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沒走到將軍府的大門前,便聽到有聲聲淒厲的哭喊聲。


    待走近一看,大門緊閉,門前匍匐著一個女人,不斷地敲門喊人,以往保養得纖細柔嫩的手指摳在門扉上,磨破了皮,也磨翻了指甲,隱隱留下血痕。


    沈嫻在門前站了一會兒,不由想起,兩年前的自己,被趕出這府門時候的光景。


    也真是叫天天一三七不應,叫地地不靈。


    現在輪到柳眉嫵了。


    無論她怎麽哭喊認錯,裏麵的人也不會答應她半句。


    沈嫻若無其事道:“你再這樣喊,一會兒將附近的人引來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全城的人都會知道你被趕出家門的這件事。”


    柳眉嫵不想鬧到最後自己一無所有還名聲盡毀,噤了噤聲,仍流淚不止。


    沈嫻抬腳走上台階,就著門上的銅環,叩響了門。裏麵的護衛打開小門,見是沈嫻回來了,連忙請她進去。


    沈嫻勘勘從柳眉嫵身邊經過,被她抓住了裙角。


    柳眉嫵仰著頭,望著沈嫻,道:“求你……”


    “求我什麽?”


    “求你讓我進去……”


    沈嫻淡淡道:“這好像不是我的分內事。想想當初你把我趕出去的時候,你也就不會這麽孤單寂寞了。”


    說罷,她欲抬腳進屋。隻可惜柳眉嫵抓著她的裙角不肯鬆手。


    沈嫻眉目冷淡,一腳踩在了柳眉嫵的手上。


    柳眉嫵吃痛,不得不鬆手。沈嫻便雲淡風輕地進了府門。


    管家在前庭做事,見沈嫻回來,便上前來道:“公主總算是安全回來了,將軍回來以後見公主許久不回,就出門去找了。”


    沈嫻愣道:“他出門去找我?什麽時候出去的?”


    管家道:“有一陣了,騎馬出去的。”


    一路上沈嫻都沒與秦如涼碰上。


    沈嫻道:“那你叫兩個人去街上找找看,看見將軍就叫他回來。”


    “好。”


    管家正要去準備,沈嫻又道:“等等,門外哭喊的人你也叫人弄走。”


    管家犯了難,道:“可是……將軍隻說把她趕出去,卻沒說要怎麽安頓她,老奴也不知該把她弄到哪兒去。”


    沈嫻道:“外頭動靜大,引了人來也是看笑話。再又天寒地凍,若是讓她凍死在外麵了,會更麻煩。你且租個小院,把她安頓過去,後麵何去何從,隨她自己,將軍府不再插手便是。”


    管家應道:“好,老奴這就去辦。”


    沈嫻從前庭穿過中院,還沒到池春苑,玉硯便聞訊跑了出來,見到了沈嫻,又喜又歎,道:“公主到哪兒去了呀,怎麽現在才回來!”


    今中午看完了柳千鶴行刑以後,沈嫻撂下她們就跑了,追都沒處追,到現在回來,玉硯都要擔心死了。


    玉硯摻著沈嫻,紅著眼圈道:“街上人那麽多,要是公主走了出什麽事可怎麽辦,好在是回來了。”


    她托著沈嫻的手覺得單薄,這才發現了不對,道:“公主,你的披風呢?怎麽這樣單薄就回來了呀?”


    沈嫻道:“路遇一姑娘,覺得有緣,便贈給她了。”


    “可公主也不能冷著回來啊。”玉硯關心道。


    沈嫻勾了勾唇,道:“放心吧,我還不冷。”


    “雪下大了,我們快回苑裏吧。”玉硯路上道,“公主,你回來的時候可有看見柳氏嗎?”


    “在門口哭著呢。”


    “今日她若是不跟著去菜市口,興許管家還趕她不走呢。現在好,我們回來時,直接就沒讓她進那門。”玉硯感歎道,“如今她總算是自食惡果了。”


    說起這些來,玉硯癟了癟嘴,又道:“今天公主走後,奴婢說幹脆直接把柳氏丟在外麵便算了,省得她還回來大哭大鬧。二娘不肯,非要把人帶回來,好似還同情那柳氏一樣。”


    沈嫻眯著眼道:“二娘這麽做是對的。把人帶回來當著大家夥兒的麵讓管家趕走,比直接丟在外麵要妥當。如此就算她出了什麽事,再怎麽也不會落到你們頭上來。”


    不然真要丟在大街上出事,反倒有理的會變成沒理的。


    玉硯悶聲道:“這個道理奴婢知道。隻是今天公主不見了大半天,二娘一點也不著急,還勸奴婢也不要著急。也不知二娘這是真不著急還是漠不關心。”


    沈嫻挑了挑眉,二娘處事穩當她是知道的。況且她又是蘇折身邊的人,沈嫻當然深信不疑。


    今日在街上,她走得匆忙。崔氏眼力見好,可能知道她要去找誰,便不說不問,隻做好她交代的事。


    這也無什麽大錯。


    沈嫻看了玉硯一眼,道:“近來,你好似對二娘有什麽誤會。是她做了什麽惹你不高興了?”


    前麵便是池春苑了,眼下玉硯若是有話說還可以單獨跟沈嫻說。


    她沉默了一會兒,卻隻道:“奴婢隻是介意她是蘇大人身邊的人。”


    沈嫻莞爾,雪光下白膚紅唇,美不勝收。


    玉硯有些急,跺腳道:“公主你不要不當一回事!說不定他們就是有別的想法呢!”


    話一出口,玉硯又注意到其他,愣愣地看著沈嫻問:“公主你的唇怎麽回事?紅紅腫腫的。”


    沈嫻抬腳往前走,一本正經道:“是嗎,可能有些上火吧。”


    玉硯趕緊跟在後麵,道:“這樣子怎會是上火!今早出門時就不是這樣,這分明是……”


    玉硯瞧出了端倪,卻又羞於啟齒。


    進院時,玉硯還喋喋不休地問:“公主今個是不是是見過哪個了?”


    崔氏在院裏迎上來,道:“玉硯,謹言慎行,小心隔牆有耳。”


    玉硯連忙住口。


    現在將軍府裏雖然沒有了柳氏作妖,但也多添了一些麵生的下人。


    即使在池春苑,也盡量不要大聲說話。這是一直池春苑裏心照不宣的事。


    沈嫻拾級而上,隨手拂了拂身上的落雪,背身站在門前,推門時腦海裏想著的仍然是他的身形。


    她若無其事地笑笑,聲音溫柔道:“是啊,今日我見到他了。”


    玉硯由著沈嫻的紅唇聯想到什麽,是又羞又急又無可奈何,道:“公主回來就不該再見他了啊!”


    不該見。可情之一事,叫她如何舍得下?


    玉硯可能是對崔氏和對蘇折有什麽誤會,但她認定了的男人,往後都不會再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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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玉硯也遲早會明白這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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