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始至終,觀遠魚都是對自己無條件付出。正因為自己是陌塵的後起之秀。


    仙庭一切事,交托給觀遠魚打點再也放心不過。而神念分身、除了每五千年的朝會之外露麵,都將在明心道樹下,追尋空之第三境。


    楚程隱隱之間,有種感應,繼三萬年前的黑暗亂世之後,迎來的短暫平靜,也不會很久。


    很快,整座滄海大界,將會再次風起雲湧。而那時,也將是九天入世之時。


    楚程作為帝君上一個轉世身,又封鎖了半道帝君命魂,一旦九天真正入世。自己必定是首當其衝。


    “謝依依身亡的背後,很有可能也是九天的局謀。昔年,臨兒身死、萬灰俱念下強行入魔遭遇到反噬,一場紅塵滾滾,炎天君、便出現在那一場紅塵之中。”


    “他的眸光、一直注視著我麽。”楚程已經離開了仙庭,再次抬頭、迎著風雪望向遠方。


    這一刻,他仿佛與極為遙遠的那道眸光對撞在一起。


    “從我出現在這個世界,我便深陷你的局中,如同一隻蝴蝶,不管????????????????飛向何處,都在遍處蛛網前,一不小心、就將墜向深淵。”


    “但我從未絕望過。在我的身邊,一直有著人依托我前行,至此,我可以走自己的路,山前山後各有風景,有風無風、我都很自由。”楚程露出了微笑,像是對黑暗深處的那個人開口。


    “我會走出真正的無敵路,我會走出哪怕是帝君,還是仙主都無法走出的超脫。這個時代,將會有人踏足那個道路,成為半步超脫。但我的路,必定比他更強大,若是你依舊堅信,這超脫之路、隻有帝君才能做到…….”


    許久,許久。楚程收回了眸光,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失敗的人,也敢妄自推衍出一道超脫路。當你從一個又一個大世中,苟且殘喘至今,便注定無法謀局超脫,哪怕是帝君再度歸來,也依舊是失敗者,這是無法挽回的結果。除非,昔年、他留有後手。”


    “但他若有後手,也不至於身魂化萬舟,經一世又一世輪回,遭眾生之力反噬。”


    忽然,整個世界化為一片安靜,無論是天星空的這一頭,還是另外一頭,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你,不過是失敗的種子罷了。隻是這顆種子最終發芽了,結出了蘊藏著無比蓬勃的生命。隻要新的種子能夠吃掉它,便能獲得難以想象收獲。”


    來自於彼岸的人,隔著無數光年距離,終於有了回應。


    這是二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回應。


    楚程站在星空裏,臉色很平靜,卻不知道此刻真實的情緒如何。


    四周很安靜,在這原本寂靜的銀河裏,隻有隻有他可以發出聲響。


    自那一道聲音出現後,星空中的星光,便沒有一絲能夠落在他的衣袍上。


    在他的視線裏,也隻剩下了前方那一道微弱的光亮,有一股強大地可怕的氣息,撲麵壓力而來,瞬間他的發間多了些水珠,晶瑩剔透。


    從一開始,楚程這一顆果實,便是炎天君為帝君最終一世身的謀局。當這失敗的種子未徹底腐朽,這個陰謀便開始出現了。


    在炎天君看來,隻有未有眾生反噬的一世,才是最完美的種子。但一棵樹的茁壯成長,離不開最優異的養料。


    而楚程、無疑是最優質的選擇。


    隱藏在楚程的身後,沒有太多玄妙的地方,很簡單,並不複雜。最終等待自己的是驚天的殺局,自己的歸途將是化作養料。


    炎天君,在靜靜等待著,等待最好的時機到來。


    然後,摘果。


    “我是仙主認定的人,她的寄托,都在我身上。她認定的人,你說是失敗的種子,真是可笑至極。”楚程笑了。


    從太初石的擇主那一刻,他就有了反抗的資格。


    “那麽,便等你入世。哪怕你是禁忌也好,也照斬不誤!”


    那一道眸光消散了,星空中再次飄來、來自遠方的恒星風暴。


    楚程收回了眸光,沉默了許久。


    他行走在星空中。


    離去之際,他還要去見見曾經的故人。


    ……..


    夜已深,荒涼的村落上沒有多少盞燈火,四周漆黑一片。


    一名白發男子正行走????????????????在空巷中。


    在他的眼裏,四周的景致依然明亮如晝,他能夠看到在石縫裏的螞蟻,能夠看到有屋簷下沉睡的燕子。


    他來到了一座客棧門前。


    青木客棧。


    哪怕是夜間的客棧,依舊有客人。


    白天有雨,地上有些潮濕,殘留的雨滴順著屋簷滴落在他的足邊,又滲入了地底。


    他微笑著,走進了客棧。


    “客官,一個人,來半斤酒,兩斤熟牛肉?”掌櫃聽到腳步聲,沒有抬頭、依然低著頭,盤算著帳。


    這裏可以說是荒郊野外,方圓百裏地,沒有一座城鎮,若是其他人、定是會覺得這裏是黑店,專幹不幹淨的勾當,賣的都是炙肉。


    掌櫃大概有三十有幾,但風韻猶存,尤其是胸口的蘊藏,可以埋進一個成年人的頭。換做任何血氣方剛的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屋內,有著兩座人喝著酒,顯然是江湖人士,聽到腳步聲、氣氛異常緊張。當看到隻是一名白發蒼蒼的男子時,也是鬆了口氣,原本按在刀中的手,也放了下去。


    “就按照你說的。”楚程點了點頭,選了最裏邊的桌子。


    客棧裏的這些客人,沒有任何修為波動,隻是江湖鏢夫,在院中、還看到了有幾個人把守著一堆幹草,顯然值錢的東西都被這些幹草掩蓋住了。


    桌上擺滿了牛肉,還有一盤驢肉,但沒有人動筷。隻是吃著自己所帶的幹糧。


    “各位客官,既然來了,便吃好喝好。咱家店可不是黑店,這些肉也不是炙肉。都是一大早去鎮上采購的。你們點了這麽多,不吃可浪費了。”


    這些鏢夫聽言,眉頭頓時一皺。


    距離此地最近的城鎮,也得有五百多裏路,來回一千裏,除非是日行千裏的寶馬不眠不休,也才能來回往返。


    這世間千裏馬少有。就憑這客棧院中的幾頭驢?


    這無疑是一家黑店,而桌上的人、便是不幹淨的肉,隻要喝了桌上的酒,明天將從一個人變成一盤肉了。


    “小兄弟,如果不介意,桌上的菜,你隨便拿。”有人忽然開口,朝著白發男子喊道。


    “我等四海為家,朋友也來自四方。小兄弟年紀輕輕,卻是滿頭白發、看來是營養不良了。”


    楚程剛要抽出椅子坐下,聽到這聲叫喊,也是一怔,隨後笑道:“那就多謝朋友了,出門在外,恰好銀子用的差不多了。”


    “甄不二,那二斤牛肉、客官不要了。”中年婦人依舊沒有打起頭,隻是嘀咕了一聲。道:“真是晦氣,好不容開張,卻是來了一群膽小怕死的。”


    “無妨,再來二斤牛肉,一斤酒。”


    有鏢夫將自個桌上的肉和酒拿了過來,楚程道謝,便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牛肉。


    店掌櫃說的不錯,這牛肉的確是新鮮的,入口之間,還有些微甜,他又喝了一口酒,這酒說不上多麽好,但裏麵竟是蘊含一絲靈力。


    此酒對於這些凡人來說,有助於強身健體,對武道也有益處。


    恐怕就連這些鏢夫也不會想到,在這荒郊野嶺,竟是有一家仙家客棧。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一旁的那些鏢師、????????????????見到這名白發男子沒有任何異常,幾名膽大的人,也開始動筷了。


    酒入腹,頓時一股溫熱的氣流順著腹,流入體內各條經脈。這幾名鏢夫瞬間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這………”


    幾名鏢師聲音有些沙啞。邊上的眾人見此,瞬間臉色一變,抽出佩刀。


    “等等!”這幾名鏢師立馬抬手製止。


    “酒沒有毒,真是好酒。”有名中年男子回味道。


    話語剛落,一團雲霧便在他們的頭頂升起,浮現一朵三寸霧蓮。


    “三寸蓮台,這二品宗師境,你們竟是都破境了。”


    眾人大震,此人竟是在今日破境,二品宗師,幾乎可以在江湖中橫著走了。


    楚程一直喝著酒,吃著薄如蟬翼的牛肉。


    他從未見過如此薄的牛肉,哪怕是某個叫蘭州的地方,那牛肉拉麵也沒有如此薄,十分考驗廚師的刀工。


    楚程的眸光穿過了牆,落在了院中的廚房。


    這廚房很大,大的能夠容納四十米的長刀,有一名老者,正揮舞著四十米長的刀,切著一塊牛肉。


    他的速度極快,刹那之間、便是百刀落下,肉片整整齊齊的落在盤上。


    “蕭言,牛肉不多了。明天起早上鎮上買個二十斤牛肉。”老者斬出最後一刀,開口道。


    有人走進廚房,端走了牛肉。


    這是一名大頭少年。


    這間座落在荒郊野外的客棧,也不是普通的客棧,更不是吃人的黑店。而是真正的仙家客棧。


    大頭少年將肉端進客棧,卻是發現原本坐著客人的桌子空無一人,隻剩下幾乎肉是滿的盤子,與一瓶玉瓶。


    忽然之間,大頭少年、女掌櫃,以及後院的兩人道身影,身軀忽然一震。


    這一刻,他們的心中,似乎少了什麽。讓人難受,難以呼吸。就像丟失了什麽重要的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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