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希在房間裏麵處理了一些陸氏的事情之後,再抬頭時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而對麵建築上的屋頂上蓋著一層白色的雪。


    雪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這是近幾年來,海城下得最大的一場雪。


    她不是迷信的人,但美好的願望總是會有的,希望能瑞雪兆豐年。


    她剛才了解到,陸氏的股價基本上穩定下來。明天陸南望會在年終總結會上公布幾個未來五年的計劃,有了新計劃的出來,會讓股民重拾對陸氏的信心。


    隻有等到陸氏平安無事了,陸南希才會放心。


    忙完這一切,陸南希才想起來出了這麽多事兒,陸錦瑟會不會受不住。


    思及此,陸南希立刻用座機給陸錦瑟打過去,怪她先前忙著處理陸氏的事情,忘記了陸錦瑟。


    電話很快被接通。


    “小七,是我。”


    聽到陸南希的聲音,陸錦瑟長舒一口氣,但是立刻問道:“姐,你在哪兒啊,你不知道我們都急瘋了。上次是爺爺力挽狂瀾才讓你重新入了陸家的族譜,如果再來一次……”


    可能就不會那麽容易。


    “在酒店,別擔心我沒事。”


    “什麽沒事,要不是我非要幫東方,就不會牽扯出這麽多事情來。”


    “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看著東方被葉丹霖抓走,你會嗎?”陸南希知道陸錦瑟是不會看著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被抓走的,就算知道她那樣做是妨礙公務,但她還是會選擇站在朋友那邊。


    “東方是我很好的朋友,我當時是想著等他走了之後,再安排律師給他,不能讓他誤入歧途。”陸錦瑟當時都想好了的,但是沒想到葉丹霖會受傷,而且還那麽嚴重!


    “所以就算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是會選擇幫東方,現在就不要再說這些。對了,你什麽時候去比利時?”按理說,傅行止這會兒應該帶著陸錦瑟從這邊離開了,不該讓懷孕的陸錦瑟留下來參與進這些糟心的事情當中。


    陸錦瑟是他們這輩當中最小的一個妹妹,當初爺爺還在的時候,說過就算陸錦瑟把天給捅了下來,他們這些哥哥姐姐都該給她撐著。


    這些年來,他們也都嗬護著這個小公舉。


    嗬護她的原因不是因為爺爺的一句話,是陸錦瑟本就招人喜歡,她驕傲卻不驕縱,自信卻不自傲,任性卻也善良。


    所以,他們都願意保護這個妹妹。


    “這種情況下,我怎麽可能出國?我得留下來。”


    “小七,你懷孕了,這些事情會影響你養胎的。”陸南希頓了一下,知道陸錦瑟心思,“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年後的官司,整個長風律所都會幫我打,我們的勝率很大,我會沒事的。”


    “姐……這不是勝率的問題。”陸錦瑟聲音沉了幾分,“葉丹霖他……我的確把他推下去了。”


    陸南希這時候才明白所有事情的症結。


    不是陸氏能否度過難關,不是她的官司是否能贏。


    是躺在醫院的葉丹霖。


    “小七,傅行止呢,在你身邊嗎?”陸南希知道陸錦瑟這時候肯定陷入了深深地自責當中,“小七,你聽我說,你不要再想這件事。你當時是不小心,你沒想過情況會那麽嚴重。”


    陸南希千算萬算,算漏了陸錦瑟會因為這件事走不出來。


    “姐,如果你再從陸家離開,我就覺得自己在整件事當中幫了倒忙。”


    “好,我聽你的,不走。但是得等這些事情都過去了再說,知道了?”現在是陸錦瑟說什麽,陸南希都同意,不然小姑娘的情緒肯定會跌倒穀底。


    和陸錦瑟打了打了電話之後,陸南希馬上聯係傅行止,她將自己覺得陸錦瑟情緒不太對的事情都告訴傅行止,如果這事兒不解決,會成為陸錦瑟心中的疙瘩。


    但陸南希明顯感覺到了傅行止話中的欲言又止,還想再問什麽的時候,傅行止那頭掛了電話。


    “咚咚咚——”房間門被敲響,隔了兩秒之後,沈長風推門進來。


    “可以吃飯了。”


    陸南希麵色沉沉地轉過頭,表情不甚明媚地看著沈長風。


    “不管什麽事,等吃了飯再說。”沈長風從陸南希臉上可以看出她明顯有事,但不管什麽事,得等到吃了飯再說。


    陸南希張嘴欲言,卻又止住。


    和沈長風,不該再說那麽多。


    心裏洶湧之後,陸南希應了一聲。


    “外麵雪下得太大,不知道吃完飯,路上的雪會不會被清理幹淨,不然我隻能走回去了。”沈長風像是在解釋什麽一樣,不是他非要留下來蹭一頓飯,是大雪封路,所以他必須得留下來。


    “另外開一間房就是了。”陸南希給出了一個很合理的建議。


    “南希,你真的很無趣了。”沈長風覺得,難道這時候陸南希不該說,套房有客廳,讓他睡在客廳。


    不過沈長風覺得就算他們兩個現在是在一起的關係,陸南希怕是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本來就很無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陸南希並不介意沈長風給自己貼上的“無趣”的標簽。


    “行,你有理,我說不過你。”沈長風總是讓著陸南希,他真要是說起理來,不會有人說得過他,但他選擇讓著陸南希。


    贏了道理,輸了她心。


    哦,當然,現在不僅輸了道理,也輸了陸南希的心。


    兩人從房間裏麵出來,陸南希還未走進餐廳,就問道一股清香。


    她的目光越過前麵的沈長風,看到餐桌上擺著的鍋,裏麵咕嚕咕嚕地煮著,熱氣從熬得濃鬱的骨頭湯裏騰起,香味彌漫著整個餐廳。


    “你腸胃不好,就沒做辣的,清湯火鍋。”


    外麵是冰天雪地,裏麵是熱氣騰騰。


    就算住在酒店裏麵,陸南希依然能夠感受到家的暖意。


    不是沒感受到沈長風心意,是他越好,她的負罪感就越重。


    當一份沉甸甸的愛擺在你麵前,你知道自己能夠回應他的是很少很少的部分,她就不敢再回應。


    她會怕,怕給了一點之後,他會要更多。


    但是,她沒有更多可以給。


    ……


    傅行止從警局了解到東方宇的事情,兩家素有恩怨,傅行止和東方宇也似敵似友,但既然是陸錦瑟要做的事情,傅行止就算是不願意,也得願意。


    但心裏,終歸是有點不舒服,畢竟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處理一個喜歡自己的老婆的男人的事情?


    傅行止是不願意的,但又有什麽法子,難不成他要看著陸錦瑟親自去處理。


    那還不如他自己去咧!


    不過傅行止現在更擔心的是陸錦瑟本身的狀態,他先前就覺得陸錦瑟有事情瞞著他,後來知道是東方宇的事。


    但剛才陸南希給他打電話說陸錦瑟對於讓葉丹霖受傷的事情耿耿於懷,放不下。傅行止瞬間明白陸錦瑟這些天情緒不對的根本原因。


    哪裏是因為東方宇,是因為葉丹霖。


    回家,傅行止卻沒有在家裏看到陸錦瑟。


    下意識地給陸錦瑟打電話,但她手機處在無人接聽的狀態,再給司機打過去,他說他們現在在醫院。


    “小七出什麽事了?”傅行止脫下的外套還沒有放熱乎,他就又拿著外套出去了。


    “不是太太出事,是她……”


    聽到司機說的話,傅行止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早該想到這一層的。


    以陸錦瑟的性格,怎麽可能會輕易原諒自己。


    傅行止立刻開車去醫院,但下了雪,晚上溫度又低,路上結了冰,車子不好開。


    半個小時的車程,愣是開了一個多小時。


    傅行止停好車子就往重症病房那邊跑去,到了那邊,傅行止就看到陸錦瑟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兒一樣站在門口,而葉家的人在重症監護室和外麵走廊之間的觀察室裏麵。


    剛才司機跟他說,陸錦瑟先前一直在求葉父葉母的原諒,但人家並不理會她。


    於是她就一直站在外麵,乞求能夠得到他們的原諒。


    醫院走廊的溫度沒有那麽高,陸錦瑟穿的不多,顯得身子更加單薄,


    在看到身上插著各種管子的葉丹霖之後,陸錦瑟就更加自責了。


    傅行止眉頭緊皺,一邊往陸錦瑟那邊走,一邊脫下自己的外套,到了那邊之後,將外套披在陸錦瑟的身上。


    “你站在這兒也沒用,跟我回家。”傅行止扣著陸錦瑟的肩膀,想將人帶走。


    陸錦瑟抬頭,那雙泛紅的眸子撞進傅行止的雙眼之中。


    她腦海中想的是葉父葉母的話——


    你要道歉我們不攔著,但是原不原諒,在我們。


    他們沒有扇她耳光將她趕走,都是極為克製自己了。


    而陸錦瑟除了對不起之外,什麽都不能說。


    她不能說是親自來道歉,否則葉家的人知道推葉丹霖下去的人是她而不是陸南希,葉家可能會動用一切關係來和陸家對著幹。


    而且那樣的話,陸南希和陸南望先前做的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


    所以陸錦瑟什麽都不敢說。


    倒不如從一開始,就承認這件事是她做的,也比現在遭受心理壓力,還能讓整個陸家跟著遭殃來得強。


    陸錦瑟知道自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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