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涼神色軟了軟,道:“如果不是眉嫵危在旦夕,我也不想來找你。我也不願再和你多添恩怨。靜嫻,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秦如涼抬頭看著她的眼睛,冷不防伸手捉住她的肩膀,道:“靜嫻,我要你救她。隻要你肯救她,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往後我會盡可能地對你好,好不好?”


    沈嫻臉色一變,掙了掙肩膀,發現秦如涼的雙手如鐵箍一般,掐得她骨頭都發痛。


    沈嫻道:“你放開!”


    “我要你救她。”秦如涼道。


    “你要我怎麽救?將我開膛破肚,取走胎衣?”沈嫻咬牙切齒道,“秦如涼,我的孩子還不足月,我沒有胎衣可以給你!”


    秦如涼看著她的肚子,道:“回來時我問過大夫了,孩子九個月,若是早產一個月也不會有什麽的。”


    沈嫻吸了一口涼氣。


    秦如涼視線緩緩上移,又看著她,“就算這個孩子沒有了,我也可以答應你,再讓你重新懷一個。”


    “你休想。”


    沈嫻抬手便狠狠往他手臂上擊去,見他不為所動,頓時掄拳狠狠往他腹部砸去。


    秦如涼悶哼一聲,沈嫻再接再厲,一腳踢向他胯下,他吃痛不得不後退兩步,鬆開了沈嫻。


    沈嫻身體笨拙,她自己也跟著往後踉蹌數步,險些跌倒在地,好不容易才勉力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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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著秦如涼陰晴不定的麵容,道:“我說錯了,你這人不僅喪心病狂,你還喪盡天良!”


    說罷,她扭頭便想出池春苑,大聲喊道:“趙媽!趙媽!有沒有人在外麵,都來人啊!”


    隻可惜她說出來的話都被雷聲給淹沒,無人聽得見。


    沈嫻還沒走出池春苑的院門,隻見眼前人影一閃,秦如涼便擋住了她的去路。


    沈嫻臉色陣陣發白。


    已經很久很久,她都沒這般有心無力過。


    她不是秦如涼的對手,她現在連走路都走不穩便,拿什麽去跟秦如涼抗衡!


    秦如涼一步步上來,沈嫻一步步後退。


    沈嫻嗓音暗沉道:“他們都說你變了,不再像以前那麽無情了,我不想去相信,可畢竟也親眼看見你在一點點改變。沒想到,其實你一點也沒變,還是和以前一樣,無所不用其極。”


    秦如涼臉上呈現出複雜的神色,“靜嫻,其實我一點也不希望自己改變。我想像以前那麽討厭你、冷落你,可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我開始留意你,開始管束你,甚至開始擔心你。”


    沈嫻譏諷地笑了起來,“是這樣麽,現在你卻想要傷害我,和我肚子裏的孩子。秦如涼,你要是敢這麽做,要麽今日我一屍兩命,要麽來日我定要你血債血償!”


    秦如涼頓住了腳步,道:“靜嫻,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我不想害你性命,隻是想讓這孩子早一個月出生而已。”


    “早一個月出生,你還真是說得輕鬆的。”沈嫻覺得好笑極了,“柳眉嫵才是你的心頭肉,你當然不關心別人的死活。但這個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容不得你來決定他的命運!”


    話音兒一落,豆大的雨點兒冷不防從灰沉沉的天空中落了下來。


    隨即在極短的時間裏,嘩地一下,演變成一場傾盆大雨。


    沈嫻的衣衫瞬時就被打濕,她喘了幾口氣,想四處去尋找可以趁手的把秦如涼趕走的武器。


    她不需要有多凶狠,她隻想把秦如涼趕走,她不能讓秦如涼動她的肚子。


    一根棍子就行,又或者,一把掃帚也可以。


    趙氏和玉硯都不在,她勢弱,沒有人可以幫到她。


    那種有心無力之感席卷全身,冷不防的涼氣侵體,讓她激動得身體輕輕顫抖。


    她和秦如涼在雨裏對峙著,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看見屋簷上豎著一把掃帚,便試圖去拿那把掃帚。


    腳下雨水積窪,路麵濕滑,她又走得太急,不慎就有些打滑。


    秦如涼從後麵上來,一把扶住了她,才免得她摔倒在地。


    那時沈嫻滿身是刺,她反手就抽出頭發上的簪子,毫不猶豫地往秦如涼的手背上刺去。


    “你放開我!”


    他手背被刺破,有血跡沁出,頃刻被雨水給衝淡。


    她緊握著簪子,指甲泛白,她擺開陣仗,秦如涼若動她,她勢要與秦如涼同歸於盡!


    那時秦如涼覺得,八九個月的時間,她學會了做一個母親,一個真真正正偉大而無私的母親。


    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她可以把一切都豁出去。


    秦如涼心裏痛苦並且難過著,他發現想要剝奪沈嫻的孩子,比想象中的更難以下手。


    可是他不能不這麽做。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柳眉嫵死。


    沈嫻眨了眨眼,眼角有雨水淌過,她道:“你以為懷胎十月很容易是嗎?你現在要我不足月的時候生下他,他很可能會有危險,你沒有一天天感受到他的成長,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秦如涼張了張口,道:“沈嫻,你知道為什麽從一開始我就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我不想知道!我隻知道我是他媽!”


    “那孩子的父親是誰?”秦如涼問,“是連青舟嗎?”


    她雙眼被雨水洗過,黑得發亮。發絲黏在蒼白的臉頰上,狼狽不堪。


    她雙眼通紅,不亞於秦如涼眼眶裏的紅血絲。


    “是他吧,一定是他。”秦如涼道,“就隻有他,在你懷孕到現在和你走得最近,也隻有他最關心你跟孩子。”


    耳邊回響著的是轟轟雷聲,還有他字字確鑿的話語聲。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懷的孩子不是我的。因為從我們大婚到現在,我根本一次都沒碰過你。”


    “即便知道你給我戴了綠帽子,我不還是允許你懷著孩子到今日麽。要不是眉嫵傷重,我也不會幹涉你把孩子生下來。”


    他眉梢間掛著雨水,“我知道你是他娘,可若叫天下人知道我不是他爹,你也一樣會被恥笑。不光是恥笑你,被皇上知道,他苦盼著想用來挾製我的孩子到最後卻不是我的,你的孩子一樣活不了。你也會被冠以欺君之罪而重罰。”


    沈嫻倔強地死瞪他。


    他說,“如果今天你肯拿胎衣救眉嫵,你的孩子尚有一線生機。如果你仍是不肯,我隻好向皇上稟報你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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