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臨縣,果然已經天黑。褚恒已經派了先行部隊把客棧一切打點好,她們剛下那馬車,餐桌上便是熱騰騰的飯菜,把一路的寒氣驅散了去。這倒讓檀芮對他的印象稍稍改觀。


    臨縣是縣城,已經靠近京城繁鬧之地,比清水鎮熱鬧得多。晚上躺在客棧房間裏,竟被外麵吆喝聲吵得睡不著。從窗子往下望,外麵一片繁華。檀芮想起了店小二說的,今日是梅花節。


    檀芮一時動了心思,穿上衣服便溜了出去。


    地上的雪還是很厚,踩上去,鬆鬆軟軟的,又有些吱吱地響。


    街上很多賣梅花的,一束束插在瓶子裏,倒總能插出漂亮的花樣。


    各式的燈籠也盡是梅花瓣貼成的花樣,蠟燭點亮,襯得花瓣鮮豔欲滴。檀芮忍不住買了一盞,提在手上,真真是玩性十足。


    天上紛紛地飄著雪,不一會兒,她的頭山便落滿了雪花,好似白發魔女一般。檀芮仰著臉,張開了雙手,讓紛紛的雪花落在自己的臉上,一下下,臉上癢癢的,她突然動了玩心,全然不顧周圍的人,隻是滿是童趣地在原地打著轉,咯咯地笑。


    不想,她沒轉幾圈便暈了,整個人跌倒在地,那燈籠也甩得老遠,燒了起來。她覺得異常尷尬。


    雖然地上一層厚厚的雪,手上還是擦破了皮,一陣辛辣。她正要從地上爬起來,一雙手便伸到了眼前,她抬眼,卻見褚恒一臉笑意地看著她。


    檀芮沒有領情,自己站了起來,腿上也有些疼,她便瘸著腿往回走。褚恒看著這個有絲倔強的女子,她和方才那個在雪地裏暢快歡笑的女子,似乎像是兩人,他現出那抹探尋的目光。


    他快步跟上她,道:“鬱小姐,你大半夜跑出來做什麽?”


    檀芮沒有說話,沉默著往前走著。


    “你喜歡梅花?”褚恒再次嚐試與她搭訕,檀芮又是沉默不語。


    褚恒輕笑著:“莫不是你還在為我們第一次見麵的事耿耿於懷?”


    檀芮登時轉過身狠狠地瞪他,他這不是廢話嗎?怎麽能不耿耿於懷?她瞪視了他幾秒,還是沒有開口,轉身繼續往前走。


    褚恒看她那氣惱又拚命忍著不開口的模樣,越發覺得她是個性子倔強的女子。


    “你傷得怎樣?”


    依然沉默。


    褚恒不由分說地一把抓住她的手,嫩白的手掌已經擦破了皮,流出血來,肉中還有殘餘的雪渣。而他的手卻粗糙多了,手掌滿是老繭,是握兵器留下的。


    他皺了皺眉,道:“要好好清理,不然會發炎。”


    檀芮用力踢了他一腳,一把甩開他的手,罵了一句:“登徒子!”轉身便進了客棧,隻留褚恒一個人捂著腿吃痛地大叫。至少,總算開口了。


    檀芮悄悄回到房間,惜兒卻被驚動了,冬蟬則依然倒頭酣然大睡。惜兒見她受了傷,好一陣驚叫:“小姐,你這是怎麽了,你跑去哪裏了?”


    “我沒事,睡不著就出去溜達溜達,沒想到摔了一跤。”檀芮輕描淡寫地說,“上次那兩瓶藥是在哥哥那裏嗎?”


    “是啊,一直放在三少爺那裏,我現在去拿過來。”惜兒快速地打開房門,檀芮趕忙阻止道:“不用了,一點小傷,想來也不打緊,不要驚動了他,免得他又要大驚小怪。”


    惜兒猶豫了一番,正要把門關上,一隻手突然突然伸了進來,把門硬生生地推開了,惜兒和檀芮嚇了一大跳,隻見褚恒背著手站在那裏。


    檀芮戒備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厲聲道:“你來我房裏幹什麽,馬上出去,不然我喊人了。”


    冬蟬這時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腦子卻還是不清醒,隻是看著他們,不明所以。


    褚恒卻不動,反而從身後拿出兩瓶小小的東西,遞給檀芮道:“這兩瓶藥,白瓶消腫止痛,紅瓶是淡化疤痕,待傷口結痂再敷紅瓶,連敷七日,疤痕便盡數去除。”


    檀芮看著那個瓶子,有些愣愣的,卻不接過來。褚恒別有意味地看著她的反應,隨即一陣輕笑,道:“怕我拿毒藥害你嗎?”


    惜兒結結巴巴道:“你,怎麽會……”


    “多謝褚將軍賜藥!”檀芮打斷惜兒,一把接過那兩瓶藥,然後道:“褚將軍可以走了嗎?”


    這逐客令下得幹脆利索,大半夜的,褚恒也不便多留,他又看了一眼那藥,隨即便掩門而去。


    檀芮死死地盯著,道:“惜兒,你也看出來了是不是,這不就是那日那人送給我們那瓶嗎?”


    惜兒也是一臉驚訝,道:“是啊,瓶子一模一樣。”她把瓶子揭開,嗅了嗅,道:“味道也一模一樣。”


    “我剛剛正想問問呢,小姐為什麽打斷我?”惜兒有些不解。


    “那日我和他初見,他看到那塊手帕表情便有些怪異,詢問我是從何得來,今日他存心送來這藥,莫不是是在試探我?”檀芮對褚恒和那馴鷹男子的疑問一齊湧了上來,又讓她有些心慌。


    檀芮表情凝重地繼續道:“難得糊塗,有的事情知道得越清楚,並沒有什麽好處。在弄清楚褚恒與那人的關係之前,我們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免得惹禍上身。”


    惜兒認真地點點頭。


    冬蟬打著哈欠,軟綿綿地道:“小姐,你們在幹什麽啊,我是在做夢嗎?”


    檀芮道:“沒什麽事,明天一早還要早起,大家都睡了吧。”


    第二日,照例一大早便起身出門。檀芮想著這件事,一夜沒有合眼,顯得格外困乏。


    她們正欲上那馬車,一掀開簾門,一股梅花的香氣襲來,再看,那輦裏放著幾小株開得正豔的紅梅,每枝都剪得格外精細。一個梅花燈籠掛在旁邊,燈籠竿上還懸著一個精致的小香囊,檀芮打開來看,卻是一片片曬幹了的梅花瓣,不僅花形保持得很完好,更是有一股不同於新鮮梅花的清香。


    檀芮一陣陣發愣,是褚恒。


    惜兒和冬蟬一陣驚訝地喊叫,惜兒道:“好香啊,好美啊,是不是每個輦裏都有啊?我去看看。”


    檀芮趕忙阻止道:“不許去!”她把那香囊握在手裏,心裏升起一股異樣的滋味。他這樣做,究竟是什麽意思?他的目的何在?檀芮心裏七上八下的。


    冬蟬見檀芮的神情,反應過來,道:“惜兒,這想必是哪個有心之人特意送給小姐的,莫要說出去,不然,小姐又要遭人說閑話。”


    惜兒後知後覺,連連應著。


    檀芮掀開簾子,剛好見褚恒騎在馬上,臉上掛著那抹魅惑的笑看著她,檀芮一陣心慌,急忙把簾子放了下來,把那香囊也丟到了一邊。


    一路雪花紛飛,雪越來越厚。有時候馬匹也深陷雪中,一行人在雪地中慢慢前行,在路上折騰了一個星期,終於到了京城,此時已是人人精疲力盡。


    貨物太多,從臨縣開始便遠遠地落在了後麵,褚恒把她們送到城門,便策馬返回,去接應林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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