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回到望園,整個人都很焦慮。


    沒多長時間,陸南希發來明天記者招待會的流程,還有她需要說的一些話。


    正如陸南希說的那樣,時安在記者會上的作用就是擔任穩定軍心的角色,她慌不得。


    時安一邊背著陸南希給的稿子,一邊在想著陸南望在公安局。


    那個地方她待過,絕不是陸南望這樣養尊處優的男人能夠忍受的。而且還不知道沈長風怎麽處理這件事的,一點音信都沒有。


    在時安略顯焦慮的時候,李嫂來了書房,行色匆匆。


    “二少奶奶,小小姐發燒了!”


    時安聽到李嫂這麽說,立刻放下手中的文件,立刻從書房裏麵出來。


    “怎麽會發燒?”時安越發著急,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快了起來。


    “二少奶奶您慢點,別摔跤了!”李嫂道,“小小姐今天下午在院子裏麵玩了很久,出了很多汗。是我沒有照顧好她,我的錯。”


    “沒事沒事,先去叫值班的醫生過來,今天不太方便送星辰去醫院。”出了那麽多事,難保沒有知道實情的記者蹲守在陸宅外麵,萬一帶著星辰出去的時候出什麽事,陸南望估計又得擔心了。


    現在陸南望不在,時安就得挑起整個家。


    到星辰房間的時候,看到小姑娘麵頰通紅地躺在床上,身上出了不少汗,小碎發耷拉在臉頰上。


    時安先去衛生間擰了一條熱毛巾,匆匆出來給星辰把身上的汗擦掉。


    李嫂去叫醫生去了,時安隻能自己一個人照顧她。


    擦了身上的汗之後,又去拿了幹淨衣服來給星辰換上。


    女孩兒睡得昏昏沉沉,感覺到有人給她換衣服,哼哼唧唧兩聲,很難受的樣子。


    “星辰,醒醒。”時安給星辰換好衣服,想把人喚醒。


    星辰半眯著眸子,看到有個人影。


    “爸爸……”女孩兒開口就要爸爸,但是爸爸現在在公安局,怎麽過來?


    “爸爸有事兒要忙,今天媽媽陪你好不好?”時安將星辰抱起來,女孩兒靠在她的懷中,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就像……過去在紐約的時候,好些個夜晚,時安都是抱著星辰入睡的。


    那時候就她們母女兩人,她們相依為命走過五年春夏秋冬,星辰早已成為時安骨血當中最重要的人。


    看到她生病,星辰是身體難受,時安是心裏難受。


    醫生過來,給星辰檢查,沒什麽太大問題,不建議掛鹽水,最好是物理降溫。


    開了藥之後就留在客廳裏麵,隨時待命。


    時安給星辰做過物理降溫,她以前生病的時候不願意去醫院,小發燒的時候,時安就給她物理降溫。


    把在溫水裏麵浸濕過的毛巾擰幹,一遍一遍地擦拭星辰的肌膚,起到降溫的效果。


    額頭上貼著降溫貼,讓她不那麽難受。


    大半個晚上,時安就在忙著給星辰降溫。


    這些事兒時安也不願意假手於人,怎麽都是自己的孩子,當然是要自己來做的。


    李嫂在旁邊根本幫不上手,隻得一遍一遍地感歎,時安這樣才真的像一個母親。


    前麵一個太太在的時候,小少爺生病了就丟給她,丟給醫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後媽。


    但是這些天李嫂還看出星辰和時安不是特別親切,兩人之間總是隔著什麽一樣,李嫂當真覺得有些遺憾。


    大概時間長了,母女之間的隔閡就會消除吧。


    李嫂再次進星辰房間的時候,看到時安靠坐在床頭,星辰的腦袋枕在她的手臂處,時安不知道維持這個動作多長時間,看起來有些疲倦。


    “二少奶奶,我看著小小姐就成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李嫂想著時安還懷著孕呢。


    “沒事,我跟星辰一起睡。時間不早了,你和錢醫生都快去休息吧!”


    看吧,時安就是這樣,時安的事情就是想要自己親手去做,別人插不上手的。


    “我就在外麵,有什麽事你叫我。”李嫂輕聲道,隨即出了房門,將門輕輕帶上。


    房間裏隻開了床頭燈,時安還是能看到小姑娘淺眠的臉。


    雖然是折騰了大半個晚上,但星辰的燒是退了,這一點時安覺得很欣慰。


    手臂很麻,但時安怕把手臂抽出來之後星辰醒來,隻能就這麽一直讓她枕著。


    時安稍稍調整了一個姿勢,不然她整個晚上這麽保持下去,手臂和腰估計都得廢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動作太大,鬧醒了星辰。


    小姑娘迷迷蒙蒙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坐在床邊的人。


    “你怎麽……在這兒?”


    星辰見到時安,臉上是說不出的意外。


    “讓你下午貪玩,先前發燒,難受吧?”時安忍不住嗔怪一聲,“不過現在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快點睡。”


    大概先前睡夠了,星辰現在並不困,她在時安懷中翻了個身。


    時安這時候才得以將手臂從星辰的腦袋下抽了回來,但整個手臂都麻掉了,使不上力氣,很難受。


    見時安表情不好,星辰問道:“你怎麽了?”


    “剛才抱了你好長時間,手臂有點麻。”


    星辰深呼一口氣,是因為抱著她,所以她的手臂才會麻。


    她索性翻身起來,道:“那我給你揉揉吧。”


    時安有幾分意外,先前他們兩人的關係不冷不熱,就算有陸南望在從中斡旋,星辰也未必見得領陸南望的情,對時安依舊是不太熱情。


    這麽主動來給她揉肩膀,還真的是第一次。


    在時安想著的時候,星辰的小手已經放在時安的肩膀上,力道淺淺地揉著她的手臂。


    星辰這段時間養了點肉,一雙小手肉嘟嘟的,擱在時安肩膀上很舒服。星辰力道不大,說實話也沒有起到什麽緩解的效果。


    不過時安卻覺得很開心,這算是回來之後,她和星辰最毫無嫌隙的一次吧?


    今天這一天經曆了太多的事情,差點以為自己的孩子沒了,陸南望被帶進公安局,她明天還得去開記者會……


    所有的疲倦在星辰給她捏手臂的時候,煙消雲散。


    好像,她和星辰之間的隔閡在這瞬間都消失了一樣。


    畢竟,每天陪在星辰身邊的人是她,不是別的什麽人,所以日子久了,星辰肯定會念著她的好。


    星辰捏著捏著,就沒什麽力氣了,倒在床上,念叨著:“爸爸呢……好久沒見到爸爸了。”


    “他有點事,過些天才能回來。”


    “哦。”星辰點點頭,“你的手臂還麻嗎?”


    “不麻了。”


    “哦,那等爸爸回來,你可以讓他帶我去見永安阿姨嗎?”


    似乎,星辰永遠跳不過裴永安這個話題。


    而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時安的心跟著顫了一下,想起先前她對自己做的那些事,時安心情跌宕。


    時安低頭看著星辰,問:“星辰,你很喜歡她?”


    “永安阿姨很溫柔啊,長得還很漂亮。”


    “我不溫柔,長得不漂亮嗎?”


    星辰大概是沒想到時安忽然間問了這麽一個問題,頓了一聲。


    想起爸爸說的,如果讓媽媽不高興的話,爸爸也會不高興。


    “沒有啊,媽媽也很溫柔很漂亮。”


    時安覺得聽起來怎麽這麽有點言不由衷呢?


    “其實隻要星辰聽話,我就會很溫柔的。永安阿姨始終是外人,她不可能陪著星辰長大的,陪在星辰身邊的,是爸爸媽媽,是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陸南望的影響,時安教育起星辰來,溫和很多,講道理的成分居多。


    看起來好像陸南望比她會教育孩子一樣。


    “好吧。”星辰似乎是勉強接受,“很晚了,要睡覺覺了,晚安哦。”


    星辰徑自縮到被子裏麵,卻還是給時安讓出了空間,大概是想要一起睡的意思。


    時安掀開她被子的一角,躺在床上。


    “星辰,我給你唱歌,要不要聽?”那時候在紐約的時候,時安晚上就會給星辰唱搖籃曲,可以說唱兒歌,時安很拿手了。


    “好的。”星辰應了一句之後,就閉上眼睛,等著搖籃曲。


    熟悉的曲子一開口,時安的回憶就湧了出來。


    那時候在紐約,過得真的不算很好,起先是住在一居室的房子裏麵,家裏就一張床。晚上的時候兩人睡一張床,時安給星辰唱搖籃曲。


    有次冬天,紐約下大雪,她住的那邊斷電,家裏空調用不上。


    晚上很冷,星辰就縮在她的懷中,不斷地搓著小手,說要給媽媽取暖。


    看,那麽艱難的時候都過去了,現在這些,對時安來說不算什麽。


    許久,時安看星辰已經睡著過去,大概是做了什麽好夢,星辰的嘴角微微揚起。


    她的夢中,是不是有爸爸媽媽?


    ……


    翌日,天朗氣清。


    時安換上一套素雅的套裝,頭發在腦後束了一個馬尾,臉上施著淡妝。


    化妝品並未遮去她臉上的疲憊,倒是有幾分強撐的意味在裏麵。


    她早上看手機的時候,就看到有幾條含沙射影的推送,說今天即將發生一件大事之類,有人聯想到昨天在海城發生的一起惡劣持槍殺人案件,有圍觀者說持槍男人可能是城中名人,沒有具體說誰。


    陸氏今天又召開記者會,也沒說主題是什麽。


    總之,一大早各路人馬就在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今天早上股市開盤的時候,陸氏股價一路走低。


    但隨後有人放出消息,說陸蔣兩家聯姻,陸氏的顧家又慢慢回升。


    看來小叔那邊是刻意挑在這天放出消息,在陸南望的事情被公眾知道之後,陸氏不至於眾人推牆倒。


    現在的局麵還真的不好說,陸明哲涉嫌洗黑錢被調查,陸南望持槍殺人是實錘,陸家長房兩人都身陷公安局,還能好?


    時安站在陸南望的辦公室裏麵,腦海中是已經記得滾瓜爛熟的演講詞,但還是緊張。


    她怕自己說錯一句話,會讓陸氏萬劫不複。


    心情怎麽都平複不下來。


    一直攥在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時安一看來電,是個陌生的號碼。


    接了起來,電話那頭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時安。”


    是陸南望的聲音。


    “叔,你怎麽能給我打電話?”時安緊張的心情在聽到陸南望的聲音之後,煙消雲散,“不是不能外界通電話的嗎?”


    “用賀錚的。”


    有賀錚和陸南望的那層關係在,似乎就說得過去了。


    “哦,有事嗎?本來想給長風打電話問他的。”


    “沒事,已經想到辦法了。”陸南望淡聲道,“聽說今天南希給你安排了記招會,緊張嗎?”


    “本來有些緊張,但是你給我打了電話,就不那麽緊張了。”時安實話實說。


    “嗯。”


    “叔,我在家裏等你回來。你別擔心,這些事情我都會處理好的,以前是你什麽事情都照顧我和星辰,現在輪到我為你做一次事情的時候。”時安想起先前一廂情願要為陸南望做點什麽,但是卻中了梁天琛的圈套。


    “昨天晚上星辰發燒,沒什麽大礙,你別擔心。我照顧她的時候就在想,要是你在就好了,這樣我們就能一起陪著她。”


    “說的有些多,反正就是我和孩子們等你回來。叔,我從未像現在這樣知道自己深深地愛著你。”


    時安一番真情告白,說得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


    但聽到陸南望的回應,時安覺得他是不是太冷淡了一些。


    “叔,你怎麽都不說話?是不是覺得我做得不夠好?”在陸南望麵前,時安總覺得自己像個孩子一樣,這些把戲在他麵前,是不是都是小兒科?


    電話那頭沉默半響,說道:“賀錚在,開著免提。”


    時安:“……”


    為什麽不早點告訴她?為什麽要等她說了那麽多肉麻的話,他才說賀錚也在?


    很丟臉得好不好?以後她還怎麽麵對賀錚?


    時安捂著臉,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臉紅了。


    “你怎麽不早說?”時安嗔怪一聲,說完之後才想到賀錚還是聽得到的。


    她甚至都聽到了賀錚的一聲淺笑。


    臉紅,想找個洞鑽進去算了。


    “你把他當空氣就行了,別想太多。”陸南望安撫時安,但是這聽起來並不像是安撫,反倒是讓是按覺得他也是想笑的。


    這個男人……


    時安還想說什麽,但想到電話那頭是開了免提的,時安就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了,好好準備記招會,別給我丟臉了。”陸南望頗為理解時安地說道。


    “哪兒給你丟臉了?”


    “是,你沒丟臉。”陸南望帶著幾分寵溺地說道。


    “那就先這樣了,掛了。”


    “時安,”男人喊了時安的名字,“我愛你。”


    雖然陸南望此時沒有在時安身邊,但他的聲音是明確地貼在她的耳邊的,那一瞬間,她的耳朵迅速地紅了起來。


    那三個字久久縈繞在時安的心間。


    我愛你。


    時安一直沒覺得這三個字的魔力有多大,但是此時此刻,聽到陸南望說出來,時安整顆心都在顫抖。


    他愛她,正如她愛他一樣。


    所有情深都會得到回應,所有付出,都會被溫柔對待。


    時安不知道她的眼眸前蒙上了一層水汽。


    這個男人真討厭,不知道她先前化了妝,眼妝都要花了嗎?


    “這回真的掛了。”陸南望掛了電話,坐在審訊室裏,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看得賀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想不到你私底下喜歡玩養成,你們那什麽的時候,你會不會要求她也喊你‘叔’?”賀錚一臉八卦,極為好奇地問陸南望。


    陸南望神色一凜,將掛斷的手機扔回給賀錚,“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麽下-流。”


    “老陸,你現在可在我的地盤上,你得罪我可沒什麽好下場。”賀錚半是威脅地說道。


    陸南望哼笑一聲,倒也不甚在意。


    賀錚進來的時候是關了監控的,局子裏麵他說了算,不會出什麽意外。


    “你嫉妒我就直說,不需要這麽拐彎抹角。”


    “我嫉妒你什麽了?”賀錚倒是想不明白了,現在陸南望才是階下囚好不好!


    “嫉妒我有老婆。”


    “……”賀錚憋了半響沒說出一個字來,“行,算你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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