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折若有若無地挑了一下眉梢,道:“若是不可以,那霍將軍大旗一豎,為何會得到無數百姓的響應?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誰在乎君王是男是女,隻要能讓他們安享太平。而真要控斥阿嫻生而為女子的那些人,是因為無能、無所作為,卻還妄想能淩駕於權力和女人之上,這個時候你便需要用絕對的權力對他們進行實力碾壓。”


    蘇折風清月白道:“所以說,君王是男是女,關係不大。而關係大的是,君王一開始就把自己擺在九五至尊、至高無上的位置上,與朝廷百官、黎民百姓分離開來。”


    沈嫻勾著唇角,“我發現把‘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句話,放在你身上一點都不過分。你的思想,起碼比這個時代的人先進幾百年。”


    蘇折笑了一下,道:“隻是與你交心說兩句,有那麽好?”


    沈嫻笑著應道:“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你有什麽是不好的。”她歪著頭輕聲與他說,“蘇折,明明你可以代替我,你一定能比我做得更好。如果是你,我會心甘情願地成為陪襯。”


    蘇折道:“大楚姓沈不姓蘇,我若取代了你,你也會跟著名不正言不順。”


    沈嫻道:“江山易主易姓,那不是很平常的事情麽。曆史都是由上位者書寫的,不論是亂臣賊子,還是開國明君。所以哪有名不正言不順這回事。自古以來有幾個人能經得起權力的誘惑,蘇折,你竟不心動?你不喜歡權力,不喜歡那錦繡江山啊?”


    蘇折抬了抬修長的眉眼,看她一眼,隱隱含笑道:“權力,江山,哪有你好。”


    沈嫻一怔。她承認她被蘇折的話感動到了,有些眼眶發熱,卻是嗤地笑道:“莫不是哄我開心的?我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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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折輕聲細語道:“與德能無關,萬物生生相克、繁衍不息,大抵是因為你把我克住了。”


    正是因為他被她克住了,胸中縱有豺狼虎豹、萬千丘壑,也隻會為她所驅。


    良久,沈嫻認真道:“我不想克你,我想讓你長命百歲。蘇折,往後浮生,我也會竭盡全力,守你歲歲平安、長樂無憂。”


    她可以盡自己一切努力來守好大楚這個國家。因為這個國家裏,有他。


    蘇折微微瞠了瞠眼眸,眉目間有暖色,他笑說:“是麽,那我還是很期待的。”


    ——


    很快皇帝發現,秦如涼也不見了。秦府上下,家丁奴仆都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隻留下一座空蕩蕩的房子。


    自沈嫻和賀悠大婚那日秦如涼去陵園以後,好像就不見了蹤跡。


    他的失蹤,和沈嫻被劫,發生得如此巧合。莫不是這件事就是秦如涼在暗中準備的?


    他不是被廢了雙手嗎,怎麽可能還有武功?皇帝想起來,似乎有一段時間沈嫻癡迷於卜卦算命,她和秦如涼去過那艘船,如此想來,秦如涼就很有可疑。隻不過現在沈嫻已經被燒死了,如若劫走她的真的是秦如涼,那也一切都結束了,死無對證了。


    陽春河上那大船著火,那麽多人死於非命,從河裏打撈起來一些大火沒能毀滅的屍骨殘骸,也已經麵目全非、無從辨認。


    陽春河兩邊,一度傳來死者親人的痛哭哀嚎,紙錢漫天飛撒,原本恬靜的一條河,霎時變成一個陰淒冷清之地。


    而南境大軍北伐的消息已經坐實傳到了京裏,引起百姓的恐慌。


    皇帝還沒有公布靜嫻公主的死訊,京裏卻先流傳起了謠言。


    有人傳言說,那艘船出事的時候,好像靜嫻公主也在那上麵。


    至於靜嫻公主到現在是生是死,無人見過,也無人得知。


    但倘若涉及到靜嫻公主,那這次事故定然不是出自偶然。


    如今戰亂將至,街上時常有禦林軍巡邏,遇到對時局不利的傳謠肇事者決不姑息,百姓不敢當街亂說話,可究竟是誰想置靜嫻公主於死地,大約也心知肚明。


    如果真是朝廷幹的,罔顧那麽多人的性命的話,當真會寒了京城百姓們的心。


    那麽多死者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富家子弟和官宦子弟,若是一家兩家還造不成影響,可若是那些承受著喪親之痛的大戶人家和官宦之家心中有怨,聯合起來操控百姓生計,影響不可小覷。


    百姓生計一亂,戰火還沒有燒到京城來,京城就先自亂陣腳。


    京城的物價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裏,就上漲了好幾倍。百姓們苦不堪言。


    緊接著,南方又不斷有零零碎碎的消息傳來。


    道是大軍所收攏的城郡,並沒有遭受戰火的生靈塗炭,反而解救百姓於水火。


    他們給災荒地區的百姓分發糧食種子,讓百姓及時耕種,甚至還有將士們陪同百姓一起下地。饑荒嚴重的城郡裏,每日定時定點施粥救濟百姓,獲得無數百姓的擁護愛戴。


    靜嫻公主這麵旗幟,響徹了整個大楚,虜獲了無數疾苦百姓們的心。


    對於京城百姓來說,他們才像是被困圍城裏的人,那些消息無疑是大亂民心的利器。


    眼下蘇折帶著沈嫻走在僻靜的小巷中,還聽得見隔街傳來的兵甲摩擦的聲音。兩人戴著臉譜麵具,在這風聲鶴唳的時局中反倒有些悠然的意味。


    沈嫻也是剛聽來的消息,道:“給百姓發糧種、施粥救濟,軍需糧草已經是了不得的一筆數目了,若不是家財萬貫,怎做得到這些?”


    蘇折道:“經年積累,就等著這一日千金散盡。若是能買來民心,倒也值得。”


    兩人去到了胡同深處的那家小院,敲響了門。


    女主人一打開門就看見沈嫻和蘇折相攜著手站在門前,手裏還拿著臉譜麵具。


    女主人眉開眼笑道:“是你們啊,快進來。”


    沈嫻道:“幾次三番冒昧打擾,還請夫人莫見怪。”


    女主人把兩人引進院,上了兩杯茶。她家的孩童從門後冒出半個頭來,偷偷地瞧著蘇折。


    女主人見狀道:“回屋做作業去,你要是動作快,一會兒說不定還能給先生幫你檢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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