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如和醫生護士一同進來,看到的畫麵便是陸南望俯身在時安床邊,低頭凝視床上的人。


    從他們的角度看不到陸南望的眼神,卻能看到時安眼波流動的雙眸。


    醫生可能不太明白時安那眼神是什麽意思,但是作為時安的好朋友,許清如不可能不知道時安現在在想什麽。


    許清如覺得就當她剛剛醒過來,整個人處在懵的狀態,露出這樣的眼神不足為奇。


    片刻,時安收回目光,站在她床邊的男人也直起身子站在一旁,等著醫生給時安檢查。


    醫生問了時安一些問題,身體舒不舒服,頭痛不痛之類。


    時安才知道她先前做了一個大手術,差點救不回來。


    最後,醫生對時安說道:“以後那麽危險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了,安全第一。那個棍子要是再偏一些,你可能真的就沒命了。”


    時安微微點頭,但如果再回到當時的局麵,時安還是會毫不猶豫地幫傅行止擋下那一棍子。


    “好好休息,有什麽不舒服的記得叫我們。”


    時安點點頭,醫生一行再跟許清如交代了一番之後才離開病房。


    隻剩下三人的病房氣氛忽然間變得詭異起來,許清如素來不喜歡陸南望,就算他從昨天到現在都寸步不離地照顧時安,也依然改變不了她心中對陸南望的厭煩。


    同樣的,陸南望對許清如這個無法無天的女人也沒有好感。


    這樣兩個互相討厭的人在同一個房間,簡直就是折磨。


    “你走吧。”時安開口,打破了病房的僵局。


    許清如和陸南望同時看向時安,她這句話隻說了“你”,沒說是哪個“你”。


    “陸南望,你走吧。”時安微微轉頭,看著床邊的男人。


    陸南望單手插在西裝褲裏麵,清冷的麵容上是越發沉冷的表情,渾身散發著一股子無法言喻的情緒。


    他在深深地看了時安一眼之後,半個字都沒有多說,轉身往病房外麵走去,不帶一絲猶豫和不舍。


    病房門重重地關上,房間裏麵兩人都感覺出來那個男人的怒意。


    時安權當沒有聽到那聲沉重的關門聲,在床上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許清如欲言又止,覺得自己沒有幫陸南望說話的立場。


    他給時安輸血也好,寸步不離地守在時安身邊也罷,以他現在的身份來說都是不合規矩的,時安讓他走也是情理之中。


    沒必要再說出來讓時安對他心存感激。


    男女之間的感情就是這樣一來二往建立起來的,你欠我還,永遠都沒有盡頭。


    隻是這下,時安得等傷好了才能離開,她這次傷得嚴重,得過一段時間才能痊愈。


    ……


    陸南望從病房裏麵出來,整張臉上寫著“我很煩別來惹我”的表情。


    走了兩步,想到西裝外套還在時安病房裏麵,他昨天寸步不離地守在時安床邊,沒打過一次盹兒,緊繃的情緒直到時安脫離了危險期才放鬆下來。


    結果,她醒過來對她的第一句話是“你走吧”。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算了,好心當成驢肝肺!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哥。”陸錦瑟看著表情難看的陸南望往前走,絲毫沒有注意到旁邊的人,與自己擦肩而過都沒注意到。


    聽到熟悉的聲音,陸南望瀕臨爆發的脾氣才生生地給壓了下去,而後看到陸錦瑟抱著花束站在他跟前。


    陸南望蹙眉看著自己妹妹,問道:“怎麽來醫院了?”


    “東方也在這個醫院,我過來看他。”


    陸南望點頭,仔細地看了眼陸錦瑟的臉頰,估計是用粉底遮過,看不出臉上的手指印。


    “你去吧,我還有點事回公司。”


    “哥……”陸錦瑟叫住了陸南望,將手中的花束換了位置,臉上是欲言又止又非說不了的表情。


    “還有事?”


    “你看新聞了嗎?傅叔叔他們家控股的公司出了問題,他們都被帶回去協助調查。”


    “看了。”不僅是看了,先前周易還特地打電話來告訴過他。


    “那你能不能……”


    “不能。”沒等陸錦瑟說完,陸南望便開口拒絕了陸錦瑟,臉上恢複了嚴肅的表情,“如果你和傅行止的婚約還在,出手幫忙是情理之中。”


    “可我們還沒有公開婚約作廢這個消息啊,如果這時候見死不救,別人肯定會說我們薄情寡義。況且,這個時候公開婚約作廢的消息,就等於是落井下石。”陸錦瑟覺得陸南望應該不會置陸家的麵子不顧。


    醫院大廳裏麵人來人往,陸南望看著情竇初開的陸錦瑟,仿佛像是看到了幾年前的時安。


    “小七,昨天傅行止落在你臉上的巴掌,你忘記了?”


    陸錦瑟隻覺得渾身冰涼,傅行止昨天為了時安,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本來她和傅行止關係已經趨於親密,卻因為時安的回來,一夜回到解放前。


    “傅家的事陸氏不會出手相助,也不會落井下石,這下你放心了?”


    按照陸南望的話來說,他原本打算再給傅家背後再捅一刀?


    “我知道了。”陸錦瑟低聲說道,她知道自己沒辦法改變陸南望下定的決心。


    就像他打算和盛淺予離婚,哪怕知道這件事爺爺不會同意,哪怕知道在離異家庭長大的陸念衾會出現各種問題,但他決定的事情,就一定要辦到。


    誰能讓陸南望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誰能讓陸南望回心轉意,就算收回成命也無礙?


    陸錦瑟腦海中想到了一個人,也在這個醫院的人。


    ……


    病房,時安本想給星辰打個電話,但是算了那邊的時差,紐約還是淩晨,隻得作罷。


    病床被許清如搖上來一些,時安問許清如:“你剛才說傅行止那邊,出什麽事了?”


    許清如本來想等時安傷好一些再說,但是她現在發問,許清如便說道:“你也知道傅家是做什麽的,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腳?不過這次的事情來得突然,事前一點風聲都沒聽到。今天淩晨警方和海關聯合執法,查抄深雲港走私貨物,涉案金額上億。”


    “這麽突然?”


    “是啊,估計傅家得罪什麽人了吧!傅行止和他父親還在協助調查,不允許保釋。”許清如把她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了時安。


    許清如和傅行止關係也不錯,雖然想幫忙,但這件事似乎沒人敢插手。她一個初露頭角的新銳設計師,沒什麽辦法可以幫到傅行止。


    “這麽嚴重?”時安現在思緒依然有些遲緩,可能是腦子做了手術,反應慢一些也是情有可原,“陸家和傅家不是結親了嗎,陸家不可能坐視不理……”


    時安說起這事兒的時候,忽然間想到那晚和陸南望吃飯的時候,他告訴她陸錦瑟和傅行止已經解除婚約。


    所以陸家的坐視不理,並不意外。


    “好了,你現在別想那麽多,這事兒不是我們能解決的。”許清如安撫時安的情緒,“再說,傅家在海城盤踞這麽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肯定有辦法自保的。”


    時安自然是知道傅雷有手段,但是就怕真的得罪什麽人。現在傅行止和傅雷不允許保釋,就連找人幫忙也沒可能。


    “咚咚咚——”病房的門被敲響。


    能是誰?


    “我哥?”時安想到從醒過來到現在都沒見著時坤,尋思著可能是他。


    “我聯係不上你哥。”許清如回了時安一句,又對著門說道,“進來。”


    既然不是時坤,也不是現在在警局的傅行止,更不可能是去而複返的陸南望,那是……


    陸錦瑟捧著一束百合走了進來,漂亮的小臉上是想要努力扯出微笑,又沒辦法真的對時安笑的表情。


    別扭又無奈。


    “陸小姐,這裏不歡迎你。”許清如淡聲說道,從昨天在手術室外麵的那一幕就能看出,那些小混混是陸錦瑟叫過去的,時安才會遭此飛來橫禍。


    傅行止昨天給她一巴掌都算是輕的,若時安真有什麽事兒,別說她是陸家七小姐,照樣要接受法律的製裁。


    “我有些話要單獨和時安說,麻煩你出去。”雖然是來求人,但是對許清如的冷言冷語,陸錦瑟沒辦法做到全盤接受。


    “我怕我出去了,你又對時安下手。”


    “清如。”時安低低的叫了一聲許清如,不明白她這般的怒意是從何而來,“你讓我單獨和她聊兩句。”


    “時安,”許清如回頭,“你知不知道昨天那夥人就是陸錦瑟指使的?她自己得不到傅行止的心就把怨氣出在你身上,他們有錢人是不是不把普通人的命當命?”


    時安眉頭緊蹙,從許清如的話中得到了很大的信息量。想要消化這些,卻覺得頭疼。


    “時安,你怎麽樣?”許清如聲音瞬間軟下來,“我叫醫生過來。”


    說完,許清如就摁了床邊的鈴,醫生匆匆過來。


    陸錦瑟看著醫生護士給時安檢查,看著原本應該活蹦亂跳的時安這時候躺在病床上,手中的百合砰地一聲掉在地上。


    所有的事情因她而起,她又有什麽資格來求時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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