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希去醫院檢查,沒什麽大礙,不用留院觀察。


    從醫院出來,沈長風見陸南希的情緒似乎還沒有好起來,直覺告訴他不是車禍後遺症。


    沈長風在出神的陸南希麵前打了一個響指,“少女,想什麽呢?”


    陸南希很少有這樣不在狀態的時候,沈長風心中也擔心,但同樣也知道,如果陸南希不想說,就算拿槍逼她,她也不會說。


    半響,陸南希回過神來,道:“肚子餓了。”


    “帶你去吃飯。”


    “你不是很會燒飯?”


    沈長風想了想,回道:“好。”


    兩人打車回了沈長風的家,陸南希上次來過,所以對裏麵的擺設並不陌生。


    上次家裏沒有女士拖鞋,這次拉開鞋櫃的時候,裏麵躺著一雙粉色的拖鞋,新的。


    陸南希沒有去拿那雙粉色的拖鞋,還是穿了沈長風上次給她的一雙男士拖鞋。總覺得,這雙拖鞋不屬於她。


    對於陸南希明明看到那雙拖鞋卻沒有穿,沈長風沒說什麽,隻是在陸南希之後換了鞋子進去。


    “你來過一次了,東西都知道在哪兒,我先去燒飯,等好了叫你。”沈長風說完,就往廚房裏麵去。


    “哦,借你浴室洗個澡。”


    “你當心傷口不要碰到水。”


    沈長風的話,陸南希似乎沒有聽進去,直接進了他的房間,洗澡去了。


    進了廚房的沈長風一邊將冰箱裏麵的食材拿出來,一邊給陸南望打電話,總得知道陸南希怎麽了,才能對症下藥。


    “老大,你到洛城了?”


    “剛到,去事故現場。你接到南希了?”


    “接到了,她有些奇怪,先前還和她撞了車,人沒事。”


    電話那頭微微沉默,大概是覺得以陸南希的性格,是不太可能出這樣的狀況的。


    但陸南望現在事兒纏身,根本沒辦法脫身,“你看好南希,別讓她出什麽事了。”


    “你這麽擔心她,你自己跟她說。”沈長風做這個傳話筒好多年,他知道這姐弟兩挺關心對方,但都是倔強的性格,誰也不肯先低頭。


    說出這話之後,不出意外地得到陸南望一聲輕哼。


    “對了,梁天琛打算給時安換律師,我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自信,覺得時安會同意換律師。”沈長風一邊洗菜,一邊和陸南望講電話。


    顯然,陸南望是不知道這件事的,隔著電話,沈長風都能感覺出陸南望此時低沉的氣息。


    “我會在開庭之前回來。”


    “行。”


    掛了陸南望的電話,沈長風想著待會兒怎麽讓陸南希自己開口說出了什麽事兒,他太明顯的發問,陸南希肯定會反感。


    沈長風覺得自己算是掌握了說話的技巧的,但是在陸南希麵前,他覺得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


    市局,會客室裏。


    時安和梁天琛相對而坐,時安早上才從陸南希那邊知道梁天琛和他們的關係,現在,梁天琛就坐在她的對麵。


    先前女警跟她說要見她的人是梁天琛的時候,她多少有些意外。本來還在尋思著怎麽和梁天琛見麵,結果人就來了。


    “我父親在紐約有認識的醫生,是研究植物人這方麵的專家,等這件案子結束之後,送星辰去紐約接受治療。”梁天琛開口,隻談星辰的事情,的確一下子就抓住了時安腦海中最脆弱的那根神經。


    時安緊繃的情緒在聽到星辰這兩個字的時候,到底是繃不住。


    “但是星辰現在這樣的情況,能長途飛行嗎?”時安問,眼中是止不住的擔心,“從星辰出事到現在,我還沒有見過她,完全不知道她情況怎麽樣。”


    雖然陸南望來的時候會和她說星辰的情況,沈長風也會提及,但遠沒有親眼見到來得真實。


    如果說在故意傷害盛淺予這件事上有什麽後悔的地方,那麽就是和星辰分開,沒辦法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


    “如果不是因為alex博士現在有研究走不開,我一定把他請到海城來治療星辰。時安,對不起,我盡力了。”梁天琛麵帶歉意地說道,棱角分明的臉上是對無法將alex博士請到海城來的無措。


    時安知道一直以來,梁天琛都把星辰當成自己的女兒。就算他和陸家之間有恩怨,但是那種感情是裝不出來的。


    “天琛,謝謝你,你已經做了很多了,星辰的事情,我和她父親會想辦法。”時安道,可她清楚的知道,就算梁天琛對星辰再好,星辰的父親也永遠隻有陸南望一人。


    她知道陸南望也找了醫生來給星辰治療,不惜重金隻想讓星辰醒過來。


    在知道梁天琛和陸南望的關係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之後,她更加不想讓這樣的關係變得複雜。


    說出那話之後,她能明顯感覺到梁天琛臉上一閃而過的情緒。


    “我知道,陸南望才是星辰的父親,如果我和你帶著星辰去紐約,他不會同意。”梁天琛道,“但我覺得,alex博士是目前能夠治療星辰,最好的醫生。”


    聽梁天琛說alex博士是目前能夠治療星辰的,最好的醫生的時候,時安是心動的,恨不得立刻帶著星辰去紐約。


    但……


    “天琛,你一直都知道我以前和陸南望的關係,所以在紐約的時候,你才一直幫助我和星辰,是嗎?”時安現在想想,哪有那麽多的巧合?


    成績優異被提供獎學金,進入梁氏之後沒有初入職場的爾虞我詐,周圍的同事都很好,對她很幫助。


    員工住房福利,車費補貼,甚至連一日三餐都提供補助。


    可以說,除了時安一開始在紐約過得很糟糕之外,遇到梁天琛之後,一切都變得順風順水。


    把她從官司當中救出來,在工作上對她指點一二,還和星辰關係親近。


    這些……時安之前覺得梁天琛喜歡她,所以心甘情願做這些事情。


    但是現在,當時安知道他和陸南望的關係之後,驚覺梁天琛可能從知道她和陸南望關係的那一天,就開始設計。


    當然,那隻是時安想到的,最壞的情況。


    “一年前在你生日那天,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的時候你喊了陸南望的名字,那時候我才知道你和他的關係。”梁天琛淡聲道,“在此之前,我隻覺得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在紐約生活不容易,而且,我欣賞你的才華。你替梁氏減少很多損失,這些我都看在眼裏,你所得到的,都是你應得的。”


    “另外,我不會利用自己喜歡的女人做任何事。”


    梁天琛補充的那句話,讓時安聽了麵頰一紅。


    她別開臉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對於梁天琛的喜歡,她沒辦法給出任何回應。


    “可是你現在在找陸氏的麻煩。”


    “那是我和陸家的事情,你該知道,我母親當年被趕出陸家之後差點想要自殺,如果不是因為懷了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梁天琛的眼神深諳了幾分。


    時安發現梁天琛和陸南望眉宇之間是有點相似的,在紐約的時候就發覺了,有次甚至還把梁天琛的背影當成了陸南望的。


    “我不希望我和陸家之間的矛盾會影響你我之間的感情,我喜歡你,我想為你做點事。在陸南望始終把陸家的事情放在第一位的時候,我始終把你和星辰放在首位。”


    時安現在完全沒辦法直視梁天琛的雙眸,太深邃,太認真。


    梁天琛沒有做任何傷害她和星辰的事情,她又該怎麽拒絕一個真心對她的人?


    “天琛,我喜歡的人是陸南望,對不起。”時安垂首,就算真相再怎麽傷人,也得告訴對方。


    “我知道。”梁天琛回,“可你也該知道,陸南望永遠有比你重要的事情,以前是陸念衾,現在是陸氏。我不想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受苦,所以我隻是做我應該做的。”


    時安沉默,的確,陸南望永遠有比她重要的事情要做。陸念衾,陸家,以後可能還有別的事情,別的人出現。


    她隻能排在他心中第二,甚至是第三第四的位置。


    “他也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時安輕輕地說著。


    星辰才是。


    對麵的梁天琛深呼一口氣,似乎是沒辦法勸說時安的無奈。


    “天琛,我以前聽過一些你母親和陸家的事情,我覺得這都是上一輩的事情,你沒必要耿耿於懷,最終累的那個人,是你自己。”時安看著這樣的梁天琛,有些陌生,“那件事都過去三十年了,我相信他們當事人本身,都不想再提起這件事。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過好自己的生活。”


    梁天琛笑,似乎在笑時安不懂。


    “這是我和陸家的事情,我今天來,是受你哥哥的囑托,想要幫你換律師。”梁天琛主動換了話題,知道兩人都沒辦法改變對方的想法,繼續談下去也是無功而返。


    時安略顯詫異,“換律師?”


    ……


    洛城。


    雨下得很大,不過比起前幾天的暴雨,今天的綿綿細雨已經溫和很多。


    陸南望到達現場的時候,看到幾輛推土機在工作,聽說剛剛挖出兩人的屍體,但是準備再繼續挖的時候,山體再次坍塌,對救援工作增加了難度。


    他從救援隊那邊聽到的消息是,就算把人都挖出來,也都是屍體了。


    陸南望來時,也來了幾輛警車。


    幾個身著製服的警察將剃著半寸正在服刑的宋思遠從車上帶下來。


    因為宋思遠在監獄服刑,所以躲過了這一劫。


    本來情緒平靜的宋思遠,在看到陸南望之後,整個人紅了眼,也不管自己手上還戴著手銬,直接就往陸南望這邊衝過來。


    雨天,山路很滑,路上一片泥濘。


    宋思遠沒跑兩步,就被警察給攔住,摁在了地上。


    “9527,我們是讓你過來認人的,不是讓你過來鬧事的!你是不是還想多關幾年?”獄警大聲地對宋思遠說著,在監獄裏,他沒有名字,隻有編號。


    宋思遠掙了兩下,沒有掙開,但是看著陸南望的眼神,格外凶狠。


    陸南望站在黑色的大傘下,保鏢給他撐著傘,他看了眼宋思遠,對獄警說道:“輕點。”


    “陸南望我告訴你,等我出來,你就死定了!”全家都被埋在山下,宋思遠怎麽都要找到一個人來發泄。


    而這個人,正好就是陸南望。


    他一個人得到那麽大一筆遺產,還有那個時安,竟然得到這座山的使用權!現在被埋在山下的人,應該是時安!


    “9527,你再這樣,我們隻有把你押回去!”獄警警告宋思遠,手上的力道絲毫不見小。


    一場似乎一觸即發的爭執,最後以陸南望離開這邊,往救援隊那邊去畫上句號。


    消防隊的隊長告訴陸南望,明後天雨勢加大,如果再這麽繼續下去,很有可能會遇到泥石流。


    本來他們私自開山就是不合規矩,沒有經過審批,現在出事兒了,還要讓消防隊冒著生命危險去營救。


    陸南望目光深沉,對消防隊隊長說:“請您務必不要放棄救援。”


    那埋在山下的,始終是親人。


    “我們盡力。”消防隊長道,“應該陸續會有人被救出來,聽知情者說,進去的不止宋家的人,還有七八個工人,那個工人的家屬都已經過來了,你們得安頓好他們的情緒,不然救援工作得受到影響。”


    陸南望知道被埋在下麵的還有工人之後,就知道這件事處理起來極為麻煩。


    “我們會妥善處理。”


    ……


    海城。


    陸南希洗好澡之後,從沈長風的衣櫃裏麵挑了一件黑色寬鬆的t恤穿,她個人覺得穿襯衫太曖昧。


    但沈長風看到穿了他t恤的陸南希,沒覺得和穿襯衫的她有什麽區別,一樣挺招人的。


    “咳咳……”沈長風輕咳兩聲,轉移視線。


    隻因陸南希那一雙長腿赫然出現在他眼前,讓他不想歪都難。


    陸南希看了眼臉頰微微發紅的沈長風,似乎一秒就能猜到他在想什麽,也沒拆穿,隻是坐在敞開式廚房的吧台那邊,等著沈長風把做好的海鮮焗飯端過來。


    連著烤盤一起放在陸南希麵前,又拿了兩個勺子過來。


    “沒有碗?”


    “就這麽吃吧,不然還得洗碗。”


    “……”陸南希接過勺子,也沒有再去計較碗的事情,就這麽吃了起來。


    陸南希是個對生活品質要求很高的人,這是頭次吃飯直接就著烤盤。沈長風做的海鮮焗飯的確好吃,但高脂肪高熱量。


    隻是她今晚上什麽都沒說,還一個人吃了一大半。


    “長風,如果我真的和南望決裂,你站在誰那邊?”吃飽,陸南希把勺子放下,看著已經見底的烤盤,問沈長風。


    “得看你和我是什麽關係。”沈長風道,“如果是現在這種關係,我肯定是站在老大那邊。”


    陸南希抬頭,看著坐在對麵的沈長風,他年輕有魅力,成熟又穩重。有時候像隻金毛,有時候又像是一匹狼。


    他的話很有回旋的餘地,也就是說,陸南希的選擇會左右他的決定。


    “如果,你願意承認我們兩的關係,我必須得站在我女人這邊。你要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沒了還能活,衣服沒了,那麵子都丟了。”


    陸南希臉上表情不明媚,“如果我說準備賣掉手中陸氏的股份,離開海城,你想不想和我一起走?”


    沈長風明顯怔了一下,他知道現在陸氏陷入困境之中,也知道梁天琛在收購陸氏的股份,陸南希這個時候要賣,賣給梁天琛?


    “你考慮清楚了?”


    “你就說,跟不跟我走?”


    “走。”


    沈長風沒有猶豫地回到,和陸南希在一起是他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兒,現在她主動說要和他一起離開,他又有什麽理由拒絕所愛之人的邀請?


    他伸手扣著陸南希的後腦勺,將人帶過來,親吻她的唇。


    要說前一秒還是金毛的沈長風,在床上可就變成了狼。


    陸南希記憶中溫順的男人,那時候一點都不溫順。她隻記得汗滴從他硬挺的鼻尖淌下,落在她白皙的肌膚上,滾燙滾燙的。


    他的呼吸聲越發沉重,每一聲似乎都直擊陸南希的靈魂深處。她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一晃一晃的,迷了眼,失了神。


    最後腦海中一片花白,仿佛置身雲端,軟綿綿,輕飄飄的。


    很熱,唇邊渡過一口溫水。


    陸南希半眯著眸子,看沈長風嘴對嘴給她喂水。


    喂了之後又是一個綿長的吻,沈長風抱著汗涔涔的陸南希,兩人身上都是汗,粘粘的,怪難受。


    陸南希掙了一下,見沈長風執意如此,也就沒有再掙。


    “你想去哪兒,歐洲?內陸城市還是海邊?不如先計劃生幾個孩子,我們兩個人太寂寞。一個太少,兩個吧,生太多我怕你吃不消。要是能一下子生雙胞胎,是最好不過了,就不用再受生孩子的痛。”


    沈長風似乎把未來想的很美好,還沒離開,就想到了生孩子。


    “你真舍得拋下這邊的一切,和我離開?”


    “有舍才有得,我得到你,失去一些又何妨。”


    知道沈長風說情話有一手,但真真聽到這些的時候,陸南希心中那塵封的少女心事,似乎正慢慢複蘇。


    果然,不管女人到了多少歲,都喜歡聽甜言蜜語。


    沈長風的手在陸南希身上不老實,他好不容易開了葷,一次怎麽夠?他翻身重新將陸南希壓在身下,再次發出求好的暗示。


    結束的時候,已經深夜,陸南希洗了個澡之後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沈長風喚了陸南希兩聲,沒有得到回應,他輕聲出了房間。


    許是怕陸南希聽到,他還特意去了書房,將玻璃移門關上,這才打了電話出去。


    “老大,南希準備將手中的股份賣給梁天琛,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她今天晚上很奇怪,隻打算賣了股份之後就離開海城。”


    沈長風眉頭緊蹙,他不知道陸南希為何忽然會有這樣的舉動,很反常。


    “你放心吧,我暫時幫你穩住她,有什麽事等你回來再說。”


    隨後,沈長風和陸南望還說了一些別的。


    等他收拾收拾回房間之後,發現床上空無一人。


    沈長風找遍了整個公寓,都沒有找到陸南希。


    打她手機,拒接。


    知道坐過山車是什麽感覺嗎?沈長風現在的感覺就像在坐過山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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