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酒店經理將醒酒藥送了過來,準備離開的時候,提了一句:“時小姐,您的另一個朋友在樓下的餐廳還不肯走。”


    剛才時安說讓他“自生自滅”的話還曆曆在目,但是身為酒店經理,也不能看著顧客一直留在餐廳裏麵喝酒。


    時安微微蹙眉,說道:“我知道了。”


    知道,不代表就要下去,不代表就要表示關心。


    時安想到先前陸南望在房間裏麵用一通沒有打出的電話試探她的真心,她著急擔心,他看著她那樣的表情,是不是覺得心裏特開心?


    想到這裏,時安就沒想要再去管他的心思。


    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酒店經理見時安堅持,隻能先從房間離開。


    時安聽到浴室裏麵傳來的水聲,便出了臥室,往吧台那邊走,準備燒點水讓梁天琛吃藥。


    許久,咕嚕咕嚕的水聲從熱水壺裏麵傳出來,水蒸氣從壺嘴邊溢出,時安看著熱水壺,出神。


    梁天琛出來她也沒有注意到。


    “啪嗒——”熱水壺開關跳了,時安的思緒才回過來,準備倒水,又看到梁天琛出來,已經坐在吧台對麵,單手撐在吧台上支著下巴。


    估計是吐過的緣故,他臉色沒有剛剛的紅,但是一雙半眯著的眸子中還是透露著不清醒的醉意。


    時安倒了滾燙的熱水,準備涼涼再給梁天琛。


    “你覺得怎麽樣?”時安問,“要是實在不行就去醫院,你喝了那麽多酒。”


    “沒事。”梁天琛擺擺手,看到時安麵前的水,想要伸手去拿。


    “還燙,涼了再喝……”


    然,梁天琛的手已經放在玻璃杯上,成功地被燙到,他反應慢半拍的縮回了手。


    真的燙。


    “跟你說了燙,你不聽。”時安拿著玻璃杯上半部分,晃動,想要讓裏麵的熱量快點散去。


    梁天琛支著腦袋,側頭看著站在對麵的時安。


    醉意迷離的眸子當中,時安好像和往常不一樣了些,微微蹙著的眉,一雙翦水秋瞳蘊著淡淡的水汽,玻璃杯中騰出的水蒸氣隔在他和時安之間,仿佛讓兩人之間隔著一層想撩卻又撩不開的簾子。


    時安將水杯遞給梁天琛的時候,就看到他一雙迷離的眸子。


    咯噔一聲,時安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一樣。


    梁天琛的目光太過熱烈而直接,讓時安並不敢和他的視線對上。


    “這是醒酒藥,你待會吃了洗個澡就去睡覺。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後別和人喝那麽多酒。”


    “你不知道我為什麽和他喝酒?”稍微清醒了點,但是依然醉著的男人問了時安一個讓她現在難以回答的問題。


    為什麽明明成熟穩重也算是老謀深算的梁天琛,會和陸南望喝酒?


    這個答案,似乎耐人尋味。


    “有什麽事等到明天再說,今天很晚了,你先睡,我回去了。”一如過去許多次梁天琛想要表達什麽的時候,時安都會下意識選擇逃避。


    “時安。”梁天琛伸手,覆在時安還放在吧台上的手。


    他的體溫偏高,該說是有些燙人的。


    時安覺得自己的手背像是被灼燒著一般,下意識地想要抽出。


    “解決這邊的事情,就和我一起回紐約,嗯?”他的聲音當中,蠱惑成分居多。


    如果不是時安心中早被人占據,在梁天琛說這種話的時候,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點頭,她明白和他一起回紐約是什麽含義。


    “我會回紐約,星辰還在那邊呢。”時安繞開了梁天琛的問題。


    梁天琛淡笑一聲,也沒有逼著時安做決定,他鬆開了她的手,“回去吧,早點休息。”


    像是得到敕令一樣,時安在梁天琛鬆手之後,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也沒有多看他一眼,便匆匆出了梁天琛的套房。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麽,時安在關門的那瞬間,聽到門內傳來的一聲歎息。


    ……


    時安快速回到房間裏麵,為了平複心中的情緒,給星辰打了一個電話。


    女孩兒因為媽媽還沒有回去,發了一通火,差點就要掛了她的電話,時安哄了她好長一段時間,才算是將她哄住。


    聽著女兒帶著哭腔的聲音,時安心頭越發難受,想著洛城的事情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電話後來以星辰要去幼稚園而掛斷。


    電話掛斷之後的時安心情也沒有平複多少,反而更加焦慮。


    房間裏麵的電話響了幾次,都是向她轉達餐廳裏麵那位依然不離開,說是要等人,酒店員工找不到別人,隻能找時安。


    時安幾次都是以讓他自生自滅為由掛斷了電話。


    折騰到了將近一點,時安都已經洗好澡準備睡了,她不相信陸南望還真的能趴在餐廳的桌子上睡一晚上。


    時安在床上輾轉,難以入眠。


    在翻了不知道多少個身之後,時安從床上起來,不知道該對此刻的自己說什麽,穿上了鞋子之後,出了房間。


    深夜的酒店格外安靜,走廊上空無一人,時安穿著拖鞋,並未發出任何的聲音。


    電梯直達二樓餐廳,時安看著餐廳那邊還亮著燈,一個侍應生坐在離陸南望不遠的桌邊,打瞌睡。


    而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陸南望,坐在先前三人一起坐的桌邊,手中拿著一瓶芝華士,往酒杯當中倒酒。


    桌上的酒瓶比起時安先前來這裏的,又多了一些,而這次,都是陸南望一個人喝的。


    他還沒酒精中毒被送到醫院真是天理不容。


    時安走過去,站在桌邊,看著麵頰依然隻是微微發紅的男人,“別喝了。”


    似乎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陸南望抬頭,眸子中全是醉意地看著時安,“你來了?”


    輕浮的聲音,不似先前的淩厲刻薄。這些天展現在時安麵前的陸南望,比時安那兩年跟著他的時候,看到的麵還要多。


    她伸手抽出了陸南望手中的酒瓶,“打電話叫周易來接你。”


    “周易?”他像是忘記有周易這個人一樣。


    “周易,你的助理你的跟班你的狗腿子。”時安懶得和這個醉鬼廢話,坐在椅子上,伸手摸陸南望的手機。


    這一幕似曾相識,時安伸手摸他的手機,他伸手擋住。


    男人在這個時候,卻笑了。


    帶著醉意的笑。


    時安聽著從頭頂傳來的笑聲,抬頭,正巧那個男人低頭,用一雙明顯被酒精浸泡過的迷離眸子看著時安。


    他薄唇勾出一個弧度,在俊朗的臉上格外的好看。


    一見鍾情大多見色起意。


    時安覺得,當她七年前睜開眼睛看著陸南望站在她的病床邊的時候,就是被他的盛世容顏給吸引住了。


    後來的相處,讓時安明白一個道理,始於顏值,陷於才華。


    忠於……人品?


    不不不,陸南望的人品還不足以讓時安對他死心塌地。


    男人卻在她想要後退的時候,猝不及防地擁抱住了她。


    “安安……我們回家……回家……”


    他在時安耳邊低語,如果說之前梁天琛那句話是蠱惑人心,那麽陸南望這句話就是惑人心智,心髒和大腦都被他那一句呢喃給控製住。


    回家。


    是時安無法抵抗的誘-惑。


    七年前她車禍醒過來,帶著對這個世界的驚慌和恐懼,是陸南望說——


    時安,別怕,我帶你回家。


    於是,他就真的帶她回家,一個院子裏麵種著海棠花的院子,每年四五月的時候,院子裏麵就會下幾場海棠雨。


    可是時安後來才發現,那不是她的家,那隻是一個住處。


    她沒有家。


    順手摸到陸南望的手機,拿了出來順利解鎖,找到周易的號碼打出去。


    雖然這個姿勢真的很難受,但這個男人不願意鬆開她能有什麽辦法?本就力氣懸殊,喝醉酒的男人更是一點都掙脫不開。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作為陸南望的助理,陸南望的跟班,陸南望的狗腿子,他竟然不是二十四小時待命?


    而除了周易之外,時安不知道該找誰將陸南望給弄走。


    她有些燥,想要把她推開。


    使勁,推不開。


    再使勁,推開了。


    男人像是沒有重心一樣,往後倒去。


    長臂在桌上一揮,空酒瓶接二連三地掉在地上,將打瞌睡的侍應生嚇醒。


    “怎麽了怎麽了?”侍應生四處張望,看到那桌非要留在這邊喝酒的客人終於有人來接。


    時安是真的沒辦法了,伸手在陸南望的身上摸了一陣。


    喝醉的男人忍不住時安這樣亂摸,“別鬧……”


    他笑,笑聲中帶著寵溺。


    “誰要和你鬧?”時安從他西裝口袋裏麵抽出了錢包,把身份證拿了出來。


    “麻煩給他開間房,然後再把他弄到房間裏麵去。”


    “您就不管了?”侍應生雙手接下身份證,“要是他在房間裏麵出什麽事怎麽辦?您還是親自把他送到房間裏麵去大家都保險。”


    “……”


    “反正您都下來了,這送佛送到西,別半途而廢啊!”


    時安瞪了眼坐在椅子上等回家的男人,恨不得一腳踹上去,還送佛送到西,一腳給他踹到西天去!


    折騰之下,時安終於將男人給送到房間裏麵,那個忙著打瞌睡的侍應生早在門開的時候就跑了,見不到人影。


    時安一個人架著陸南望,連房卡都插不進去,房間裏麵一片漆黑。


    “哎,你站好啊!”時安衝將大部分力氣都放在她身上的男人吼道。


    結果是……被陸南望抱著,一起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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