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風吹進來,揚起他的黑色衣角。頭頂皓月,也化不開他眼眸裏的夜色。


    等殿上的人反應過來時,兩人已經離開大殿,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沈嫻一路上都在被蘇折拽著,她不情願,卻也不得不踉蹌著腳步跟著他。


    她十分火大,感覺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火大過。


    沈嫻道:“你現在這樣算什麽,偏一三七偏在今天晚上回來,是知道我明天要走了,所以怎麽也要趕著回來看我笑話是嗎?”


    “其實讓你看看也無所謂的,反正也就是那樣而已。”


    “那你現在在做什麽呢?你到底要帶我到什麽地方去?”


    蘇折低低道:“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我們好好談談。”


    沈嫻又開始掙紮,固執道:“我可以與你好好談談,但不需要去沒人的地方,你放開我。”


    她承認自己有些生怨,因為這個人總是在給她希望,卻又總是在她抱有希望的時候,再狠狠地給她一巴掌。


    那種感覺好疼啊。


    如果今晚他不回來,可能明天自己會走得瀟灑一點,體麵一點。可他卻趕著最後一刻來,讓自己這樣狼狽。


    蘇折不放,不管她怎麽不願,這一次休想讓他放。


    沈嫻便言語刺激他,笑道:“你是不是不喜歡聽我叫你舅舅啊?你再不放開我,我就繼續叫了哦。”


    兩人走過一段陰暗的林蔭小道,沈嫻便一直喚他舅舅。


    蘇折身影頓了頓,又繼續往前走,道:“你不要再刺激我,不然我不知道會對你做出什麽事來。”


    沈嫻心裏苦到極致,麵上卻挑眉笑道:“怎麽,你還會殺了我不成?”


    “我不會殺了你,我會吃了你。”


    話音兒一落,一股大力冷不防拽著沈嫻往漆黑的林間去。穿過林間是一段隱秘的宮牆,她正要反抗,就被蘇折拽到牆邊,後背抵在牆上,那修長的身軀便傾身壓了上來。


    身體緊緊相貼,嘴唇相隔咫尺之間,沈嫻有些喘不過氣。


    他眼神幽深得可怕,喝了酒,呼吸之間盡是那股纏綿酒香。


    蘇折張口說話的時候,能夠若有若無地碰到沈嫻的唇,幽幽道:“你再敢多說一句,信不信我在這裏吃了你?”


    沈嫻仰頭望著他,伸手去推他,卻推不動,又氣又喘道:“你喝多了,放開我!”


    蘇折捉住她的雙腕徑直壓在牆壁上,俯頭就堵住她的唇,半是激狂半是懲罰性地吻她。


    “放開……唔……”沈嫻扭著手腕掙紮,後來卻是連一句話一個字都說不出,渾身顫抖。蘇折非但沒有放開她,緊握著她手腕的那手指一點點往前摸索,直至把她雙手扣在手心裏,十指交纏。


    一陣風起,將林間吹拂得沙沙作響。


    沈嫻始終齒關緊閉,蘇折最終也沒有強行撬開她齒關,隻一遍又一遍癡迷地吻著她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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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隙間,沈嫻得到了呼吸的空間,呼吸淩亂得不像樣子。兩人雙唇相碰,鼻尖相抵,皆是有些失控地輕喘。


    蘇折低沉道:“我不似你,喝了酒自己做過什麽忘得一幹二淨。你不願與我好好說,那我便跟你好好做,這次我會讓你記得一清二楚。”


    沈嫻錯開他的臉,撇開他的視線,紅唇水潤,慌忙沙啞道:“你放開我,好好說,我會與你好好說。”


    “早這樣不就好了。”蘇折輕挑起尾音兒,起伏不定的氣息裏暗藏危險。


    他剛鬆了鬆手指,沈嫻立刻就把自己的雙手從他手心裏收回,壓在自己身後的牆壁上,暗暗扶著牆。怕自己身體乏力,順著牆壁滑下去。


    沈嫻緩了許久,還是無力道:“你為什麽偏偏要在今晚回來,你給我留點自尊和力氣不好嗎?”


    “聽說你明天要走,”蘇折有些恨恨道,“你是怎麽答應我的,我讓你等著我回來,把一切都說清楚。而今不等我回來,你卻要走?那你呢,你打算給我留點什麽;你就打算一走兩散,什麽都不給我留。”


    沈嫻深吸一口氣,微微偏了偏頭,卻被蘇折又捧了回來,與他呼吸相抵。


    今晚月色明亮,他背著光,臉上的神色深深淺淺。那雙幽沉的眼眸,快要把她給吸進去。


    聽他與她耳鬢廝磨道:“你走了我怎麽辦,啊?”


    沈嫻扯了扯嘴角,道:“我有想過好好跟你說清楚的,我有在等你的,我也有主動去找你。我不想再稀裏糊塗的了,我患得患失,我變得不是我自己,我極其討厭我自己這個樣子。”


    她聲音裏透著蒼白脆弱,“我真的有在好好等著你,可我等到天亮,等到天黑,始終等不到你回來。我想著,你大抵是被我這樣隨便的人給嚇退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蘇折聲音極低,道:“可你答應了我會等我回來。我說過處理完事情就會回來,你要我等等你,我等了你一年,可你為什麽不願多等等我?”


    沈嫻仰著頭笑,道:“我有等啊,我等了你四年。”


    蘇折氣道:“你非要跟我比誰等的時間久是不是,我等了你一二十年又怎麽算!”


    沈嫻狠狠一顫。頃刻所有偽裝隨著他的話節節敗退。她極力瞠著眼,眼眶裏的淚順流而下。


    “你想起來了?”沈嫻顫聲問。


    蘇折抬手溫柔地替她拭去了眼淚,又輕下聲音道:“沒有,但總會想起來的。”


    沈嫻緊咬著唇,忍著嗚咽道:“那你怎麽知道你等了我一二十年?”


    “感覺上是這樣的,”蘇折道,“可能是習慣了,從不覺得等你是一件痛苦的事,隻不過是有點漫長和煎熬罷了。”


    沈嫻不停地深呼吸,將那股哭音壓下,道:“我以為你後半夜就會回來。你說你這幾天卻是狩獵去了?”


    “嗯。”


    沈嫻禁不住含淚冷笑:“那你可狩到了什麽?”


    “狩到了一個獵物。”


    沈嫻突然就猛地推開他,咬牙切齒道:“我心心念念地等著你,你竟然跑去狩獵!我整夜不敢合眼,我不敢大意,我滿懷希望地等著,你竟是跑去狩獵!”她有些力竭地低吼,“蘇折,你如果沒當一回事,何必要叫我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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