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沒想到臨近要走的時候,辦公室裏麵還是出了事情。


    我這正準備收拾東西下班回去,突然就聽見外麵有人開口喊我,“沈醫生,出事兒了!”


    聽這聲音,我心下隻覺得不妙,想到下午還要去川北市赴約小粒,我不自覺感到頭大了一圈。


    說話間,小趙一臉慌忙的衝了進來。


    小趙是婦產科的一個實習醫生,可能是剛畢業沒有多久,做事情總是顯得有些慌張,這個我倒是還能理解,畢竟我剛畢業出來的時候和她其實也差不多。


    隻是讓我有些不太讚同的是,不熟練也就算了,偏偏這個小趙還根本不聽我們這些走過來的人的忠告,總是以為我們這是以大欺小,隻知道欺負她一個新人,所以不管我們說幾遍,她總還是丟三落四,每每遇到什麽事情總是風風火火的樣子。


    我放下手裏的東西,有些無奈的轉身看著衝進來的小趙,“發生什麽事情了,你這麽急急忙忙的……”


    “沈醫生,那邊有個孕婦難產了!剛被救護車送過來,好像是大出血……你快過去看看情況吧!”小趙麵色漲紅,一邊說著話一邊大喘氣,聽著就叫人心裏著急。


    聽清楚事情之後,我也瞬間緊張了起來,孕婦大出血可不是那麽好處理的事情,最讓人擔心的是,一旦處理的不妥當,或者是稍有延誤,有可能大的小的都要保不住了。


    由此可見,事態緊急,我也來不及去想小粒的事情,滿心都是孕婦的問題,於是轉身迅速的跟在小趙身邊朝著外麵跑去。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個情況,隻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才走出來,便看到不遠處一眾人推著病患車匆忙的將人推進手術室,我急忙上前查看情況,推車上麵的孕婦麵色慘白沒有一點兒血色,整張臉都緊皺起來,似乎是痛苦到了極點,下嘴唇都被咬破了一大塊。


    很快,我注意到女人身下的一灘血跡,不過看她的腹部,孩子應該還在,不過狀況實在是不容樂觀。


    眾人見我來,讓開了一條路,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幾個一開始在洗手間碎嘴的醫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偏偏要站在我麵前,擋住了我觀察孕婦情況的最佳視線。


    周圍的人並不知情,隻有我被擋住了,於是我還算客氣的開口讓她們稍微偏一些位置,也好讓我看清楚孕婦的情況,誰知道其中一個女人竟然轉身狠狠踩了我一腳,隨即用手肘猛地朝我腹部撞過來,當時周圍的人不少,環境比較混雜,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這一幕,但說起來,就連我,都沒能看清楚到底是誰對我動的手,又到底是不是有意為之。


    我被這突然的撞擊撞得腹部疼痛難忍,一時間,不由得蹲在地上,身體更是控製不住顫抖起來,我感覺應該是被她撞到了我的肺葉附近位置。


    周圍不少人注意到我不對勁,低頭問我怎麽回事兒,我隻說沒事兒,畢竟現在還是孕婦的事情要緊一些。


    “我沒事兒,就是剛才突然有些小腿抽筋,趕緊把病人推進手術室,刻不容緩!”是誰推我的這件事情我不會輕易罷休,但是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默默地記在心裏。


    終於把孕婦送進了手術房內,孕婦的親屬都在手術室外麵焦急的等待著,在我穿好手術服,準備好一切朝裏麵走的時候,一個中青年男子麵色焦急,眼眶泛紅的握著我的手腕,不斷地開口求助,“醫生,千萬要救救我老婆孩子,我們夫妻兩個好不容易才盼來這麽個孩子……都是我不小心,讓她一個人出門摔倒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她們……”


    說著,男人竟然流出眼淚,雙手都在不停地發顫,在這一行呆久了,這樣的事情我當然也不是第一次見,不過正如這個男人所說,因為他老婆的年紀也已經不小了,算是高齡產婦,這一摔倒……如果孩子沒能夠保住,以後還能不能懷上絕對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隻是手術還沒有開始,誰都沒有把握說出百分之百的事情,不過體諒病人家屬的焦急痛苦,隻好點頭答應道,“你放心,我們一定盡力!”


    是啊,我當然是會盡全力去救每一個人病人。


    大哥這才鬆開手,滿懷感激的目送我走近手術室內。


    這注定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手術,進去之後,我才清楚地了解到這個孕婦的具體病情,隻覺得棘手,她這不小心的摔跤把羊水給摔破了,本來也差不多快到了預產期,孩子已經完全成型了,眼下卻因為突然的受傷,嬰兒怕是頭部被羊水浸入,會出現死亡性的窒息現象。


    好在孕婦還有意識,我們立即選擇采取剖腹產的辦法來救助她腹中已經岌岌可危的胎兒。


    就在我們以為這個方法可行的時候,現場卻出現了另外一個異常緊急的狀況。


    本來我們是計劃將孕婦腹中破掉的羊水處理掉,然後把孩子救出來,可當手術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才感覺到一種上不去下不來的急迫感。


    之所以這麽說,因為當我們動刀子之後,才發現胎兒不但被剛才的羊水浸入,更危險的是因為孕婦的摔倒,胎位嚴重偏移,以至於孩子處於一種非常擁擠的空間,甚至於四肢有些扭曲。


    而現在的問題就在於,這個孩子……哪怕是真的救了過來,很有可能大腦會出現問題,以及孩子的四肢健全問題……


    而此時,孕婦因為剛才手術的麻醉劑已經處於一種昏迷的狀態,也沒辦法拿主意,隻能問剛才外麵那個麵色焦急的男人,也就是孕婦的直係家屬拿主意了,畢竟孩子是他們的,去還是留當然也全看他們的選擇。


    身為婦產科的醫生,有時候真的很無奈,出現這種狀況,當然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可說真的,於情於理我們都希望孩子可以留下來,隻是以上這些都這是我們的想法,真正可以做出決定的隻有孩子的親屬。


    所以,我們不得不暫時停止手術,出去和孕婦的丈夫商量一下事情的一個最後決定,然後再做出相應的手術方案。


    我不忍心對男人說出這種話,畢竟……剛才進來的時候,他還那樣滿臉期望的看著我,希望我們可以保住大人小孩,現在要我出去對他說,小孩子可能有問題,他一定很崩潰。


    就在我猶豫要怎麽措辭開口的時候,小李已經走了出去,然後站在男人麵前開口,“這位先生,您的妻子情況有點特殊……孩子雖然可以保住,但是有很大可能性是腦癱或者四肢不健全……所以我認為,你是不是可以選擇保大而不保小?畢竟現在來看,您妻子的情況也非常的危險,孩子的事情不早點解決,她的生命危險就增加了一分。”


    我根本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心下隻覺得震驚,來不及反應,迅速的轉身走出去,“小李,你怎麽能這麽說?難道孩子就應該犧牲嗎?他們受到這樣的傷害本來就足夠無辜了,你就這樣打算一句話把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了十個月之久的生命抹殺?”


    心裏麵說不生氣那是假的,因為我之前也是遇到特殊狀況,孩子就那麽沒了,那種失去孩子的痛苦我到現在仍舊記憶深刻,更何況這樣一個十個月大的孩子。


    說話間,我注意到中年男子麵色非常難看,似乎在掙紮,露出一種幾近絕望的表情望著我們,“醫生,真的沒有辦法嗎?我的孩子真的會出現你們所說的哪些問題嗎?!可是……那是我和我老婆的孩子,陪伴了我們十個月了……怎麽可以……”


    男人說著說著,竟然哭了出來,渾身控製不住的顫抖,情緒似乎極度激動,已經到了一種難以自控的地步。


    見狀,我立即開口安慰他,“其實也不完全是這樣……剛才她說的話一半是對的,但是孩子如果保下來,以後也是有機會治療的,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麽發達,一定會有辦法的!”


    不忍,我真的很不忍心……看著他那麽絕望,我自己也像是在經曆一場絕望,難受到了極點。


    小李卻不知怎麽,非要和我對著幹似的非常不屑的瞥了我一眼,隨即看著男人繼續開口,“先生,她沈醫生說的話也不完全都是對的吧,再者說,沈醫生你這話怎麽聽都像是在針對我?我可沒有說什麽不對的話,我說的句句都是道理,有哪個人希望自己一出生就是一個病體,而且如果從一出生就有各種隱患,這不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我這話有錯嗎?有的孩子或許注定和這個世界沒有緣分……我這也是在為陳先生還有他太太以後的生活著想……”


    她才說完,那幾個之前和她一起碎嘴的女人也跟著附和,“是啊,我倒是覺得小李說的更有道理……這哪個家庭經得起這樣的拖,到時候再後悔可就都來不及了……”


    “你們——”聽著她們一個個說的這樣輕巧,我心裏除了生氣,更多的是不解,“你們一個個都是有孩子有家庭的人,難道你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心不會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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