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鐐銬聲再次的在地牢裏響了起來,鮮豔的血跡順著潮濕的台階一點一點的蔓延下來,當看見臉色煞白的冷淩央被扔進地牢裏,之前可以冷酷對待的心在這一瞬間,卻無法在如以往那樣的冰冷。


    原本就體無完膚的身體此刻更是血跡斑駁,將昏厥的冷淩央搬到石床上,那煞白峻冷的臉上卻閃過一絲的痛,低低的無意識的呻yin聲讓千絕愣了一下,這才發現冷淩央的手在抽搐著,十個指甲全都是鮮血淋漓的被剝落。


    如果不是為了自己,他絕對不會被抓到,複雜的看著昏厥的冷淩央,不再是記憶裏皇宮裏那個尊貴的燁哥哥,那峻朗的臉龐上刻滿了這麽多年來艱苦走下來的印記,冷沉,睿智,果斷,他該是天下的王者,不論是皇族的血統,還是他如今的能力,可是為什麽卻為了自己鋌而走險,為什麽要做出這樣不理智的行為,讓自己傷成這樣。


    “怎麽了?放心,隻是一點皮肉傷。”似乎察覺到千絕的目光,冷淩央緩緩的睜開眼,深邃的黑眸依舊帶著慣有的沉靜,隻是看著站在一旁麵色複雜的千絕,冷寒的心頭有著一絲的溫暖滑過,至少她還是關心自己的。


    十指連心還能算是一點的皮肉傷?千絕淡漠清冷的臉上依舊是一派的平靜,隻是那波動的胸口卻依舊無法平靜,低頭,隱匿下眼中的情緒,千絕撕下一截下擺,扯成布條,拿過傷藥敷在了那血肉模糊的手指上,用布條一一的包紮好。


    “什麽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燁哥哥。”依舊低著頭,依舊有條不紊的包紮著,隻是那語調卻不能保持一貫的清冷和漠然,一滴淚水卻終於忍不住的滴落下來,溫熱的落在了冷淩央的手背上。


    震驚的一愣,隨即卻又歸為了平靜的了然,冷淩央薄唇微微的上揚,五官深刻臉上卻不再是冰寒一片,“千絕,那時你才多大,不該為了我逆天改命。”


    “為什麽一直不告訴我?”繼續著包紮的動作,千絕緩緩的抬起頭,那清冷的臉此刻卻帶著無比的脆弱,明明那麽早就發現了,為什麽卻一直隱瞞著不曾告訴自己。


    “傻千絕,你選擇龍七了不是嗎?”她是當年那個總愛拉著自己衣袖在皇宮裏無法無天的小丫頭,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同樣是千絕,冷淩央淺薄的笑著,血跡斑斑的大手緩緩的擦去千絕臉頰上的淚水,“別哭,隻是沒有想到一眨眼,你已經這麽大了。”


    以為當年墜崖她早已經死了,隱瞞了太子的身份,不再回到皇宮,傷好之後去了軍營,一步一步,冷淩央努力的經營著,等阿迪著有一天找皇後一族和丞相一族報仇,不會讓當年的黎家白白的流血犧牲。


    可是卻意外的發現原來她竟然沒有死,心在那一瞬間雀躍不已,可是卻也同時在痛苦裏煎熬,看著她對著龍七溫柔,看著她那樣依賴著龍七,那樣的痛充斥在了心頭,卻無人可以說,隻能一個人擔負下一切,不想過去成為她的羈絆,所以不曾開口,不曾言明,隻希望她可以幸福,為了自己,她已經放棄太多太多了。


    “什麽時候離開牢房,你的身體不能繼續承受刑罰了。”看著冷淩央,這一刻的他和過去記憶裏的少年重疊,雖然依舊是冷沉著一張臉,可是那冷酷背後卻有著可以感知的溫柔。


    “差不多了。”絲毫半點不在意自己身上承受的傷,冷淩央不得不承認千絕卻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明明在這樣的境地,卻依舊相信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雖然冷淩央不否認一切真的在自己的控製之內。


    “千絕,不怨恨我嗎?我畢竟利用了你。”掙紮著要起身,可是滿身的傷痕,再加上內力流失,讓冷淩央皺了一下眉頭,卻還是麽有坐起身來。


    抬手扶住冷淩央讓他半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千絕看了一眼道歉的冷淩央,心頭再次激烈的波動起來,他根本不是利用自己,而是不想讓自己冒險,所以才會放任一切的發生,而到現在還是用這樣的借口來寬慰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他絕對有其他的辦法要實現自己的計謀,而不是現在這樣最拙劣的一個,讓他自己身處險境,遭受刑罰,甚至一步錯,連自己的命都會失去。


    “千絕,我發現我受傷的時候你特別溫柔。”冷淩央閉上眼,峻朗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雖然一身的狼狽,可是那神情卻是如此的輕鬆。


    “你死的時候我會更溫柔。”沒好氣的開口,看著滿身是傷的冷淩央,千絕別開眼,心酸和苦澀匯集成深深的歉意染上那清冷的臉,這就是她記憶裏的燁哥哥,即使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即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卻還是為了自己隱瞞著,獨自承擔下一切。


    “我怎麽記得小時候的千絕沒有這麽狠毒啊。”悶沉一笑,雖然心頭依舊有著不舍,可是冷淩央卻壓抑下情緒,如同自己真的放下了一般,放下了千絕,放下了這個讓自己心動,卻又思念了這麽多年的人。


    “冷淩央。”他不該有這樣強顏歡笑的神情,他應該睥睨天下的王者,不該為了自己變成這樣,千絕突然的轉過身來,猛的抱住了半靠在牆壁上的冷淩央,將臉深深的埋首在了他的胸膛上,無聲的說著抱歉,雖然記得過去的一切了,可是她不再是小時候的黎緣,她無法放開師傅,隻能對他說抱歉。


    “傻千絕。”感覺到胸膛上的濕潤,冷淩央歎息一聲,大手輕柔的抱住懷抱裏如同小時候一般總愛膩在自己身上的可人兒,就是不想她為難,所以才會一直隱瞞下去的。


    地牢台階上,易容成校尉的龍七呆呆的看著牢房裏相擁在一起的身影,麵具之後的臉上血色盡失,如果不是身邊的席火滕撐住自己的身體,龍七幾乎以為自己會支撐不住。


    黎千絕竟然是當年黎家的女兒!同樣震驚著,席火滕看著離開的龍七,隨即快速的跟了出去,如果千絕是當年墜崖死去的黎緣,那麽她和龍七之間。


    黑暗的夜色裏,龍七站定了腳步,靜靜的看著天幕裏的月色,攥緊的雙手卻依舊在瑟瑟發抖著,順著央的布局,原本的校尉就是潛伏在馬遠身邊的部下,所以和滕輕而易舉的易容進了監牢,外圍也都部署好了,原本是來給央送藥,卻不曾看到地牢裏那相擁的一幕,不再是過去的劍拔弩張,不再是冷眼相對,在千絕的眼睛裏,龍七清楚的感覺到了感情。


    終究還是不行嗎?千絕無法忘記央對她做的一切,如果是自己,隻怕也不可能漠視,央不再是過去那樣強取豪奪,這樣默默的付出,為了千絕,甚至不惜被帶到敵營裏,那一身的傷卻都是為了千絕承受的。


    “千絕是當年黎家的女兒。”看著龍七那複雜而沉痛的眼睛,席火滕緩緩的開口,“如果沒有記錯,當年她為了央逆天改命,黎家被皇後一族陷害,滿門抄斬。”


    那個十多年前富有神秘力量的黎家,龍七錯愕的一愣,忽然有些明白過來剛剛地牢裏千絕和冷淩央之間的對話代表著什麽。


    “龍七……”席火滕剛要開口,卻被一旁龍七製止住,依舊是溫和的嗓音,帶著慣有的溫柔,“滕,我沒事,千絕和央的過去是什麽樣的?”滕當年是央的貼身侍衛,如果說了解央的過去,那麽隻有藤最清楚。


    看著眼神堅定的龍七,席火滕思緒似乎飛回到了當年的皇宮,那個時候冷淩央還是太子,而黎家那個野丫頭根本就黏在了央的身後……


    安靜的夜色裏,隻有風輕柔的刮過,那是兒時的千絕嗎?龍七聽著身邊席火滕的訴說,幾步無法將那樣開朗裏帶著頑劣的人和如今的千絕重疊起來,那是沒有自己的過去,那時千絕才多大,為了央,她竟然不惜逆天改命,甚至放棄了生命,魂魄離體,那將是什麽樣的代價,又是什麽樣的感情讓她不惜為了央如此的義無反顧。


    “大將軍,冷淩央這邊根本無法問出任何的情報,而且風翎王朝探子已經在城裏到處的探查,尋找冷淩央的下落。”部下快速的開口,對於風翎王朝的探子的無孔不入深深的感覺到頭痛,如今被風翎王朝的人找到隻是時間的問題。


    “送消息去風翎王朝,讓他們簽署休戰契約,我們歸還冷淩央。”馬遠揉了揉有些痛的太陽穴,冷淩央這樣的人即使殺了,卻也問不出任何的情報。


    可惜還不等馬遠的情報送出去,一個士兵卻已經跌撞的跑了過來,寒色倉皇不安,“報,將軍,有人燒毀糧草。”


    “報,將軍,城東,城西,城北,城南,都有黑衣人放火燒城!”另一個士兵再次的前來匯報。


    幾乎是同一時間,整個封城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監牢呢?”神色冷厲的駭人,馬遠一手抓過自己的佩劍,快速的向著書房外衝了出去,這根本是為了救走冷淩央。


    可惜馬遠還是太遲了,又或者說他小看了冷淩央部署在封城手下的實力,即使在敵城之中,可是冷淩央的兩千多人卻勢如破竹,用最直接最正麵,同樣也是最冷血的方式殺入了監牢之中。


    “央,看起來很慘。”席火滕一把扯下臉上的黑色布巾,將手裏的藥瓶扔了過去,隻是若有所思的目光看了一眼千絕,不敢相信她竟然就是當年黎家的女兒,根本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一般。


    “千絕,走吧。”服下了解藥,內力立刻聚集到了全身,失去的力量瞬間回歸,冷淩央直接的接過席火滕扔過來的黑色外袍,一手牽過千絕的手,和闖進來的席火滕等人迅速的殺了出去。


    夜色之下,封城刮起了風,火勢蔓延的離開,席火滕的兩千精銳人馬銳不可擋,直接的殺出了一條血路,徑自的衝向北麵,破城而去。


    黑暗之中,駿馬飛奔著,龍七揚起馬鞭,靜靜的看著前方的冷淩央,夜色之下,黑色的錦袍獵獵風舞著,冷峻的身影是整個風翎王朝的支柱,即使被受刑,可是央卻如同傲然屹立的高山一般,永遠都是那麽的冷傲偉大。


    千絕,當有了那段過去,你會如何選擇?龍七溫潤的黑眸裏落滿了苦澀,收回目光看著緊隨著冷淩央身邊的千絕,即使還是那清瘦的身影,可是卻怎麽也遮掩不了她那股子裏迸發出來的傲氣,千絕這樣的你,在央的身邊,竟然是那麽的般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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