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七叔的店麵,獨自走在偏僻的小路上,遠處一輛奔馳飛速駛過,隨後一陣急刹車輪胎摩擦地麵的刺耳聲傳來,我不禁回頭望去,隻見一名穿著紅色風衣,高挑的女子走下奔馳,傍晚時分她竟然帶著一副碩大的墨鏡,走進了七叔的麵館之中。


    我撇了撇嘴,看來七叔是人老心不老,還是有這麽多人來找他幫忙,也不知道這位在牡市備受尊敬的老人還能折騰多久。同時內心也期盼著他能夠查出關於卡片的線索,我相信凶手將卡片留在那裏,定然有著其中的秘密,說不定,凶手就是當年那場遊戲中的人。


    他是在像我示威。


    黑夜如網籠罩著牡市,街道上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汽車的鳴笛聲響亮震耳,一棟棟樓房色彩斑斕、絢麗多姿,對於一些人來說該是入睡的時間,而對於另一些人,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我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了一間酒吧內,麵前放著半杯馬提尼,喧鬧的音樂聲下,舞池內一具具行屍走肉瘋狂的搖擺著四肢和軀幹,發泄著,發泄著對工作、對家庭、對這個操蛋社會的不滿。


    現代人隨著經濟發展、人口增加,生活壓力已經達到了一定的瓶頸期,如同一個個裝滿火藥的郫筒,稍不留神就會爆炸!雖然親人、愛情、子女各個方麵都在盡可能的束縛那顆蠢蠢欲動的心,但人格仍會在壓力下發生改變,變得扭曲、不堪,最後形成反,社,會人格激進的想要打破牢籠。


    這些年我見過無數的凶手,其中絕大部分都有著自己難以言表的苦衷,親人的離去、事業的失敗、不被認同、不被理解,一怒下親手築成了此生的敗筆。


    其實類似這樣的案子對於警方來說要好調查的多,怕的就是這樣玩心理戰,殺人為了樂趣的瘋子!這樣的人定受過專業的訓練,心智或體能都是能人,如若放在社會上稍微用心就是精英,偏偏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選擇了走入死胡同,去而不返。


    看著手中的卡片,我點起一根煙緩緩的吸著,腦海中不禁回憶起當年的點點滴滴,我曾玩過這個遊戲,結果我贏了,我就是那個殺手,通過欺騙和謊話“殺”死了另外的八人。


    而當年遊戲的玩家是在朋友的酒吧中偶然湊成的局,組織人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很久沒有聯係過了。我不懷好意的去思考這件事會不會與他們有關係,仍記得在我贏下遊戲後,其中一人對我說的那句話。


    “遊戲終歸是遊戲,放到現實中,你鬥不過我們的。”


    喝光杯中的酒,我正準備起身時,一陣濃烈的香水味竄進我的鼻孔內,下一秒溫軟的嬌軀跌進了我的懷中,下意識我便順手扶起。隻見半掛在我身上的是一位穿著暴露,畫著濃妝的妖嬈金發女子,飽滿的胸部呼之欲出,細嫩的手指劃過我的胸膛,迷離的眼神使我不禁身體一顫,急忙推開她。


    女子伸手抹了下臉頰的酒液,小巧靈活的舌頭舔了舔嘴唇,嫵媚至極,柳眉上揚,挑逗似的望了我一眼,隨後甩起長長的金發醉醺醺的走入人群之中。


    我皺眉拍了拍肩領,環顧酒吧一眼,轉身向門口走去,熙攘的人群絡繹不絕,笑聲、吵鬧聲、dj聲、呼喊聲亂成一團,眼角忽瞥到角落中穿著血衣,麵目不全的女屍,好似在那裏靜靜的監視著我,晃了晃略有些陣痛的頭,匆匆離開這個令人厭惡的地方。


    出門我狂吸幾口新鮮空氣,心漸漸平複下來,是幻覺......


    “先生,您的錢包漏出來了。”


    旁邊傳來聲音,我低頭望向自己的褲兜,果然錢包探出半個頭來,口中道著謝謝將錢包塞入兜內,抬頭想看看提醒我的好心人時,卻發現空落落的,隻有遠處一個消瘦的背影走入黑暗之中。


    抬手準備打車,猛地感覺到不對,探手伸入兜裏搜索,卻發現那張卡片鬼魅般的消失了!


    “糟糕!”


    我低聲驚道,快速將錢包抽出打開,心髒“咯噔”一下,腳下不自主的後退靠到了街邊的牆上,隻見折疊式錢包內夾著另外一張嶄新的卡片......


    卡片上畫著一個坐在陰暗角落的詭異男子,麵貌隱藏在黑暗之中,手上的匕首寒芒凜冽,腳下灘灘血跡,令人後背泛起涼意。卡片的背後殷紅的字跡觸目驚心,好似來自地獄的魔鬼將我的思緒拽入深淵。


    ——殺手。


    我的心跳愈來愈快,轉身猛的再次衝回到酒吧之內,瘋狂的擠過摩肩擦踵的人群,惹來一陣陣咒罵!


    金發女子...金發女子...一定是她!


    有一服務員見我驚慌的神情,攔上前詢問,我充滿殺氣的眼神瞪著他,一把將他推開,厲聲喝道:“滾!”


    轉頭間猛的看到那件淡黃色的背心和金色的秀發,急忙的鑽進人群中,仿佛奔跑在樹林內的野獸一般,追逐著戲弄我的獵物。幾十步遠的距離因為人群的阻擋我隻能看到她大體的去向,到達最後瞟到她的地方,是酒吧的一個角落,環顧四周,性感的舞女還在奔放的釋放著體內的狂野,無知的人嘶吼著發泄著酒精帶來的興奮,服務員漸漸向我靠近,突然注意到旁邊有個暗色的鐵門,在寂滅的環境中隱藏著。


    我抬頭扇了自己一個嘴巴,衝到門前,見上麵用鐵栓穿過,狠狠的拉開用身體撞了出去!


    “嘭!”


    門開,一條幽深的胡同出現在我的麵前,雨滴突然打在我的臉上,天空陰沉沉的,仿佛在預示著什麽。我反手將門關上,酒吧內的嘈雜聲頓時隔絕了大半,我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夜盲症偏偏在這個時候誤事!


    我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遠處的胡同口好似有什麽東西在地上蠕動,我狠狠眨了眨眼睛,向前靠過去,幾十米的胡同此刻卻顯得那麽漫長,雨漸漸變大,我的心懸在嗓子處,蹭著腳步靠近前方。


    金發女子渾身沾染著鮮血和泥土,雙手捂著自己的脖頸,身體不停的抽動著,一支利箭穿過她的脖子,鮮血汩汩向外流淌著,不甘的眼神中透著難以置信的驚愕,漸漸蒙上一層灰白色的膜障。


    我蹲下身大聲喊叫著“是誰!是誰殺了你!”‘


    她那染著鮮血,幹枯的嘴唇張了又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直到再也無法蠕動。


    瓢潑大雨傾盆而至,濕透了我的衣衫,稀釋了地上殷殷血液,匯成水流在深夜的胡同中暗暗流淌著......


    我的雙手開始顫抖,麵前的牆壁上一身紅衣的女屍仿佛嘲笑般看著我,濕漉漉的頭發打著綹垂下,慘白色的手掌向我的臉緩緩伸來,腐爛的麵孔,蛆蟲在無眼的空洞、耳朵、嘴巴中來回穿梭,她張著沒有舌頭的嘴,輕柔的呢喃道:“鄧青...鄧青...”


    我抬起頭,雨點狂亂的打在我的臉上,驚魂般再次睜眼,牆壁上除了暗漆漆的磚頭什麽都沒有,我抽出一根煙叼進嘴裏,瞬間就被雨水打濕,卻重複著、不知疲倦的按壓著火機,一下又一下,昏黃的火光映著我那殘破不堪的身軀。


    借著光我突然瞥到女子那被打濕的淺黃色背心內好似夾藏著什麽物體,緩慢探指伸入屍體堅挺的胸罩內,一張半濕的卡片出現在眼前。


    卡片上畫著一個帶著深黑色高高帽子,穿著紫色衣袍的幹枯老女人,她萎縮的雙手在身前揮舞著,中間是一個巨大的銀色水晶球——女巫。


    翻過卡片背後,除了女巫,下麵還有一行黑色的小字。


    “身份:女巫,死亡時間:第二夜,遺言:毒死殺手身邊的人。”


    我跌坐在地上,卡片掉落在我麵前的地上,呆呆的望著漫天陰雲,我恍惚間好似感覺到,在某個遠處的角落,一雙惡毒恐怖的眼睛正在看著我,輕輕的笑。


    “咯咯咯...咯咯咯...”


    紅衣女屍再次出現在我的身側,打著一把黑色的傘,雨滴卻穿過傘毅然打在我的身體上,我呆呆的掏出手機,感受著女屍血淋淋雙手撫摸我的臉龐,找到廖雲海的電話撥打了過去。


    警笛聲響徹天際,廖雲海帶著大批警員封鎖現場,驚訝道:“你...你的頭發......”


    我苦笑著搖搖頭,自三年前的案件後,一夜間頭發白了大半,所以無論多麽熱的天我都會頂著帽子出門,而今晚,恰恰不知將它丟到了哪裏。


    一位穿著雨衣的女子蹲到屍體前,拎著熟悉的醫藥盒進行著檢查,廖雲海向我詢問事情的經過,我不願張口說話,從錢包內掏出那張“殺手”的卡片,凝視著上麵陰森的圖案。


    廖雲海看到此景明顯一驚,後退兩步,狐疑的看著我,手伸入腰間“你做的?”


    “你猜。”我抬起頭望向他。


    廖雲海一愣,眼神猶豫不決,女屍的手仍然在撫摸著我那滄桑的臉,是那麽的滑潤,那麽的溫暖。


    “廖隊,沒有其他傷口,應該是私人製造的弩器,一擊致命!”穿著雨衣的女子回過頭來對廖雲海說,她的麵貌清秀,並沒有化妝,一雙穹眸如夜空中的星辰般閃閃發光,柳眉飄絮,純淨的臉蛋略顯俏皮,即使她板著臉,嚴肅中也不失可愛。


    廖雲海點點頭,轉回身對一側的警員吩咐道:“把鄧青帶回警局,勘察現場。”


    “沒必要了。”雨衣女子站起身搖頭道:“雨勢太大,現場破壞的太過嚴重,怕是知道線索的隻有他了。”


    她示意性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兩名警察將我帶上車,我的手中還緊緊捏著那張“殺手”的卡片,心底的感覺不知是氣憤、還是失落,完完全全的被凶手玩弄,毫無反抗之力。


    廖雲海並未和我上一輛車,車輛緩緩行駛離開,透過滿是雨滴的車窗我忽然看到在出胡同後的街道路燈旁,有一個小巧的身影向我們這側望來,夜雨下恍恍惚惚,瞧不清楚,我又當是幻覺,揉了揉眼睛,卻發現那個身影依然還在!


    暴雨肆虐的摧毀著城市,她是誰,為什麽在離案發現場如此近的地方頂著大雨凝視著我們離去?這種情況下定不會是平常人家的女孩,她與金發女子的死亡有著什麽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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