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堂終於結束了,檀芮的眼睛也終於得以解放,她悶頭便趴在桌子上。


    “鬱檀芮。”檀芮突然聽到有人在喊她,她猛地抬起頭,卻見付小白端坐在講台上看著她。“你過來一下。”


    檀芮本來以為那一劫已經躲過了,誰料,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硬著頭皮走了上去,其他人都好奇地看著他們,等著看好戲。


    付小白卻冷著臉對他們訓斥著:“下課了你們還在這裏做什麽?全都散去,隻鬱檀芮留下。”


    其他人一臉疑惑,檀芮也是一臉疑惑,心中更有不詳的預感。


    書齋裏便隻剩下她和付小白兩人。


    付小白指著她謄抄的筆記問:“這些,都是你課堂筆記的原版嗎?”


    檀芮猜不透他這樣問的原因,她回答:“是的。”


    付小白臉色突變,“一派胡言!”


    檀芮心下一驚,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這份又是什麽?”付小白把她那份密密麻麻的筆記攤在她麵前。


    檀芮見了,心裏暗叫不好。幸虧臉上蒙著紗布,他才看不到自己臉上紅了一片的窘迫。檀芮也在暗暗責備巧珠,做事這般不認真。


    “投機取巧,謊話連篇,我付小白,不需要這樣的學生!”他聲色俱厲地訓斥。


    檀芮趕忙跪了下來,言辭陳懇地解釋:“先生請聽我一言。”


    “我方才問你,便是給你機會,你卻不說實話,現在還有何要說?”他的臉色一片陰沉,叫人看了可怕。


    檀芮急忙道:“先生,我這番並不是為了投機取巧,不是為了偷懶,我,我是,我隻是想……”檀芮心裏有些著急,一時不知道如何說,她順了順氣,繼續說:“我隻想像大家一樣,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不想讓別人看到我,注意到我。我並不是有意欺瞞先生的。”


    付小白聽了她的這話,一下子愣住了,心裏似乎在思量著她這話的真實性。


    檀芮言辭誠懇地繼續解釋:“先生,我跟你說這番,隻希望你能替我保密。我在鬱府,隻是個庶女,娘親又早早離世,我和哥哥無依無靠。這大宅院的鬥爭,從來都是防不勝防,我若是表現得太出挑,必然成為眾矢之的,我此番有意隱藏,也隻是為了自保,懇請先生諒解。”


    付小白打量著她,隻能看到她那對烏溜溜的眼睛,滿是誠懇地看著她。


    “你有意讓自己過敏,也是為了隱藏自己的美貌嗎?”


    檀芮有些無奈地點頭。自古紅顏禍水,她的娘親是個美人,卻如此命薄,她是怕極了走上娘親的老路。


    付小白深邃的目光緊盯著她瞧,此女心思縝密,也是文采不錯,這番算計,也真是難為她了。付小白臉色稍稍和緩了些,問道:“那些批注,你如何得知?”


    檀芮心下還是緊繃著一根弦,不敢鬆一口氣,“我的母親和養母都略通筆墨,曾教過我一言半語,還有些印象,昨日聽到先生講課,有了旁通,便信手寫上去了。”


    付小白再次打量著檀芮,她的眼睛烏溜溜的,滿是靈氣。“能在課堂上信手寫批注,也委實不易。”


    付小白拿出一本書,遞給檀芮,“從今日起,你每日看一章,把你的理解寫下來,每十天與我匯報一次。”


    檀芮好一陣驚訝,不明白先生此意何為。


    “你方才所言,我且信了你,也自會為你保密。但我見你有些天資,這樣埋沒了委實可惜,你便照著我所言,每十日,我替你解答一二。起來吧。”


    檀芮心裏一陣感動,又叩了幾次,連連道:“多謝先生。”方才起身。


    “行了,你退下吧。”他又恢複了麵癱表情。


    “是。”


    檀芮拿著那本書走了出來,惜兒在門外候著,一臉著急地詢問,檀芮道:“昨晚上巧珠把我那份原始筆記也放了進去,叫先生瞧見了。”


    惜兒一陣驚叫:“那先生豈不是誤會小姐了?”


    “我已經跟他解釋清楚了,先生是通達事理之人,他聽了我的理由,答應幫我保密。”惜兒心裏這才放了下來,她抱怨著:“巧珠真是粗心,怎麽就把那份也放了進去呢。”


    檀芮隻是囑托:“快把這書收好了,不叫旁人看到,免得又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惜兒一陣高興,“這是先生送給你的嗎?”


    檀芮點頭,“千萬不要被其他人瞧見了。”惜兒連連點頭。


    檀芮還是覺得頭腦發脹,困乏得很,便道:“我們快回去吧,我現在困得很。”


    主仆二人踏著雪往回走,突然,一個人從一株梅花後麵跳了出來,把檀芮和惜兒嚇了一大跳。檀芮定睛一看,卻是華殷。


    檀芮心裏一陣警惕,客氣地說:“原來華公子還未出府,是在這賞梅嗎?”


    “我,我是在此恭候小姐。”華殷說著,臉上又現出那股扭捏之色。


    檀芮又是一驚,原來自己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她心裏暗罵,早知如此,第一天就應該讓臉上過敏。她冷聲道:“華公子,我們這樣私下見麵恐怕不妥吧,要是被有心人看了去,隻怕我們有理也說不清了。”


    華殷聽出檀芮的刻意疏離,心裏一陣失落。


    “若華公子沒有旁的事我就先回院子了,有什麽事咱們明日書齋中再談。”檀芮給惜兒使了個眼色,惜兒扶著她要走。


    華殷快步跑上前來,堵住她們的去路。檀芮不料華殷平日裏多現忸怩之態,四下無人時卻如此猖狂,她心下一怒,道:“華公子,你若這般強留我隻怕要喊人了。”


    華殷趕忙擺手,“鬱小姐莫喊,我,我隻是想給你送藥。”


    他從懷裏拿出一小瓶精致的瓶子,遞給她,“那日我見小姐臉上紅斑甚為嚴重,便異常擔憂,求父親要了這瓶藥,你且用來試試,若是不見起效,我再尋其他的來。”


    檀芮一下子愣住了,華殷一臉誠懇,又帶著扭捏,她心裏一陣感動,又有些愧疚。她伸手接了過來,語氣稍稍緩和了些,“方才誤會華公子了,請見諒。這個藥,謝謝你。”


    華殷有些羞赧,又透著開心的笑了。他摸了摸頭說:“那,我回府了。我們明日見。”


    “嗯。”檀芮隻是簡單地應了一聲,華殷一臉開心地笑著走了。


    檀芮握著手裏的藥瓶,陷入沉思。她歎道:“惜兒,我是不是又要惹上麻煩了?”


    惜兒看著檀芮一臉憂慮,也不知該說什麽。


    而在不遠處,檀燁和雪琪站在梅花樹下,把剛才那一幕都看在了眼裏。她眼神裏透出一絲怨恨,轉身,沒有表情地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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