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些天沈嫻很累,她早就需要好好地休息了。


    最後蘇折側臥著,沈嫻還是在他身邊緩緩躺下,亦是側臥著,與他麵對麵。


    沈嫻可以張著眼仔仔細細地看著他,他再也不是前些日她怎麽叫也叫不醒的樣子了。


    沈嫻手指去觸碰到他的臉,細細撫摸著他的眉眼輪廓,低聲道:“還好你是我的老師,教會我醫術,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治好你。”


    她說,“以前我一定是不愛學習,不明白你的心意,所以不管是武功還是醫術,一開始這副身體都本能性地帶有排斥。”


    蘇折道,“是很排斥,那時宮裏有太醫,身邊有侍衛,阿嫻用不著辛苦學這些。但那時局勢已經慢慢緊張,我必須得防範於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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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武可以保護自己,學醫可以在受傷時自己幫自己,蘇折你想得可真周到。”


    “你不喜歡學,我便讓你一遍又一遍地學,直到你記住為止。腦子記不住,身體也要記住。”


    難怪一開始沈嫻發現她具備這樣的技能時,幾乎是源於身體的本能。


    她勾了勾嘴角,道:“原來如此,你真是位嚴厲的老師。”


    “我很嚴厲,所以後來你越來越不喜歡我。”蘇折聲音很輕,“甚至於後來,開始記恨我。”


    沈嫻的手指摩挲著蘇折的眼廓,他狹長的雙眼輪廓修美到無可挑剔。


    她閉上了眼,指腹滑下他的鼻梁,在心裏細細鐫刻著他的模樣,輕聲笑,“可現在的我很慶幸,擁有這樣一位老師。連青舟也是你的學生吧,我想起以前他說過,小時候與我同窗過。”


    “嗯。”


    “所以連青舟一開始就是你派到我身邊來幫我的嗎?”


    “我讓他盡可能地幫你,你人在將軍府,很多事還是要靠自己去努力。”


    “蘇折。”她想說,有他在,真是一件極好的事。


    蘇折輕輕應她,心裏一動,攬著她的肩,又開始想念她的甜蜜,低頭便想靠近她的唇。


    咫尺時,沈嫻手指忽然擋在他的唇上,驀然睜開眼來。


    她好笑道:“還來?”


    “不可以?”


    “你覺得呢?一會兒又繃開了傷口怎麽辦?處理起來很麻煩的,這樣你也不能快些好起來。”


    蘇折對她好像著魔了一般,第一次感受到她的主動和熱烈的回應,就好像一把火,足以點燃他,把他燒成灰燼。


    那種愉悅感,似刻在了他的骨子裏,黯然銷魂。


    “那等我好以後,還可以嗎?”蘇折認真地問。


    沈嫻耳朵紅了紅,道:“到時候再說。”


    她主動湊到他唇上,溫柔地輕吻了他。他的呼吸和自己的交織在一起,讓她驀地有些發軟,又很快地退了出來。


    蘇折猶在怔愣,她埋頭窩進蘇折懷裏,唇邊帶笑,隱隱帶著鼻音道:“睡吧。”


    躺在他身邊,沈嫻覺得無比安心。


    才短短的片刻,她就安然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極沉,不管蘇折怎麽撥弄她,都沒有反應。


    蘇折很清醒,他可以有一整晚的時間來看她,把這些天缺失掉的都補上。


    他亦撫過她的臉,手指輕柔地順過她的長發,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天亮了,這一覺足夠讓沈嫻恢複精神與活力。


    沈嫻起來,神清氣爽,心情奇好。


    她洗漱過後,又打水來給蘇折洗,而後便到門外去煎藥,給蘇折煮藥粥。


    霞光破了天際,今日隱隱又是一個晴天。


    秦如涼從對門出來時,看見沈嫻坐在門前煎藥,一大早院子裏就籠罩著一股藥氣。


    他步入到庭中,看了沈嫻兩眼,忽道:“他醒了?”


    沈嫻手裏的動作頓了頓,道:“你怎麽知道?”


    蘇折醒來這件事,還沒通知任何人,而且他一直躺在床上,也沒出得房間,除了沈嫻以外,應該沒人會知道。


    秦如涼身上的傷也一日日地好轉,但臉色沒有太大的起色,隻道:“全都寫在你臉上。”


    沈嫻板了板臉,道:“你什麽時候學會看別人臉色了?”


    秦如涼道:“既然他已經醒了,我想你就不用再這麽緊張他了。你應該回到對門來。”


    沈嫻不置可否道:“上次是我話說得不夠清楚嗎?”


    “我知道你喜歡他,但現在你仍是我名義上的妻子。”


    等回到京以後,若是叫皇上看見沈嫻和蘇折這麽相互緊張的話,對她而言絕不是一件好事。


    沈嫻置若罔聞,自顧自地繼續給蘇折煎藥。


    秦如涼有些急,道:“沈嫻,不要執迷不悟,他可是你的老師。”


    沈嫻悠悠道:“隻要與我沒有血緣關係,我管他是誰。”


    她認定了一件事,認定就一個人,就不會輕易再改變了。


    秦如涼見說不通她,索性直接從沈嫻身邊走過,登門入室。


    他抬眼就看見,蘇折確實醒了,人卻還很虛弱,臉上沒有血色,黑發如墨染在肩上,風清月白而又與世無爭。


    秦如涼看了一眼蘇折,道:“原來你會武功。”


    他知道光憑沈嫻,不可能殺死那些殺手,而且巨石落下,真要是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不可能撐得起來,更不可能在受了這麽重的傷以後還能醒過來。


    蘇折毫無疑問是暴露了。


    蘇折神色閑淡,閑話家常般道:“隻是略懂皮毛,讓將軍笑話了,不然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秦將軍坐。”


    兩個病號在房裏心平氣和地坐了下來。


    秦如涼聲音冷冷的:“隻是略懂皮毛?我聽夜梁大將軍說,那些殺手身上的劍傷可怖,你可不知隻略懂皮毛這麽簡單。”


    蘇折笑了一下,依然沒什麽起伏:“當時情急,可能就有些超常發揮。若是慢了一步,公主會有危險的。”


    沈嫻在門外,沒有進去,半開著的房門不阻礙兩人說話的聲音鑽進她的耳朵裏。


    她眯著眼,悠悠看著滿院子的晨光瑣碎。


    秦如涼沉默了一會兒,道:“中秋那天晚上,和她在一起的人也是你對不對?”


    蘇折隻略揚了揚眉梢,神態自若,不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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