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溪的聲音與上次在警局相見天差地別,那時的慌亂蕩然無存,換之的則是點點悲傷,仿佛遭遇了什麽不幸之事,哀怨不堪。


    “說。”我陰沉著臉,蹦出一個字。


    “第一句是:秦明宇該死,青犬莫要留情。第二句是:挑撥離間者可恨,青犬莫要被利用。”


    聽完藍溪的話我的臉頰微微抽動,從牙縫裏吐出三個字“還有呢?”


    “沒了。”藍溪落寞的喃喃道:“隻有這兩句。”


    “你先來警局,我讓連明接你,其他的事情你和連明說吧,藍溪,我也有話贈給你,上次的事情我留情麵,這次你進入楓葉酒吧的一點一滴都不可隱瞞,不然後果會很慘!”


    對麵沉默了半晌,連明的表情開始著急,我淩厲的瞪了他一眼,將他未出口的話憋回肚子裏。


    “好,我知道了。”藍溪哀聲道。


    我沒有回應直接掛斷電話,連明急忙道:“青哥,她不過是個女孩......”


    “連明!”我厲聲喝道:“你還不明白這兩句話裏的意思麽?!”


    連明目瞪口呆。


    “秦明宇被抓,我們剛剛拿到證據能將其定罪,楓葉酒吧就將藍溪放了出來,為什麽?”


    連明搖頭不解,茫然的看著我。


    “楓葉酒吧的幕後人除了表示和秦明宇撇清關係外,其深處的意思是在警告我,咱們警局的消息他能第一時間知道,藍溪出楓葉酒吧可直接尋到孫治車輛,也說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這是在對我示威。


    今晚你必須要把兒女情長放下,我需要得到藍溪進入楓葉酒吧後的所有經曆,如果你做不了,我就讓別人來做!


    藍溪這個女孩不簡單,她看似風光無限,其實背後遭受過的磨難不少,她對你印象不錯,你的所作所為也是在幫她脫離困境,抓住機會吧。”


    連明聽完我的話驚愕出神,我拍拍他的肩膀,思索著他的話下車回到警局內。


    剛才跟連明解釋的僅僅是楓葉酒吧幕後人的第一句話,而我自己更在意的是第二句話:“挑撥離間者可恨,青犬莫要被利用。”


    看來他知道我和翻海龍的溝通,簡簡單單的十四個字,背後卻隱藏著極大的危機,甚至令我不禁顫抖,寒意泠然。


    我與翻海龍之間的往來少之又少,今晚給他打電話時,隻有連明一人在旁,並且連明至今都不知道我是在向誰索要秦明宇的犯罪記錄,那楓葉酒吧那位又是怎麽知道的?


    挑撥離間!翻海龍麽?


    我坐在辦公室裏捏著一根香煙,在指間來回旋轉,一夜的忙碌困倦之意湧入腦海,但我不敢睡,不能睡。


    頭頂的燈光將辦公室照亮如晝,刺的眼睛生疼,在亮光中人會產生一種幻覺,認為所處的一切盡不是真實,此刻加上困意,頭痛欲裂。


    我起身踉蹌腳步關閉燈光,黑暗瞬間將我的身體籠罩在懷抱之中,刹那間我卻感到舒服至極,仿佛黑暗才是最終的歸宿,意識也隨之清醒了許多。


    一片漆黑中,我走到窗邊,警局門外車燈在霧中依稀可見,連明還沒有下車,想來他也很糾結,不過我相信他,正如相信我自己。


    我思索著從金龍洗浴至今日的所有事情,將翻海龍、戚老、七叔、楓葉酒吧幕後人的身份互相聯係,家門口白綾事件、韋強殺人案、老虎拐賣女孩案、還有秦明宇......


    突然,我抬起頭瞪大眼睛,猛地好似抓住了重點,回想起秦明宇今晚進入警局後的話語,隻有一件事是他從未提過的——白綾事件!


    李越被抓的同時,我和孫治就帶人衝入楓葉酒吧,按理說秦明宇是沒有機會得知李越入獄的,我也未跟他提過抓捕的原因。


    我以為他知道,但現在看,他可能不知道。


    我走出辦公室,直奔關押李越的審訊室,門口並無人守衛,我急忙推門而入,李越坐在椅子上正在抽煙,看到我為之一愣。


    我打量了眼桌上的煙盒,是連明的。


    “你認識我麽?”我坐到他的對麵,淩厲道。


    李越見到我,夾著煙的手指開始顫抖,慌亂道:“認...認識!”


    “那就說說吧,是誰派你去我家門口掛白綾的?”


    李越不敢正視我,眼珠子盯著桌麵轉了轉,小聲答道:“是秦明宇。”


    “胡說八道!”我猛地大聲嗬斥道,嚇得李越一抖,手中煙掉落到桌麵上。


    “秦明宇已經被抓入警局,要不要你們兩個人對峙一番?你說是秦明宇指使你去做的,那好,他為何要指使你,又是在什麽時間、什麽地點讓你做的,有什麽可以證明!”


    我一連串的問題將李越問的懵在椅子上,趁勢我繼續道:“李越,你的手機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不要以為我是傻子,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我查到你在撒謊,你可就不隻是在我家門口惡作劇的罪犯了!


    我相信秦明宇一定會樂意將你和他關在一起,或者是我把你的行為全部告訴給他,將你們同時放出去。


    你應該知道秦明宇是什麽樣的人,他若是不給你活路,你背後的真正主使保得住你麽?他又會為了你一個小人物跟楓葉酒吧翻臉麽?”


    李越麵色轉變為驚恐,我說的話每一句都在刺穿著他的心窩,我是在徹頭徹尾的騙他,至於他能否看得出我的真假,我很自信。


    李越既然能被人利用去招惹我,說明他的智商不會太高,而且我已經擺明不會保護他,比起我們警察,他對秦明宇才是真正的畏懼,誰不怕死?


    警局不過是關押他而已,至於秦明宇......翻海龍給我的犯罪證據中已經顯示了他是何等凶殘的人物!


    我見他躊躇不定,知道此時不應再逼,打個巴掌給個棗,故作歎息緩和語氣道:“李越,你要明白,現在隻有我能救你,你隻要招供出幕後的主使,我便不會放秦明宇離開,這其中的利弊你應當比我清楚,何去何從你自行決定!


    我是警察,不會動手打你,刑訊逼供是違法行為,但我想秦明宇在進入監獄前,一定很願意替我殺了你這個栽贓他的家夥。


    是生,還是死?”


    我抿起嘴角,叼起一根煙點燃,狠狠的吞吐三次,濃濃的煙霧飄蕩在燈光下,像極了去往地府的黃泉路上,漂泊的陰間幻霧。


    “我...我說!”李越分析利弊後,無奈道。


    “誰?”


    “是龍爺讓我做的......”


    聞言我不禁笑了出來,自言自語道:“果然是翻海龍!他這步棋走的妙啊,這樣看來的話,你是翻海龍埋伏在楓葉酒吧的臥底了?”


    李越見我發笑,咬緊嘴唇艱難道:“是的。”


    我將剛剛吸了幾口的煙掐滅,事情的脈絡已然清晰,自我上次請翻海龍等各位大佬吃飯後,他便知道我要對楓葉酒吧下手。於是翻海龍利用我的心思,送來信件,想和我共同鏟除楓葉酒吧,但我不願沒有回複,翻海龍便派李越在我家門口掛上白綾,讓我調查。


    待得拿下李越後,李越身為楓葉酒吧的一員,自然會假意供出秦明宇,這樣使得我和秦明宇矛盾加劇,必然會牽扯成警局與楓葉酒吧之間的戰爭。


    他翻海龍隻需提供秦明宇的犯罪證據和輔助性消息,借我之手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成為真正的牡市“一哥”,同時還將我拉上了他的賊船,往後想要與他撕破臉都是難上加難!


    “有趣,有趣!”


    我陰狠的笑道:“李越,既然是翻海龍指使你的,你有什麽證據?”


    李越此刻已如泄閘洪水,全盤交付道:“我在金鑫便利店的電腦裏有和龍爺...不,和翻海龍手下的聊天記錄,手機裏有與翻海龍的通話記錄,另外龍爺給我的十萬塊錢也被我藏在住所的窗下,還未來得及花!”


    我點點頭,暗自思量道:“李越,這次我不定你的罪,也不會放過秦明宇,但是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可以麽?”


    李越猛地抬起頭,吃驚的看著我“您...您說!”


    “我要你告訴翻海龍,就說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我鄧青所有的敵對目標都鎖定在楓葉酒吧,正氣的怒火難消,就說我已經亂了方寸,正準備大舉進攻楓葉酒吧。”


    “這......好!我答應您。”


    我滿意的站起身走到他的身邊,從桌上的煙盒中抽出一根遞給他,幫他點燃。


    “李越,你在楓葉酒吧臥底這麽久,知不知道他們的老板是誰?”


    李越抬起頭仰視著我“我沒見過,但是私下裏聽人說過,酒吧的老板很厲害,號稱鬼影,無所不在。”


    “鬼影?”


    “嗯,而且楓葉酒吧外鬆內緊,許多客人都不在大廳玩樂的,而是進入兩會區,就是‘金銀會’和‘隱元會’,兩會區內部有各自的服務人員,我們連晉升的資本都沒有,都是老板自行安排的。


    據說原先有個服務員偷偷進去過,第二天就再也沒有出現,這種話題其實很多,隻是在酒吧內從沒有人敢提起,忌諱莫深。


    我在楓葉酒吧一年多,已經算是秦明宇比較器重的手下了,但他從不跟我談兩會區的事,隻是有一次我看到他從‘隱會區’內出來,嘴巴都被人扇的全是血,他連罵都不敢罵一句,眾人嘰嘰喳喳追問,最後秦明宇也隻說了一句話。”


    我好奇道:“什麽話?”


    “我隻是楓葉酒吧的一條狗,但我這條狗,咬的死牡市所有人!就像皇帝身邊的太監,挨幾個嘴巴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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