”檀燁突然高聲喊道。


    藍衣男子正要出手把那小販推開,檀燁這番,倒是把小販唬住了。藍衣男子趁機把他的手甩開,然後整理著衣冠,他麵帶微怒之色,但卻很有涵養的忍住不發。


    檀燁和雪琪走了過來,對那小販訓斥著:“你這人好是無禮,這番拉拉扯扯,動手動腳。”


    那小販看著檀燁,見是個小姐,也不放在眼裏,反而說:“他把我的玉打碎了,就該賠,他賠不起,我搜他身上拿幾樣東西怎麽了?合情合理。”


    檀燁冷笑一聲,“你這小販好會顛倒是非黑白,方才我明明看到你見這位公子無意購買你的掛墜,便自己把它摔碎,還反過來誣陷他。就算真是這公子打碎了這玉,你獅子大開口,要價二十兩,這二十兩,把你整個攤位的東西買下來都足夠了。”


    那小販見她拆穿了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話來。


    她從雪琪使了個眼色,雪琪拿出十文錢,遞給他,“諾,這是賠給你那破玉的。”


    二十兩一下子變成了十文錢,那小販自然一臉不忿,卻是自己理虧,拿了那十文錢,還不服氣地罵罵咧咧:“算他走運。”


    藍衣男子見此情景,不禁一陣羞愧,也不禁對檀燁升起一陣感激。


    他有禮地道:“方才多謝小姐施予援手,不然,我隻怕要被他糾纏不清了。”


    “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公子是文雅之人,不願與他動手動腳,這才讓他自以為得意,占了先機。”


    說完,檀燁一陣輕笑地看著他,“恕我冒昧,公子真是太不知這柴米油鹽之事,在這種地方的小販,多是坐地起價,那貨色隻不過是最普通的,他要二十兩,公子也不與他理論一番。”


    檀燁這話倒說得藍衣男子有些羞愧,他道:“我的確是,唉,宮中,家中事務,都有下人打理,自然輪不到我經手,所以也不知其中的道道。而且,我家中的玉最普通也要上百兩銀子,他開口要價二十兩,我自然是沒有懷疑的。”


    檀燁聽他方才習慣性地想說“宮中”,反應過來才改口說“家中”,心裏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那倒顯得我沒見過世麵了,區區二十兩的玉都覺得過於貴重。”


    藍衣男子趕忙解釋:“小姐莫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檀燁露出一抹溫婉的笑,“我開玩笑的,公子不必這麽緊張。”藍衣男子也露出一抹笑,異常和煦。


    檀燁福了福身子,說:“公子,既然沒什麽事,小女子便告辭了,有緣再見。”


    藍衣男子卻攔住:“小姐留步。”


    檀燁回過身來,問道:“不知公子還有何事?”


    “不論如何,今日都是小姐替我解圍,不知小姐姓甚名誰,是何家姑娘?改日我定當備上厚禮送到府上拜謝。”


    “家父家教甚嚴,若讓他知道我與陌生男子有交集,恐怕要受到責罰,所以實在不適合將名字告知,況且我幫的隻是舉手之勞,公子實在客氣了。”


    檀燁頓了頓,說:“如若公子不願意欠下人情,便用身上的一個物件贈與我作為答謝,也留個紀念,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藍衣男子道:“有何不可,隻是我出門沒帶什麽東西。”他摸了一遍身上,隻摸到了令牌和一塊玉,他的神色卻有些遲疑。


    檀燁見了,知道這定是他可以證明身份之物,便有意出言:“公子,若是東西過於貴重,小女子也不方便收下,就當方才那番話小女子沒說過吧。”


    藍衣男子一聽,反倒被激將了,他從腰間解下一塊玉,遞給檀燁,“小姐挺身而出,我豈會痛惜錢財,這塊玉,小姐不嫌棄便拿去吧。”


    隻見那玉佩的成色極佳,瑩潤異常,隻怕把這一整個昭雲寺的商販所售賣之物買下來都綽綽有餘。


    檀燁接了過來,嘴角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倒讓我撿了個便宜。”


    她福了福,辭別:“那就此別過,日後有緣自會相見。”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藍衣男子站在原地,喃喃著:“倒是個溫婉有禮的姑娘。”


    檀燁和雪琪沒走多遠,檀燁便道:“他要到還因殿與他部下會合,我們也去那裏,我要求證他的身份。”


    藍衣男子到還因殿門前,褚恒和林蕭正在那等他,兩人都有些著急,一見到他,這才放了心。


    “二爺,你說讓我去找我家少爺,結果我找回來了你又不知跑哪裏去了,真是叫我們好等。”林蕭一陣叫嚷。


    褚恒說:“既然回來了,咱們走吧,該看的也看了,過癮也過足了。我可是冒著殺頭的危險把你放出來。”


    藍衣男子卻挑眉:“什麽叫放出來,說得好像我是囚犯似的,這普天之下,還有什麽地方我不能去的?你的腦袋安全著,除了我,誰敢要你腦袋。”


    褚恒也懶得反駁,三人從容離去。


    檀燁和雪琪躲在一旁,都看在眼裏,但離得太遠,卻聽不見他們的話,也沒看出端倪。


    雪琪卻一臉疑惑,似在思考什麽,她猛地驚叫一聲,“小姐,我想起來了,其中一個人便是西涼將軍褚恒。那日他把行李送回府裏我見過一麵。”


    檀燁一聽,不由得越發懷疑藍衣男子的身份,“爹爹曾說過,褚恒與皇上是自小一起練武,他們關係也甚好,如此想來,難道……”


    “是皇上!”雪琪又驚一聲。


    檀燁拿出那塊玉佩,這才發現玉佩內裏竟不知怎樣刻著小小的字,檀燁定睛看,正是“渲”字。當今皇上的名號,不正是淩渲嗎?


    雪琪心裏不禁一陣狂喜,“小姐,你的大喜便是當今皇上!”


    檀燁卻臉上沒有喜色,“雪琪,皇上後宮佳麗成群,比我漂亮的多了去,你覺得他能見我一麵就喜歡上我,要來娶我嗎?你真是太天真。”


    雪琪臉上的喜色一下子淡了下去,“那怎麽辦?”


    檀燁陷入了思慮中,“他不能見一麵就喜歡上我,自然要讓他多見幾麵。”


    除了她們主仆二人,在不遠處,躲著另一個穿著藍底布衫粉色襦裙的人,她把自己隱藏在樹枝後麵,抿著嘴,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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