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嗎?”白以寧將一張五百萬的支票推到許清如麵前。


    許清如看著白以寧蔥白的手,指甲上塗著嫣紅的指甲油,她舉手投足之間全是“我是四九城最優雅的名媛,而你許清如不過是個有個賭鬼父親的窮人”的蔑視。


    許清如將支票拿了起來,比起白以寧細若無骨的手,許清如的手就顯得粗糙很多。


    “這五百萬,是白小姐為兩年半前抄襲我的作品給的補償嗎?”許清如輕哼一聲,“獲獎的作品給你帶去的不止五百萬的收益,還有名聲與地位,這筆賬,又該怎麽算?”


    白以寧眉頭微微蹙著,當年她趾高氣昂地過來用高人一等的姿態“賞賜”許清如和謝晉遲在一起的高傲已不再。


    “抄襲的事情當年已經有了定論,你要是再拿那件事出來,我可以告你誹謗。”


    許清如笑了,譏諷地一笑,她當真是沒有見過白以寧那樣厚顏無恥的人。


    “這五百萬,是讓你拿著,趕緊從晉遲身邊離開。你該知道,以你的身份地位,對晉遲不會有任何幫助。”


    “真看不出來,謝晉遲還需要一個女人的幫忙才能在謝家占有一席之地。”許清如不卑不亢,甚至在這場交鋒之中,占了上風,“白小姐,當你拿著錢來找我的時候,就已經輸了。真正能夠留住一個男人的,用的不是手段,我什麽都沒用。”


    就是因為許清如什麽都沒用,而謝晉遲的心在她身上,這才是白以寧心中最介意的地方。


    要是許清如做點什麽心狠手辣的事情,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跟謝晉遲說:哦,原來你喜歡的女人也就這樣啊。


    但沒有,白以寧抓不到許清如的把柄。


    “許清如,你別太囂張!”


    “怎麽樣,討厭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是不是很紮心?”許清如把玩著手中的支票,壓抑了兩年的氣,現在可以原封不動地還給白以寧,“白以寧,如果你願意承認兩年前是你抄襲了我的作品,我可以離謝晉遲遠一點。否則,你這輩子都別想安安生生地和他結婚生子。”


    “你——”


    當然不能承認,承認的話白以寧這麽多年營造的名媛加設計天才的名聲,全都被毀了。


    而且謝晉遲肯定會討厭她。


    承認的代價太大。


    “我給你一個禮拜的時間考慮,七天之後如果我沒在你或者你們公司的官方平台上看到你的道歉,我會公布那件事的真相。以及,謝晉遲會徹底和你說再見。”


    許清如將支票揉成一團,扔進了麵前的茶水杯中,“五百萬?”


    她淺笑一聲,“在你眼中謝晉遲就值五百萬?”


    白以寧咻的一下紅了臉,想要反擊什麽,但許清如已經從椅子上起來,拿上fendi今年秀款手包離開。


    坐在包間裏的白以寧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現在她是真的不占任何優勢了。


    許清如高調重返海城,工作室與陸氏合作,時安掌管陸氏珠寶,陸南望又是個妻管嚴。


    整個陸氏明著支持許清如,她怎麽反擊?


    白以寧腦子渾濁,轉向窗外,卻意外地看到許清如在路口上了一輛黑色賓利。


    那車很熟悉,她在什麽地方見過。


    車牌,海a87325。


    謝晉遲堂兄謝思齊的車,什麽時候許清如和謝思齊扯上關係的?


    謝晉遲和謝思齊的關係看似和睦,實則緊張,要是謝晉遲知道許清如和謝思齊有關係……


    ……


    謝思齊送許清如回家,車子停在她家樓下,男人卻遲遲沒有打開車鎖。


    “許小姐,希望你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時間不多,你盡快給我答複。”謝思齊戴一副無框眼鏡,穿墨黑色西服,給人很斯文的感覺。


    但許清如知道,謝思齊一點不斯文,他就是個斯文敗類。


    “我現在忙著工作室開張的事情,真的沒時間。”


    對於許清如的委婉拒絕,謝思齊倒也沒有生氣,隻是單手擱在方向盤上,轉頭目光深深地看著許清如。


    許清如對這樣的眼神不陌生,老謀深算的獵人看準獵物時的神色。


    她佯裝鎮定地笑了一聲,“謝公子還是不要為難我了,我好不容易才回到海城重新開了工作室,做錯一步,就步步都錯。”


    她當然也知道,謝思齊才不在乎她步步錯,但適當的示弱,會讓謝思齊這樣的男權主義者不那麽步步緊逼。


    果然,謝思齊的目光柔和了一些,“我又沒讓你上刀山下火海,我在幫你。”


    “謝謝您的好意,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和謝晉遲保持距離,能不牽扯進去就不牽扯進去。如果謝公子有別的什麽事情需要我幫忙,我一定義不容辭!”她那表情,好像能為了謝思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一樣。


    “等你想清楚之後來找我,我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


    “別了,我可不想成為那麽多女人的公敵。”


    你來我往,不管是許清如還是謝思齊都沒討到半點好處。


    男人打開車鎖,許清如馬上說了再見下車,再和謝思齊單獨多待一分鍾,她就得窒息。


    下了車,許清如站在路邊看著車子離開,臉上維持著禮貌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


    直到那車消失在車流當中,許清如才把笑容收了起來。


    轉身往小區裏麵走去,一輛銀色攬勝以極快的速度從她身邊開過,再打了一個方向盤,擋在她的跟前。


    她要是走得再快一些,要是車速再快一點,她現在得送醫院!


    抬頭,目光透過車窗看到駕駛座上的人,許清如眉頭緊緊地擰在一起。


    車窗打開,謝晉遲對受了驚嚇的許清如說道:“上車。”


    她要是真的那麽聽話,就不叫許清如了。


    她努力將心中那份驚嚇給壓了下去,目光淡淡的從謝晉遲身上挪開,準備離開。


    “嘀嘀嘀——”小區內的住戶要進去,但謝晉遲的車子橫在那兒,外麵的車子根本進不去。


    許清如都用門禁卡刷了進了大門,然而謝晉遲的車子還是停在那兒,有種她不來,他就不挪開車子的感覺。


    “小姐,那是你朋友啊?你讓他把車子停在路邊別擋著別人的路啊!”門衛見駕駛座上的人太凶,隻能向許清如求助。


    許清如轉頭看了眼車內的謝晉遲,心中歎了口氣,轉身出了大門,上了謝晉遲的車。


    ……


    謝晉遲開車,許清如也沒問他到底把車子開到什麽地方去。


    她是上了車,但全程沒和謝晉遲說一句話。


    先是白以寧,再來謝思齊,最後主角登場,這一天都被“謝晉遲”三個字給填滿了。


    好像她的人生當中,和這個男人分不開了一樣。


    “剛才從誰的車上下來?”男人沉著臉,周身像是籠罩著一個低氣壓一樣,臉上寫著“我不爽別惹我”這六個大字。


    “男人啊,有錢的男人。”她還得暫時拽著這個男人,要是七天後白以寧沒有澄清抄襲的事情,那她顯然是要說到做到。


    讓白以寧身敗名裂,並且讓她永遠得不到謝晉遲。


    許清如看得很清楚,謝晉遲握著方向盤的手上麵青筋盡顯,不難想象這個男人現在有多生氣。


    生氣就對了,就怕他不生氣。


    “你不氣我是不是心裏不順暢?”


    “我說女人你也不會相信,不如實話實說。”


    “你什麽時候能心平氣和地和我說話?”


    “現在就很心平氣和。”


    她要是心平氣和,他就不會被氣到隻能拿方向盤來撒氣。


    “我再問你一次,誰送你回家的。”剛才謝晉遲並未看清楚那輛車的車牌,隻看到許清如滿臉笑意地送那車離開,她多久沒對他那麽笑過了?


    許清如在副駕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說道:“巴黎春天商場的負責人。”


    她隨便說了個什麽人,在計劃之中,她的工作室的確打算在巴黎春天商場租個鋪位的。料到謝晉遲不會真的去找百麗春天商場的負責人。


    到底還是不想讓謝晉遲知道謝思齊來找過她。


    先前他們還一起在陸氏珠寶工作的時候,偶有聽他說過家裏的事情。


    謝晉遲年幼失去雙親,被大伯父一家接過去照顧,而原本謝晉遲父母的公司因為投資失利破產,說是大伯父接過他們家的爛攤子,還清了債務。


    坊間傳言謝晉遲罔顧親情,打算擠掉謝思齊掌管謝家。更傳他打算利用白家,幫他奪得謝家。


    當然,現在許清如對這些事情已經不感興趣,更不想牽扯進謝家的糾纏之中。


    “現在知道答案了?能不能把我送回去了?”許清如也不知道這是去哪兒的路,但是這路越來越偏,到時候連出租車都打不到。


    “你先前去找白以寧了?”


    終於……說到正題上了,怕是他從一開始就想說白以寧。


    “怎麽,你未婚妻向你哭訴我之前是怎麽羞辱她的?”


    “許清如!”謝晉遲的聲音沉了幾分,“白以寧沒有向我哭訴。”


    “哦,那她沒告訴你她打算給我五百萬讓我離開你吧?”她輕描淡寫地說著。


    謝晉遲眉頭微微一皺,倒是真的沒聽白以寧說起過。


    “你怎麽說的?”但謝晉遲更想知道許清如是怎麽回答的。


    “當然是拒絕啊。”許清如說完,看到謝晉遲眉頭有舒展開來的跡象,於是她繼續說道,“拿人手短。我又沒和你在一起,白白拿人家五百萬,回頭我可能要吃官司的。”


    “……”謝晉遲剛剛才舒展開來的眉頭瞬間又擰了起來,許清如還是有一句話就能讓他心情跌宕起伏的本領。


    的確,他們沒在一起,從沒有真正意義上在一起過,所以自然得拒絕白以寧。


    白拿人家錢的事兒,她幹不出。


    “沒想到在白以寧心中,你隻值五百萬。”


    “許清如!”謝晉遲喊她名字的時候,語氣加重了幾分。


    “是啊,我的確在針對白以寧,回海城也是為了洗清抄襲的臭名。”


    “那件事都過去那麽長時間,你為什麽還耿耿於懷?何況,現在時安幫你,誰還敢說那件事?”


    “就算是過去十年二十年,抄襲的事情如果沒有洗清,它就會像針一樣地紮在我心上。不是誰敢不敢說的事情,是我需要一個清白。”許清如已經沒有和謝晉遲貧嘴的意思。


    一旦觸及到她的底線,她沒辦法保持笑臉。


    “你給我時間,我來處理這件事。”


    那時候,謝晉遲也是這麽說的。


    結果她出了車禍,設計原稿不見了。現在他再拿同樣的話來哄騙她,她怎麽會上當?


    “多久?”


    “三個月。”


    “不行,我最多給你七天時間。”七天,也是許清如給白以寧的期限,“謝晉遲,我等了兩年,也沒能等來一個結果。現在,我已經不需要你相信我沒有抄襲白以寧,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行的正坐得端。”


    謝晉遲眉頭緊緊蹙著,他打了方向盤,將車子停在路邊。


    不是許清如認識的路,周圍連個人影都沒有。


    許清如頓了一下,這男人該不是要在這裏把她給了解了,然後就沒人威脅得了他未婚妻了吧?


    再看著謝晉遲的時候,許清如眼底閃過一抹怕意。


    “你幹什麽?”


    “我說了,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你就不能聽我一次話?”


    “不聽話怎麽樣?”


    不聽話怎麽樣?


    謝晉遲看著許清如的時候,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你先離開三個月,三個月之後我去接你。”


    離開?現在要她離開?


    她和陸氏珠寶合作的品牌即將上線,她作為設計師和老板,這個時候離開,開什麽國際玩笑?


    “現在是晚上了,你怎麽還在做白日夢?謝晉遲,我不欠你什麽,準確來說,是你欠了我。”許清如其實不打算告訴謝晉遲的,但他現在這樣,她還能保持沉默?


    “是,我知道是我欠了你。”


    許清如譏諷一聲,“你不知道。”


    車內沉默片刻,許清如用一個驚天消息,打破了車內的死寂。


    “我有過你的孩子,在我知道你並不信任我之後,我把它拿掉了。”許清如輕描淡寫地說著,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她拿掉過一個孩子,閉上眼睛,想到的全是躺在手術台上,醫生將儀器從身下伸進去,然後……


    化作一灘血水。


    觸目驚心。


    許清如感覺到駕駛座上的男人抑製不住的燥意,他臉上的神情瞬息萬變。


    許清如的話不僅讓他有坐過山車的感覺,甚至還能將他打入無底深淵。


    “孩子?”謝晉遲遲疑一聲。


    “你做的時候,沒戴套你忘記了?事後我沒吃藥,傷身體,就有了。”許清如的語氣還是很淡,像是在說一件與她毫無幹係的事情。


    忽地,許清如感覺到謝晉遲一記手風過來,扣著她的後腦勺,將她往他身邊扯。


    “為什麽不告訴我?誰允許你把孩子拿掉的?誰允許了?”謝晉遲滿眼猩紅,瀕臨爆發。


    他們有過孩子,但許清如因為他的不信任就擅自將孩子拿掉了!


    “為什麽不和我商量?為什麽?”謝晉遲右手緊緊地扣著她的後腦勺,更像是拽著她的頭發。


    很疼。


    許清如看到他這麽生氣,笑了。


    “孩子生下來之後,告訴他他爸爸不相信他媽媽,他爸爸另外有未婚妻?謝晉遲,我不會讓我兒子知道他有這麽一個冷血無情的父親。”許清如冷聲道。


    她感覺到謝晉遲扣著她後腦勺的力道減少了些許,他心虛了吧!


    他有什麽資格叫囂著讓她再為他考慮一次暫時離開?


    沒有!


    “你若繼續和白以寧在一起,我怕孩子每天晚上會去你夢中找你!”最後,許清如甩開謝晉遲的手,“你欠我的,欠孩子的,永遠都還不清!”


    說完,許清如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離開。


    迎風,風吹進眼睛裏麵,眼淚像是開了閥的水龍頭一樣,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她沒騙謝晉遲,她的確是有過一個孩子,也的確是把孩子拿掉了。


    卻不是因為謝晉遲不相信她所以隨意結束了一個孩子的生命。


    那次她想去四九城找白以寧當麵說清楚抄襲的事情,意外出了車禍。


    後來醫生告訴她,胎兒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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