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嫻敲著自己麵前的杯盤還不夠,時不時伸了長匙來敲一敲蘇折麵前的和蘇羨手上的杯子,那眉飛色舞的神態,顧盼流兮,美不可言。


    蘇羨想,原來他娘的燭光晚餐會這麽有趣。


    這一晚,他們一家人過得非常愉快。


    不知不覺時辰晚了,蘇羨尚沉浸其中,但沈嫻卻見好就收,道:“時間不早了,你該去睡長身體的覺了。”


    小荷讓宮人進來,把寢宮裏的宮燈全部點亮,讓蘇羨有種忽從夢境裏回歸到現實的飄忽感。


    於是這燭光晚餐也就結束了。


    ***


    沈嫻在禦書房處理政務時,坐得累了便起身活動活動。


    有時蘇折或者蘇羨來找她,見桌邊沒她影兒,然後走到內室一看,見她正以奇怪的姿勢動作拉伸身體。


    這瑜伽以前沈嫻常做,但放了這麽多年,也不是所有的動作她都能記得起來。


    父子兩個也見怪不怪,還經常在她練習伸展時,父子兩個一邊陪著一邊做自己的事。


    後來據女君說,這瑜伽不僅可以瘦身,還能塑造良好體型,加速排出身體毒素,時常練習對身體有益無害,久而久之更保持年輕體態。


    宮人們尤其是宮女都頗感興趣,就連小荷和崔氏也跟著學了不少。


    於是就慢慢流傳了出去,成為了官夫人圈裏的最熱衷的運動。


    以至於後來沈嫻上朝時,就隔三差五地看見有朝臣們捶胳膊捶肩,並一臉的操勞過度的表情。


    沈嫻就問:“愛卿們近來是怎麽的,朕幾乎每天都看見你們中不是有瘸腿的就是有扭著了胳膊的,這是跟人幹架了?”


    官員們都唏噓:“拙荊近來迷上了做瑜伽,自己做也就罷了,非得拉上臣陪著一起。這身體可不差點給玩廢了。”


    沈嫻喜聞樂見,安撫道:“習慣習慣就好了。看看朕的皇夫,不也時常陪著練,他現在身體可好了。”


    朝臣們擺擺手:“臣等豈能與皇夫相提並論,皇夫勤勞能幹、精力充沛,不像臣等,一回到家裏就想攤著什麽都不幹。”


    沈嫻抽了抽嘴角,怎麽這話聽起來哪裏怪怪的。


    轉眼間,太學院也到了結課的時候。


    天氣太冷了,孩童們在學堂裏上課的時候都凍手凍腳的,可神奇的是,一到了課間休息的時候,一個個突然滿血複活,又跟個小鬥雞似的衝出學堂,到院子裏砸雪球玩。


    等到又開始上課,大家就縮著脖子,小手連筆都端不穩,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像紙上爬滿了小蚯蚓。


    這日結課後,要等到來年打春了才開學。


    小同窗們拉勾約定著,今日去誰誰誰家玩,明日又去誰誰誰家玩,然後才依依不舍地告別,陸陸續續地離開學堂了。


    徐陵兒也是走出太學院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隨身佩戴的小香囊不見了。


    這是她娘才給她做的新的,今天第一次佩戴呢。


    於是徐陵兒就去而複返回來找。哪曉得正好就與最後出學堂來的蘇羨撞個正著。


    彼時蘇羨從學堂出來,院子裏的積雪被孩童們踩出錯落不一的腳印,他在雪地裏沒走幾步,就遇見腳下的地麵有個東西。


    當時他自己抬起一隻腳,馬上就要踩下去了,臨了他看了一眼,似乎是隻香囊。


    反正也不是他的,於是他隻停頓了一下,就落了下去。


    這一幕正好被徐陵兒看見,隻聽她殺小豬一樣“啊”地叫了一聲,急得不行道:“你不要踩!”


    徐陵兒現在一看見蘇羨就哆嗦,可她更心疼她的香囊。


    要是平時,蘇羨肯定就一腳下去了,但他腦中忽然又浮現出上次他娘說要給他定太子妃的話語,遂在離那香囊不足一寸時堪堪停了下來。


    徐陵兒滿臉驚恐地朝她的小香囊跑來,眼裏包了兩包眼淚。


    蘇羨移開腳,彎身拾起,十分好心地拍了拍上麵的雪漬,抬眼見她就停在幾步開外不敢再過來了,於是就伸手遞還給她。


    徐陵兒和同窗們一樣,都很害怕蘇羨的手。因為徐陵兒親眼見過,比旁的小童還要更怕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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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後來蘇羨的手傷痊愈過後,戴了一枚護指,那護指襯得他的手十分的冷清修長,又極大地緩解了同窗們害怕的情緒。


    甚至於,同窗們覺得太子的護指出奇的好看,回到家後也央著家中長輩給做一枚。


    家中長輩就訓斥自家小童道:“太子是傷了手指才戴那個的,你的又沒斷,戴什麽護指,圖好看嗎?”


    小童一臉天真地點頭:“是圖好看呀。”


    但大人們還是不會輕易給做的。


    要是自家孩子同樣戴了護指上學,搞不好那不是影射和嘲笑太子殿下嗎?


    就在剛剛,蘇羨彎身撿起那香囊時,徐陵兒看清楚了他的小指上戴著的那枚冷銀色護指。


    之前她都不敢靠近去瞧的。


    雖然和其他手指不同,但是真的很好看呀。


    蘇羨順著她的視線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以為嚇到她了,於是換了右手遞給她。


    徐陵兒半晌沒來接,蘇羨就隨手朝她丟了過去,丟到她腳邊。


    徐陵兒連忙撿起來,拍了拍,道:“你幹嘛要扔掉?”


    蘇羨道:“遞得手軟。”


    他走了兩步,見徐陵兒還盯著他的左手小指看。


    蘇羨心思動了動,道:“想看我的護指?”


    徐陵兒點了點頭。


    蘇羨抬起手,道:“那我取下來給你仔細看。”


    說著真的要取的樣子。


    徐陵兒當時一想,他要是取下來了,她不就看見他那可怕的斷指了嗎?


    頓時徐陵兒又驚恐地叫了一聲“壞人”,然後緊緊捂著自己的小香囊轉頭就跑了。


    蘇羨站在原地,手指隻撥著護指輕輕轉了轉,隻是逗一逗她又沒真的取下來,見徐陵兒在雪地裏趔趔趞趞跑著的背影,他還好整以暇地欣賞了一會兒。


    這次她摔倒連哭都顧不上哭了,趕緊爬起來又繼續跑。


    看,這不就不嬌氣了嗎。


    年底時,北夏和夜梁的使臣順利抵京。


    朝中得先開一次宮宴,為兩國來使接風洗塵,而後朝廷就準備休朝,要等過了十五元宵以後再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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