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候回到家裏,牡市警局如火如荼的忙碌著,廖雲海多次打電話來匯報女屍關係網的調查情況,據悉死者雖然身為醫學院的教授,但平時脾氣並不好,尤其是在離婚後,對學生和其他老師動輒打罵,還經常自言自語,上班時間也是摸不到規律,宛如精神出現問題一樣。


    醫學院的同事聽到她的死亡大多數都表示扼腕歎息,死者叫做王娟,曾就職於牡市第一人民醫院,後返聘回牡市醫學院,地位頗高,嫉妒她的,討厭她的,發生過衝突的人不在少數,一時間難以全部排查。


    我對此案的態度是必須嚴查,凶手選擇山水花園拋屍絕不會是巧合,我居住在山水花園在整個牡市都是人人皆知,號稱怪癖,也因為我住在這裏,平時敢來山水花園的人越來越少。


    這其中的原因不止是因為我守著戚雅的死亡之地,而是在我入獄後,三年前發生的一樁案件。


    當時我被關進監獄,牡市的“6.21凶殺案”鬧的人心惶惶,廖雲海上任後表麵雖表示要繼續徹查此案,但當時警局內已經無人願意在接觸這件案子,不過是佯裝著偶爾巡邏,開個會議分析案情之類的。


    戚雅身亡,我們在山水花園的家成為了大家口中所傳的鬼屋,總有人說深更半夜會聽見女子和嬰兒的哭啼聲,更有甚者,說曾見過麵孔被割去五官的女屍,警局接到群眾報案便來山水花園調查,結果卻一無所獲。


    流言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恐怖,而警局再接到山水花園說看到女鬼的報警,便不在當回事,於是,慘案發生。


    山水花園一夜間,住在頂樓的人家滿門被屠,牆壁上寫著:“都要死!”


    而警察調查時對門和樓下的住戶都說,在案發當夜聽到了女子和嬰兒的哭聲,這件案子一發生,嚇得大家都不敢在山水花園繼續住下去。


    山水花園漸漸荒廢,廖雲海卻輾轉調查,最後抓住了凶手,原來凶手是樓頂住戶的仇家。兩人本來就懷有深仇大恨,在戚雅被殺,我入獄後,此人便想出一個辦法,經常半夜裝作鬼怪,穿著紅衣在我的家門口徘徊,並且撬開我家門鎖,在裏麵播放視線錄好的恐怖聲音。


    待得周圍鄰居報警到警察再也不願來浪費時間後,他便開始了自己的殺戮行為,而當夜的確有人報警,警察隻當做是山水花園住戶的錯覺,沒有理會,才導致凶手肆意殺死了滿門,而無人問津。


    接連兩起凶案都在山水花園發生,而且戚雅被殺的凶手“v”一直都沒有抓到,人們都不願在這晦氣之地久留,也是正好趕上牡市房地產行業大發展,市中心的樓盤一個接著一個蓋起,眾人紛紛換了住所,山水花園至此真的荒廢下來。


    時隔三年,再次有人被吊死在這裏,是巧合,還是嘲諷?我不知道。但我想以凶手如此拙略的殺人方式,是無法逃過法律製裁的,抓到他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柳雲馨回到家後就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不時擺弄自己的頭發,望著牆壁上我和戚雅的婚紗照,一言不發。


    我將家裏打掃幹淨後,去飯店買了些菜,回到家中與柳雲馨對坐在廚房,給自己倒上一杯酒,準備慶祝苟且而活,蒼天饒命。


    “我也要。”柳雲馨小眼睛盯著酒瓶,嘀嘀咕咕說道。


    我微微一愣,笑道:“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我要。”她再次重複。


    “好吧。”我歎了口氣,給她倒了一些,說:“就一丁點哦,喝多了會醉的。”


    柳雲馨端起杯子抱在懷裏,傻傻的看著我“醉了會怎麽樣呢?”


    “醉了...醉了就睡覺被。”


    我自言自語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喃喃說道:“以前呀,我在家裏都不敢喝酒的,小雅雖然事事都順著我,但唯獨喝酒這一點,她是真的會生氣......不過呢,也有例外的時候,隻要連明和白飛燕來到家裏,小雅就會不在管我,有時候甚至會跟我們一起喝點兒,聊聊天。”


    “哈哈,那時候真的有趣,談天說地,有時候連明喝著喝著就會唱起歌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很老的歌啦。”


    我心中泛起酸意,一口悶光白酒,辛辣入喉,高聲唱道:


    “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許我倒下將不在起來,你是否還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


    一曲別離,酒落陰間。


    柳雲馨靜靜的坐在我的對麵,抱著杯子卻沒有喝,淚水滴答滴答落在裏麵,眼眶通紅,嘴角咬的死死的。


    我笑了,搖搖晃晃走到冰箱旁,複又拿出一瓶白酒,倒了些,一口飲盡。


    “鄧青......”


    我迷迷糊糊的抬起頭,看到柳雲馨的模樣,對她招了招手,柳雲馨放下被子撲到我的懷裏,我呢喃說:“你叫我什麽?”


    “狗狗......”


    “哈哈,真是歲數大了,耳朵也不好使。”我晃晃腦袋,含糊不清的說:“柳峰是條漢子,其實我挺羨慕他的,為了自己的親人,自己的理想,什麽都敢做!可是我不行啊...我兄弟、妻兒都死了,卻仍不敢舍去一切,我不能犯法,不能啊......”


    “狗狗,你愛白羽萱嗎?”


    “嗯?”我低頭望去,柳雲馨抱著我的腰好似根本沒有說話,我眨眨眼睛,遠處的客廳內出現一名穿著血衣的女子,麵孔上的血液流淌到地板。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相信她。”我喃喃道:“但我自己清楚,我是真的愛戚雅,如果可以的話,我多麽希望當初死去的人是我,馨馨你知道嗎?我給她買下的花店現在還在,裏麵的花朵早已枯萎,出獄後也有人找我談過買下,我卻沒有同意。


    那是我送給她的禮物,以前總是忙,沒白天沒黑夜的忙,她就獨自守在這家裏,不吵不鬧,即使不開心也不會說,看到我就是笑...就像你一樣,傻傻的笑。


    花店是唯一的禮物,我虧欠她,這輩子還不清,下輩子當牛做馬,也要還給她......”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著的,隻是淩晨口渴醒來時躺在床上,柳雲馨依偎在我的懷裏,睡的安靜。


    我到廚房喝了幾杯水,腦袋暈沉沉的,再次回到房間中時,柳雲馨卻已醒來,坐在床邊看著我。


    我微微一愣,“你怎麽醒了?”


    “我...我做噩夢啦。”柳雲馨抱著自己的雙膝,諾諾道。


    我欣慰的笑了笑,到她的身邊,將柳雲馨抱在懷裏,揉著她的小腦瓜說:“放心吧,我在呢,不怕不怕。”


    柳雲馨抬起頭,“狗狗,罪犯真的會遭報應嗎?”


    我眉頭一皺,柳雲馨自從跟在我身邊後,對事物的認知越來越清晰,漸漸表現的不像是智障兒童。其實看到她越來越聰明是我很開心的,不知她是不是夢到了自己的哥哥。


    我安慰道:“罪犯當然會遭報應,不過要看他殺的是什麽人,你想想古代那些軍人,捍衛國土殺敵數十萬,他們最後不也照樣有安享晚年的嘛。殺人其實是個很可怕的事情,除非有仇恨支撐,否則很少有人敢奪走其他人的生命。”


    “我害怕。”柳雲馨縮了縮身體。


    “柳峰會沒事的,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


    “你會殺死他?”


    “我不會,但是法律會。”


    柳雲馨垂下頭,失落的“嗯”了一聲,我們兩人皆沉默不言,其實我很想對柳雲馨說,你哥哥殺的都是壞人...可我說不出口,我怕她問我,為什麽殺死壞人也要被懲罰......


    “狗狗,昨晚羽萱姐姐提到你了呢。”柳雲馨岔開話題說。


    我心中一驚,詢問道:“她說什麽了?”


    “我在臥室裏睡覺,聽到她在外麵跟別人說話,飛燕姐姐不在家,她好像和什麽人吵了起來,期間多次提到你的名字,還說我不會殺他之類的......”


    “殺?”我棱起眉目,柳雲馨看到我的表情,下意識躲閃目光。


    我見她害怕,安慰道:“馨馨,不要亂想啦,羽萱姐姐說的是遊戲,快睡覺吧,明早還有事情要辦呢。


    “嗯,好。”柳雲馨乖乖回答。


    我給她蓋好被子,關燈獨自走到客廳,點起一根煙望著外麵的夜色,心情越發沉重。


    白羽萱想殺我?


    這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即使我知道她是高局長的眼線!


    我掏出手機,撥通鬼佬七的電話,提示音響了許久後對麵才緩緩接聽。


    “喂?”


    “七叔,給我查一下高局長現在的位置,還有他和白羽萱的關係,盡快!”


    鬼佬七聽到我的語氣,驚訝道:“出什麽事了?”


    “這是我們警局內部的事,我自己會處理的。”


    “......好,我盡快給你消息。”


    “嗯,謝謝。”


    掛斷電話,深吸一口煙,我不禁回頭看向臥室,想起了古風死前對柳雲馨曾經進行過測試,隻不過當時的結果我並不了解,自我醒後眾人對柳雲馨的態度都沒有改變,想來結果應該與醫院沒有差別。


    不過此時,我倒是真的開始懷疑起來,柳雲馨說話的語句邏輯性,怎麽看,都不像是智障兒童。


    我在手機中找到連刃的號碼,猶豫後發送一條短信過去。


    正在我準備將手機揣入兜裏時,鈴聲突然響起,看到上麵一條未讀短信,點開。


    “古風說:柳雲馨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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