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廣告公司走出來,廖雲海的臉色非常難看,我垂頭喪氣的跟在他的身後向警車走去,腦海中不斷的重複著小巷內的殺人案以及監控上的一幕幕,監控的角度正好可以將二樓衛生間門口以及走廊全部照進,所以凶手如果在案發時刻進出衛生間,一定無法逃過攝像頭的。


    可是監控下又真真確確的沒有任何人的身影,邏輯完全解釋不通,我無論如何琢磨也想不明白,凶手到底是如何隱匿自己身型的?


    我是一個無神論者,從進入警校到成為一名人民警察,一點點積累功勳最後爬上了牡市刑偵支隊長的位置,我破獲的大案要案數不勝數,見過的詭異事件也多如牛毛,可以稱得上是見多識廣。但這一刻,我不禁開始懷疑自己認知的世界。我打心底不願去相信什麽鬼神之說,即使看完監控,我也相信凶手一定是個人類,和我們沒有什麽區別。


    可在腦海的深處,又悄悄的冒出了一種想法,有沒有可能凶手是人,隻是借助了某種非人類的力量?當這個想法湧出時,伴隨而來的就是曾經聽說過、見過的各種奇聞異事:巫蠱之術、修道之法、消失的屍體、縮骨、隱形、ufo......


    回到車上,廖雲海直接坐到了駕駛位置,白羽萱見我們回來,本已經安靜的身體在後麵突然暴起,如同野獸般掙紮起來,撕扯中手銬將她那白皙的手腕勒出了一道道從橫交錯的血痕。同時廖雲海的衣服也被白羽萱的手抓破,我正想回頭安撫,廖雲海猛地大喝。


    “去你媽的!”


    廖雲海粗獷的手臂狠狠的輪到了白羽萱的臉上,白羽萱痛苦的被打倒在後座上,單手捂著臉,頭發散亂,嘴角流出了血液。


    “你幹什麽!”我急忙拉住廖雲海的胳膊。


    他轉過頭嚇了我一跳,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沉聲吼道:“還有36小時,鄧青,你隻剩下這36小時!如果抓不到凶手,上麵饒不了我,我也饒不了你!”


    我愣住了,此時的廖雲海仿佛被名利浸透了心腸的魔鬼,雖然這麽多年我對他飽含恨意,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竟然會變成這幅模樣!三年前的時候,廖雲海雖中規中矩,官僚做派,但仍然是一名富有正義感的警察,對待犯人、凶手從不心慈手軟,他沒有收過一份賄賂,也沒有講過任何人情,以國家法律為信仰!


    隻不過升職三年,怎麽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我從車前拿過鑰匙,快速打開門將白羽萱扶了出來,隔著車窗望著冷血無情的廖雲海,道:“我會抓住凶手的,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牡市的人民!”


    廖雲海的眼神微微發生了變化,我將門狠狠一關,扶著白羽萱往醫院的方向走去,半路攔了一輛出租車。


    白羽萱被廖雲海打過後,整個人變得頹廢至極,眼神黯淡,憔悴的臉上掛著沉沉的死氣,不哭不鬧,如同秋天的落葉,毫無生機。幸好醫院的人都認識她,直接將她送入了病房中,牡市第一醫院的院長親自來慰問,我將白院長被殺的消息告訴了他們,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將白羽萱放到醫院我的心也安穩了幾分,這三起命案發生的時間太過密集,過多的線索和資料充斥在腦中,好似一顆顆散亂的珍珠擺放在眼前,隻需一條絲線將他們連成項鏈,就可以捋順所有的事情,可這絲線究竟是什麽?


    周震和李婷婷的死,從兩人的關係網來看,極有可能是仇殺,包括張衝前往光華賓館,顯然他們之間隱藏著不少秘密。那白院長的死因是什麽?他與凶手、周震他們又是什麽關係?一個是保險公司是財政顧問,一個是酒吧的舞女,第一名死者的情人,還有就是白院長這樣牡市知名的醫生,他們之間到底存在著什麽樣的聯係?


    農民、殺手、女巫、預言家、獵人......


    我腦海中猛地回憶起一件事,撥開人群快速的衝出醫院,衝到馬路上不管不顧的張開雙手,幾乎瘋狂般的攔下一輛出租車,沒等司機開罵,拍出一百元錢奔往警局。


    不對,是我錯了,今天將要死去的人絕不僅僅是白院長一個!還有兩個人!


    到達警局後我沒有理會其他人的目光,直接衝進廖雲海的辦公室,卻發現他並沒有在裏麵,難道我晚了一步?!千萬不要!


    我心底大聲的祈禱著,轉身離開辦公室,“嘭”的一聲撞上了迎麵而來的人,抬起頭一看,正是廖雲海!他見到我也是大吃一驚,隨即臉色變得嚴厲,怒火熊熊,我一把將他拽進辦公室內,廖雲海反手將我按到牆上,喝道:“鄧青,你想幹什麽!”


    我將他推開,喘上兩口氣,正準備和他解釋時,餘光突然瞥到了辦公桌上熱氣騰騰的茶水,心裏頓時一驚,連忙衝上前,不顧茶杯的熱度將其握在手中,仔細的上下打量,伸過鼻子聞了聞。


    “這是誰給你泡的茶水?”


    廖雲海見我如此激動,隱約感覺到了不對,皺著眉頭湊到我的近前,情緒不在暴躁,喃喃思索道:“每天都是小劉打掃辦公室的,應該是他泡的吧。”


    “應該?”我聽聞他的話不禁怒道:“小劉呢?”


    “我怎麽知道。從酒吧後巷回來我就去局長那裏匯報案發現場的情況,還挨了一頓罵,剛剛才回來。”


    “送去化驗室!”


    廖雲海將信將疑的看著我“到底怎麽回事?”


    我搖頭,盡量平複著自己的心情,緩和語氣“現在還不確定,不過很快就會知道了。”


    說罷我將茶杯遞給他,廖雲海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出了辦公室,我跌坐在皮椅上,望著天花板緩緩的舒了一口氣。沒過多久廖雲海就走了回來,冷眼瞧著我問道:“說說吧,風風火火的跑回來,讓我辦公室折騰一趟,又說茶杯有毒,是不是應該給我個解釋?”


    我依舊望著天花板,自言自語說:“凶手一共發了五張卡片,周震是農民、李婷婷是女巫、我是殺手、白...白院長是獵人,根據遊戲規則,除了這幾個身份之外,還有一個身份應該是‘警察’,記不記得在李婷婷身上發現的那張卡片上麵寫著什麽?”


    廖雲海沉思了下,隨後突然睜大了眼睛,不自主的後退了一步“毒...毒死殺手身邊的人?”


    “是的,殺手有兩個,我和真正的凶犯,卡片上寓意的隻可能是我身邊的人,這些身份卡片都已經出來了,唯獨剩下的就是警察,而你...不就是我身邊的警察麽?”


    我挺起身子轉頭望向他,廖雲海咽了口吐沫,轉身打開門喊道:“小劉!劉東江呢?”


    隨著廖雲海的喊聲,走廊內傳出了回應的聲音,隨後一個慌慌張張的警員進入了辦公室中,對著廖雲海點頭哈腰“廖隊,你找我。”


    廖雲海冷眼看著他“我屋子裏的茶水是你泡的?”


    “茶,茶水?”小劉漸漸鎮定下來,懵懵的抬起頭“什麽茶水?”


    廖雲海回頭指向我前麵的辦公桌,厲聲喝道:“就是剛才辦公桌上的茶水,是不是你泡的!”


    小劉茫然的望過來,呆滯道:“廖隊...桌上也沒有茶水啊。”


    “去你媽的!滾!”


    廖雲海一腳踢到了小劉的屁股上,小劉灰頭土臉的連忙跑了出去,廖雲海低頭罵著“什麽東西,他媽的廢物。”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從剛才他的表情上來看,應該沒有撒謊,廖隊,如果我晚來一會兒,恐怕你就慘死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了!”


    廖雲海回過頭盯著我,半晌不甘心的吐出一句“說不定是別人泡的,你別那麽肯定。”


    我微微一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我清楚的注意到廖雲海的額頭泛起了汗珠,他雖然嘴上否定,心裏還是相信了我的推斷,開始害怕了。


    廖雲海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我們兩人都沒有說話,我暗自慶幸剛剛在給廖雲海分析時沒有說漏嘴,差一點就將白衣小女孩的事情說了出來,也幸好白院長的姓氏解決了我的尷尬,不然被廖雲海聽到說不定會鬧出什麽亂子。


    慶幸之餘,我也對凶手的手段開始冷靜的分析起來,警局這種地方他竟然也敢進入,要知道這裏不比其他的犯罪場所,如果被抓住隻有死路一條,逃都沒得逃!


    我開始期待調取監控,但又怕這次他也會像在廣告公司那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


    在我思索間辦公室傳來了敲門聲,我起身打開,隻見一名穿著白大褂的警員走了進來,摘下臉上的口罩,對廖雲海說“廖隊,經過鑒定,茶水內含有氰化鉀等物質。”


    “什麽!”


    廖雲海拍桌而起,我抿了抿嘴唇,凶手是真的夠狠,這是根本沒有準備給廖雲海活路啊。


    氰化鉀是劇毒性化學物質,白色結晶或粉末狀,主要至死方法是抑製呼吸酶,造成細胞內窒息。吸入、口服或經過皮膚吸收均可引起急性中毒。口服50-100mg即可引起猝死,微量便能夠殺人於無形,可以說,隻要碰上了,哪怕是你就在這警局之中,也幾乎沒有時間搶救,被稱為“毒藥之王”。


    廖雲海當然也是知道這些的,此時此刻,他才真的開始恐懼起來,凶手也許在戲弄我,但對於他,卻是毫不猶豫的選擇殺死!


    我不禁苦笑出來,不知道應該為凶手對我的慷慨感覺慶幸,還是應該恐懼凶手的作案速度和狠毒之心,這場遊戲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除非鬥個你死我活,否則沒有結束的餘地!我相信凶手之所以不殺我絕不是因為他喜歡我,他在等待,如同貓在等待老鼠的掙紮一般,等著他玩膩了,殺無可殺的時候,將會以我的生命來結束這場凶殘、恐怖的殺人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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