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謝晉遲計劃將謝氏收入囊中開始,海城看似風平浪靜的商場實則暗藏洶湧。


    其他本來打算隔岸觀火的人在形式變的焦灼之後,肯定要選擇站隊,到底是站在掌控謝家大權的謝道韞身邊,還是站在短短時間就自立門戶的謝晉遲這邊,這是個問題。


    至於為什麽這麽難站隊,主要是覺得謝晉遲和陸南望關係好。如果站了謝道韞那邊,那必然是要放棄和陸氏的合作。


    所以大家在等陸南望做出選擇。


    但陸南望在時安去洛城之後,就和下屬去歐洲談事情去了,現在陸氏的事情交給陸南謹負責。


    陸南謹和謝晉遲關係一般。


    所以如果在沒有陸南望背後助力的謝晉遲,能否一舉扳倒謝道韞,這是個問題。


    在這個關頭,謝晉遲的公司忽然陷入官司當中,雖然有沈長風幫忙處理,但對謝晉遲的公司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本來謝道韞和謝晉遲都在爭取的合作,最後對方公司選擇了謝氏。


    這對謝晉遲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記者一連好幾晚,都拍到謝晉遲深夜從酒吧醉醺醺地出來,看起來就像一蹶不振的樣子。


    報道更是含沙射影地說謝晉遲因商場失意,沾染上了什麽不好的習慣。一時間,謝晉遲原本豪門貴公子的形象瞬間跌落穀底,再提起謝晉遲的時候,很多人都是一臉惋惜。


    在連連受創之後,謝道韞在一次記者會上宣布將不計前嫌,如果謝晉遲願意主動向他承認錯誤,他願意向謝晉遲施以援手。


    謝晉遲在看到電視上謝道韞道貌岸然的模樣,心裏隻覺得一陣惡寒。


    他拿了遙控器關掉電視,收回視線,看著單人沙發上的懷特先生。


    懷特是歐洲一家上市公司的負責人,打算來海城拓展東亞地區市場。這其中少不了陸南望的牽線搭橋,他去歐洲順便和懷特見了一麵,才有了現在這麽一出。


    “合作愉快。”懷特從沙發上起來,和謝晉遲握手。


    謝晉遲同樣起身,“合作愉快。”


    “不過謝總,你的那些事情最好快點澄清,我們董事會那邊比較在意你的個人形象。這些事暫時傳不到那邊,但時間長了……”兜不住的。


    “放心,很快就會解決。”謝晉遲臉上是自信滿滿的表情。


    當謝道韞以為謝晉遲失去了上一個合作而一蹶不振的時候,其實他從一開始重心就沒放在那個上麵。


    等懷特離開之後,謝晉遲讓下屬立刻大規模地收購謝氏的股份。雖然謝道韞控股謝氏超過百分之八十,但還有股份在外。


    而且謝晉遲知道謝道韞馬上就忍不住會賣掉手中的股份。


    至於錢,他剛剛融資成功,又怎麽會愁沒錢?


    整個公司立刻進入高速運轉當中。


    謝晉遲隻想快一點,再快一點,他每天都在算著許清如結婚的日子。


    那天,謝晉遲在辦公時,監獄那邊給他打了電話,說白以寧在監獄裏麵摔了一跤,傷得很重,進了icu。


    因為聯係不上白家的人,所以隻能找謝晉遲。


    謝晉遲聽了是什麽事情之後,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不是她什麽人。”


    就算她死在裏麵,都和他沒關係。


    “您來一趟吧,她說有重要的事情和您說。”


    白以寧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和她說?


    不過最後,謝晉遲還是抽時間去了一趟醫院。


    謝晉遲在病房裏麵看到白以寧,比她進監獄要瘦很多,就別說什麽光鮮亮麗了,整個人都特別憔悴。


    加上做了腦部手術,頭上綁著繃帶,就更滄桑了。


    她的一隻手還用手銬銬在病床上,怕做完腦部手術不久的白以寧逃跑。


    白以寧見到謝晉遲,雙眼瞬間泛紅,委屈又恐慌地說著:“有人要殺我!晉遲,有人要殺我,你救救我……”


    謝晉遲並不在意有人要殺了白以寧,她做人做成這樣,有人想要趁機踩她一腳說的過去的。


    “這就是你說的重要的事情?”謝晉遲眉頭微微蹙著,覺得自己浪費了小半天的時間,阻礙了他快點結束謝氏去海城進程。


    白以寧怕謝晉遲離開,她現在唯一能找的人就是謝晉遲了,她不想死在監獄裏麵。


    “晉遲……”她掙紮著想要從病床上起來,但可能身上沒什麽力氣,隻折騰了兩下,就又重新跌回床上,“真的……有人要殺我。我不是自己摔倒的,是裏麵有人趁我洗澡的時候……”


    “你樹敵那麽多,早該想到有這樣的局麵。”


    白以寧一怔,心中騰起一個不好的預感,“是……是你?”


    是謝晉遲找人殺她?


    “我還不至於為了要你的命髒了自己的手,不值得。”謝晉遲淡淡的說著,“我對你的事情沒有興趣,以後不要再讓人給我打電話,你好自為之。”


    說完,謝晉遲轉身離開病房,任憑白以寧在病床上如何呼喚,都沒能將謝晉遲呼喚回去。


    謝晉遲從病房出來之後,覺得這事兒可能有什麽不對,於是拿了電話給助理打了過去,想讓助理去查查白以寧那事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掛了電話之後,謝晉遲就從醫院出來,等著助理打過來告訴他情況。


    不知道是眼花還是什麽,謝晉遲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可能啊,時坤應該在洛城準備婚禮的,怎麽可能出現在醫院?


    看錯了?


    謝晉遲循著那人的步伐走過去,但好像被發現了,那人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轉眼間就不見了。


    彼時,助理的電話打了過來。


    “謝總,剛才問過了,聽一個監獄裏麵的服刑人員說,有人出五十萬要白以寧的命。”


    怪不得。


    謝晉遲這下理解白以寧剛才臉上那一臉慌張害怕的表情,是真的有人要殺她。


    “知不知道是誰?”


    “那人也不知道是誰要白以寧的命,隻說消息是從男監那邊傳來的。這次她們沒有得手,說是價錢已經加到一百萬。去坐牢的,都是手上犯過案子的,現在籌碼又加了,估計白以寧再回監獄,凶多吉少。”


    謝晉遲還是不怎麽在意白以寧的生死,就是想知道想要白以寧的命的人是誰。


    “去查查消息是從誰那邊來的。”謝晉遲眉頭微微皺著,其實聽到“男監”的時候,他心中就有個人選,加上剛才的確是看到時坤的聲音,“你再查查,時坤現在在什麽地方。”


    如果是時坤,謝晉遲能理解。之前白以寧幾近瘋狂地將微型炸彈植入許清如腦子裏麵,讓他們承受多少心裏壓力。


    現在隻判白以寧三年有期,真的太便宜她了。


    但謝晉遲又不想那個人是時坤。


    時坤這事兒要是成功了,那他就是買凶殺人,要是被揭露出來,加上他有案底,這得重判。


    不過謝晉遲實在是想不明白時坤為什麽挑在這個時候出手?他和許清如現在正在籌備婚禮,他這麽做無疑是挖坑給自己跳,稍有可能就跳不出來。


    當然,謝晉遲知道這些都隻是他想出來而沒有事實根據的,可能那人並不是時坤。


    是白以寧還有別的什麽仇人想要置她於死地。


    ……


    謝晉遲前頭還在想著可能不是時坤找人做的,但是沒過一天,助理就證實是時坤出錢買白以寧的命。


    時坤先前坐過牢,認識一些監獄裏麵的人,隻要給錢,自然是有人搶著做這件事。


    這次不行,就下次。


    謝晉遲知道這事兒之後,立刻讓助理找了時坤的下落。


    找到時坤的時候,他正給人錢。


    謝晉遲沒有猶豫地走過去,將時坤手中裝錢的袋子搶了過來。


    對方兩人立刻變了臉色,以為謝晉遲是警察,立刻拿了刀出來。


    “沒事,朋友。”時坤立刻做出反應,擋在謝晉遲跟前。


    聽到時坤這麽說,那兩人才稍稍放鬆警惕,“我還以為你想反悔了。”


    “怎麽會?”時坤轉身,一手抓住被謝晉遲搶過去的袋子,“給我。”


    “時坤,不管你要做什麽,現在立刻停手!”謝晉遲厲聲對時坤說道,買凶殺人,肯定得重判。


    要是謝晉遲不知道這事兒也就算了,但是他明明知道,要是還袖手旁觀,就是真無情無義。


    “這件事你插不上手,白以寧的命,我要了。”說完,時坤將袋子一把搶了過來,沒再和謝晉遲廢話更多。


    攔不住。


    時坤將手中的錢袋子給了那兩人,“事成,我會再給你們一筆錢。”


    “行,不會再失手了!”


    那兩人狠狠地瞪了謝晉遲一眼,仿佛是在說“別耽誤我們賺錢”。


    謝晉遲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幾乎要越過時坤將他們手中的錢袋子搶過來,沒了錢,他們肯定不會做事。


    但時坤把他攔住,讓那兩人走遠,消失在黑夜之中。


    “時坤!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謝晉遲使出全身的力氣推開時坤,“你以為你買了白以寧的命,許清如受的委屈就能被撫平?要是因為這件事,你被抓進去,許清如得自責內疚一輩子,你要讓她一輩子都欠你的?”


    謝晉遲冷靜不下來,“你們都他媽要結婚了,你這麽想不開幹什麽?你要是不收手,我現在就告訴時安,讓她來勸你!”


    如果現在還有人能勸住時坤的話,那隻有時安了!


    “就算你告訴時安,白以寧還是得死。”時坤淡淡的說著,相比較謝晉遲的悸動,時坤的情緒太過平靜。


    “我看你是瘋了。”謝晉遲以為自己能夠勸住時坤,所以一開始並未打算告訴時安,但是現在看來,他根本不可能將時坤給拉回來。


    說完,謝晉遲拿了手機出來準備給時安打電話,希望時坤在沒有釀成大錯之前能夠及時刹車。


    “我就不信你不想要了白以寧的命。”時坤沒有出手阻止,而是伸手從口袋裏麵將煙拿了出來,點上,“知道白以寧將微型炸彈植入清如大腦的時候,我不相信你不想要了白以寧的命。雖然爆炸裝置是無效了,但清如那段時間受到的驚嚇,是白以寧死一萬次,都沒辦法彌補的。”


    時坤的話一字一句地傳到謝晉遲的耳中,他在找時安號碼的手指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是的,在知道白以寧用許清如的生命來威脅他的時候,謝晉遲當時恨不得將白以寧千刀萬剮。


    但就像他先前和白以寧說的那樣,對她動手,就是髒了自己的手。監獄裏麵有的是人教訓囂張跋扈的她,用不著他動手。


    隻是沒想到是時坤讓那些人動手,而且一動手,就是要了她的命。


    “我能查出來的事情,別人照樣能查出來。就算你不考慮你自己的情況,也請你想想許清如,她要是知道你為了她手上多了一條人命,你覺得她會安心?”謝晉遲找到了時安的號碼,但是沒有撥打出去。


    其實看時坤現在的狀態,怕是真的告訴時安,他也未必能收手。


    “你不說,我不說,她不會知道。”時坤點燃煙,點點星火在黑夜之中特別明顯,“除非你想不開告訴她,讓她一輩子都記著我買凶殺了人。”


    時坤慢慢轉頭,目光淺淺的看著謝晉遲,他似乎篤定謝晉遲不會把這件事告訴許清如。


    “趁你沒有釀成大錯之前,我會告訴許清如。”謝晉遲放棄給時安打電話,轉而給許清如打,“你們都要結婚了,我不知道你做這些事情有什麽意義?難道想剛結婚就讓她看著你進局子?”


    意外的,電話那頭傳來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忙,請稍後再撥。


    “事情我已經吩咐他們去做了,都是認錢不認人的。你現在告訴清如,就等於現在就讓她陷入自責當中。謝晉遲,你自己想吧,是要一直瞞著她,還是現在就告訴她。”時坤將煙頭丟在地上,踩滅,“我隻是做了你不敢做的事情。”


    那一下,謝晉遲被狠狠的戳中。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時坤從這邊離開而他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時坤太坦蕩,甚至連買凶殺人都能做到這麽理直氣壯。


    謝晉遲再看看自己,如果告訴許清如,她知道這件事之後肯定會擔心,要是時坤這事兒真的做成了,那他身上背著一條命,肯定會有被揭發的一天,到時候許清如該如何麵對?自責內疚一輩子?


    但如果不說,時坤這麽做下去,肯定得出事!他怎麽可能袖手旁觀?


    謝晉遲從這邊離開,立刻開車去了醫院。


    白以寧傷勢嚴重,短時間內不會出院。


    當天晚上,原本安靜的醫院卻忽然間吵鬧了起來,持續了十分鍾左右,最後以醫生給病人注射了鎮定劑結束。


    隔天,精神科醫生過來給白以寧檢查,做了多項檢查,最終確定白以寧精神出現問題。


    以白以寧的身體狀況,白家那邊有人提出保外就醫。


    白以寧沒再回監獄,在星河灣靜養,每天都會有警察過去檢查。


    做完這一切,謝晉遲才算是放下心來,隻要白以寧還活著,時坤就不會衝動。


    ……


    洛城。


    時坤前腳回洛城,許清如後腳就來找了他。


    “你去海城了?”許清如滿臉都是焦慮,她可是記著時坤之前說著要去要了白以寧的命。


    “沒有。”時坤順手揉了揉許清如的後腦勺,“不是跟你說了,有批梨花木需要我去看看,你想什麽呢?”


    許清如沒有時坤那麽輕鬆,她把時坤的手從自己腦袋上扒了下來,卻沒有揮開,隻是緊緊地握在手中。


    “時坤,你別衝動,真的,不值得的。白以寧不值得的,你別做那些事。”


    “我有分寸。”


    聽到時坤這麽說,許清如心中難免會內疚。


    如果時坤喜歡的是另一個人,他不會經曆這些,他可以擁有幸福快樂的生活,可以兒女繞膝,可以……


    “唉,一看你眼眶紅,我就覺得是自己做錯了什麽。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慰你,你要是再哭,我就……”


    “就什麽?”許清如的確是在擔心時坤,擔心他衝動護短的性格會害了他。


    她本想瞞著所有人,卻還是瞞不過時坤。


    “就——”時坤忽然捧著許清如的臉,看著她嫣紅的唇,壓了下去。


    許清如看著時坤越來越近的臉,整個人都怔住了,心下下意識就要躲閃,想要逃避,想要——


    她怎麽都沒想到的是,時坤會忽然改變路徑,將吻落在她的眼皮上。


    隨即,她好像聽到一聲類似於歎息的聲音。


    在她還未冷靜過來時,時坤已經將她擁入懷中。


    “希望時間能夠再長一點,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能夠多一些。”再多一些。


    原來,人真的都是貪心的動物。


    以前沒和許清如在一起的時候,覺得能夠在一起一個月都是奢求,但他願意為了這一個月放棄很多很多。


    但是當真的相處一個月之後,他會貪心地想要第二個月,第三個月……甚至是永遠。


    想要一直在一起。


    時坤的話輕輕地傳入許清如的耳中,像是羽毛一樣,拂過她的心尖。


    聽到她的話,許清如心中不免又要折騰一番。剛才若不是因為她的抗拒,那個吻肯定是會落下來的。


    但肯定是時坤看到她的驚慌失措,所以最後的吻才落在她的眼皮上。


    她覺得自己對得起所有人,唯獨對不起時坤。


    她伸手,環著時坤的腰。


    “對不起。”除了對不起,許清如不知道還能和他說什麽。


    “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以後就不要再說這三個字。”


    隨後,時坤被一通電話叫走。


    時坤一走,許清如的心就沒辦法冷靜下來,總覺得時坤衝動的性格會讓他做出什麽無法挽救的事情來。


    猶豫再三,許清如給陸南望打電話,陸南望是個極為冷靜的男人,隻要這事兒和時安沒有太直接的關係,他都能有條不紊地處理幹淨。


    “什麽事?”接到許清如的電話,陸南望沒有意外,很平靜。


    “想請你保護白以寧的安全。”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許清如這麽聖母,人家都要她的命了,她還要保護她的命。


    “我不是白以寧的保鏢。”


    “時坤為了我打算要了白以寧的命,我怕他衝動做傻事,為了一個白以寧,不值得。我不敢和時安說,你知道她的脾氣,要是知道時坤打算這麽做,肯定急瘋了。我想了很久,隻有你能暫時讓白以寧安全。”


    “我知道了。”還是和時安扯上關係,所以陸南望不會袖手旁觀,“但時坤這麽做,太魯莽。而且你已經沒事了,白以寧也坐了牢,他何必?”


    是啊,都要和許清如結婚的時坤,何必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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