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下棋


    瑕月訝然道:“想不到當中竟然還有如此曲折,那現在呢,純嬪的家人可曾搬來京城。”


    “家人仍住於保定府,不過前幾日臣妾寫了封家書回去,讓阿瑪他們搬到京城來,京城衙門多差事多,弟弟可以想法謀一個。”


    “純嬪還有弟弟嗎?怎麽本宮從未聽你提及過?”聽到瑕月的話,蘇氏微微一笑道:“臣妾與娘娘也從未這樣單獨坐在一起用過膳啊。”


    瑕月一怔,旋即輕笑出聲,“說得也是,以前隻有在家宴的時候,才會坐在一起,偏偏那個時候人多嘴雜,哪裏能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的說話。”頓一頓,她又問了幾句蘇氏弟弟的情況,隨後頷首道:“有你這位當娘娘的姐姐在,謀個差事當是輕而易舉的事。”


    蘇氏歎了口氣道:“若真有這麽簡單就好了,臣妾雖然身在嬪位,勉強算是一個主子,也能在皇上跟前說上幾句,但這種事情,臣妾終歸是不太好開口,還是隻能靠他自己,希望長進些,謀個好差事,將來也能有個前程。”


    瑕月吐出一根魚刺,道:“其實要本宮說,你弟弟既有幾分學識,又有秀才功名在身,何不讓他走科舉之路,不說為朝廷效力,至少有一個真正好的前程。”


    蘇氏無奈地道:“臣妾何嚐不想,但鄉試考了兩次都未能考上,臣妾實在有點沒信心,還不如老老實實謀個差事算了,省得蹉跎半生,還一事無成。”


    瑕月想了片刻道:“其實……你何不求求皇上,請皇上賞你弟弟一個恩蔭。”不等蘇氏搖頭,她又道:“你可知為何高氏與你皆是漢軍旗出身,她卻可以登上四妃之位?區別就在於母家,她阿瑪固然是漢人,卻是治水能吏,先帝還在時,便任他為正二品江南河道總督;然你家人,卻沒有一個在朝為官。雖然說起來,後宮與前朝互不相幹,但實際上,彼此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哪裏能真的不相幹。隻要你弟弟還算爭氣,你這個做姐姐的就想辦法扶他一把,這不止是為了他,也是為了你自己,明白嗎?”


    被她這麽一說,蘇氏還真動了心思,不過並未在瑕月麵前表露出來,在椅中欠一欠身道:“多謝娘娘一番金玉良言,臣妾記下了,且先謀個差事,然後參加明年的鄉試,至於其他的,等鄉試結果出來了再做打算。”


    瑕月微一點頭,待得用過晚膳後,她拭一拭嘴角道:“純嬪可有興趣陪本宮對弈一局?”


    蘇氏起身道:“娘娘有興趣,臣妾自當奉陪,隻是臣妾棋藝不精,怕是會掃了娘娘的興。”


    “下著解悶罷了,無妨。”這般說著,瑕月命人撤下膳食,取來棋盤與棋子,她執黑子,蘇氏則執白子。


    隨著輕脆的落子聲響起,原本空曠的棋盤上多了一枚又一枚的棋子,或黑或白,進行著一場不見硝煙的廝殺。


    銀炭在銅炭中燃燒著,不時發出“嗶剝”的輕響,瑕月在取走被她圍住的白子後,道:“慧妃除了抱怨本宮之外,還曾說過什麽?”


    她突然來這麽一句,蘇氏險些將棋子落在目光盯注的地方,定一定神後,手移開幾分,一邊落子一邊道:“旁的倒也沒什麽,不過慧妃提過二阿哥……”她瞅了瑕月一眼,道:“似乎對二阿哥很不滿,覺得二阿哥根本沒看到當時的情景,是在撒謊,不過二阿哥身份尊貴諒她也不敢做什麽。”


    “最好如此!”隨著這四個字,一枚黑子再次落在棋盤上,將蘇氏剛剛才救活的局麵,再次逼入死地,之後的形勢再無任何意外,白子被殺得七零八落,無力回天。


    蘇氏一邊拭著手心的汗一邊笑道:“娘娘棋藝精湛,實在令臣妾佩服,看來臣妾回去後,得好好鑽研棋藝,否則往後可再不敢與娘娘對弈了。”


    瑕月笑言道:“純嬪過謙了,其實你的棋藝功底很紮實,隻是缺少了變化,不過就算是這樣,本宮剛才也是打醒了十二分精神才贏了你,一點都不輕鬆。你往後若是有空,就常過來陪本宮下棋或是說說話,這樣時間也過得快一些。”


    蘇氏連忙順著她的話道:“隻要娘娘不嫌棄,臣妾一定經常過來。”


    “你肯過來,本宮高興都來不及,哪裏會嫌棄,若是方便,就把永璋也帶上,這孩子玉雪粉嫩,本宮很是喜歡。”


    蘇氏答應之後,看了一眼擺在旁邊的西洋鍾,道:“天色不早了,臣妾先行告退,改日再帶永璋來給娘娘請安。”


    瑕月點頭道:“阿羅,送純嬪出去。”


    阿羅答應一聲,恭送純嬪離去,在回到偏殿後,發現瑕月站在桌前,目光一直落在未曾收拾的棋盤上,趕緊道:“奴婢這就把棋盤收下去。”


    在阿羅手指碰到棋盤之前,瑕月阻止道:“慢著。”


    如此一看就看了整整一盞茶的功夫,令阿羅頗為費解,不知這棋盤有何好看的,她小聲問過一直陪在瑕月身邊的齊寬,但後者也是全然不知。


    許久,瑕月終於收回了目光,道:“行了,把棋盤收拾了吧。”


    在知春奉命將東西收拾下去的時候,阿羅小聲道:“主子,您剛才在看什麽?”


    瑕月扶著齊寬的手坐下後道:“看本宮與純嬪所下的棋。”


    阿羅皺眉道:“棋?不是早就下完了嗎?而且您也贏了,還有什麽好看的?”


    “贏?”瑕月嗤笑道:“本宮一直說韜光養晦,但事實上,有一個人遠比本宮更懂得韜光養晦之道。若非入宮之後,多有接觸,本宮至今仍被蒙在鼓裏。”


    齊寬在一旁道:“主子,您是說純嬪娘娘?”


    瑕月惻目道:“你可懂棋?”待得齊寬點頭後,續問道:“那你覺得純嬪這盤棋下的如何?”


    齊寬低頭道:“其實奴才懂得不多,隻是粗通一點罷了,純嬪娘娘的棋藝,正如娘娘所言,功底紮實,隻是變化不多,所以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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