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三章一石二鳥


    那陣子鈕祜祿氏經常胎動不安,徐太醫為保孩子,屢次加重了安胎藥的份量,但還是難以阻止情況惡化,若非雲福晉命人摘來子母草,鈕祜祿氏這個孩子絕對熬不到七個月。


    當時隻以為是淨思居的東西出了問題,壓根沒人往胤禛身上去想,如今再回想,才驚覺每次鈕祜祿氏出現胎動不安之症時,都恰恰是胤禛來看過她之後。


    “主子可能瞧出這麝香……是何人所放?”李衛沒有去問麝香是不是佟佳氏所放,而是直接問她何人所放,因為若佟佳氏知道香囊中有麝香的話,適才是絕不會主動去聞,更不會讓自己察看香囊是否曾被人拆開過。


    佟佳氏皺一皺眉,命李衛將已經取出麝香的香囊拿過來,雖然封口的線已經拆掉大半,但邊角仍有殘餘,可以看清針腳,在反複看了一陣後,搖頭道:“此人為了怕被人看出端倪,用的是幾乎人人都會的平針繡法,難查其蹤。”


    “這人將麝香放入主子所繡的香囊中,分明是想借此來陷害主子,歹毒至極!”李衛恨恨地說了一句,旋即又有些不解地道:“王爺之前佩在身上的時候,主子沒聞出不對來嗎?”


    “此人將麝香份量控製的極其精準,令香囊中原有的香料氣息恰好可以蓋過麝香之氣;若非時隔多年,其餘香料的氣味已經漸漸淡去,我也不見得可以聞得出。”佟佳氏也是心有餘悸,虧得胤禛當時掉了香囊在這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一旦鈕祜祿氏孩子沒了,暗中將麝香放在香囊中的那人,必會引人追查到這個香囊,從而順理成章地將所有事推到她頭上!


    究竟是誰這麽處心積慮地害她?而且是在她剛入府沒多久的時候?


    正自沉思之際,李衛突然拿著適才從香囊上拆下來的線遲疑道:“不知道主子是否有印象,咱們剛才在含元居,嫡福晉教靈汐格格繡雙麵繡時,曾打過與這個相同的反手結,很少會有人這麽打結。”


    佟佳氏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果如李衛所言,那拉氏打結的手法與一般人不太一樣,反手為結,照此看來,香囊中的麝香十有八九是出自那拉氏之手。想到這裏,她冷冷一笑道:“真是處心積慮,今日若非你恰好找到這個香囊,隻怕我這輩子都會被蒙在鼓中,不知嫡福晉早在數年前就盤算著想害我了。”


    “果真是嫡福晉嗎?”李衛訝異不已,他適才隻是有所懷疑。


    “除了她,我想不到還有什麽人能深謀遠慮到這一步。一石二鳥,真是好算計。”言語間有掩飾不住的厭惡,隨手將那個香囊丟在地上。


    “那咱們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王爺?”


    佟佳氏略一思忖,搖頭道:“事隔多年,而且僅憑一個結,不足以指證嫡福晉,何況以現在的形勢,我還不足以對付她。”


    “那就這般算了?”李衛有些不甘心地問。


    “不算又能如何。”佟佳氏微眯了雙眼,“她現在是嫡福晉,膝下又養著一女一子,雖非親生,但名義上總是她的子女,她又最會揣摩王爺心思,沒瞧見這些年王爺去含元居的次數比以前多了嗎?要對付她,除非有十足十的把握,一擊必殺;否則冒然出擊,不止動不了她,還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災禍,輕舉妄動不得。”也就是現在,若換了以前,佟佳氏是斷然不會與李衛說出這番話來。


    李衛撿起四角垂流蘇香囊憂心忡忡地道:“奴才不擔心別的,就怕嫡福晉會在暗中繼續給主子下絆子,防不勝防。主子如今懷著身孕,心力難免有所不濟,若一個不小心,豈不是……”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唉……”佟佳氏歎一口氣,“有些事讓你知道也無妨,我與嫡福晉曾有一個協議。她助我起複,而我則助弘時登上世子之位;至於我生下的孩子,若是女孩便罷,若是男孩永不爭世子之位。”


    世子之位……竟是這麽一回事,怪不得嫡福晉會幫著佟佳氏說話,李衛想了想道:“恕奴才直言,嫡福晉生性多疑,恐怕不見得會相信主子的話。”


    “我知道。”佟佳氏彈一彈描繪成花的指甲道:“所以我從不曾打算放棄世子之位,我的孩子要麽不生下來,生下來了就必然要得到最好,沒人可以逼我放棄。”她撫一撫肚子森然道:“還剩下一個多月了,這段日子你與長壽他們仔細些,絕不能出什麽意外。等孩子生下來後,我才能有資本與嫡福晉慢慢算這筆帳。”


    李衛垂首鏗鏘道:“主子放心,奴才哪怕拚了這條命不要,也一定會保主子與小世子平安。”


    “嗯。”佟佳氏麵色稍霽,回到床沿坐下後道:“尋個隱蔽的地方將香囊埋了,這件事跟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在李衛準備出去時,她又道:“我聽說淨思居的人曾經找過你?”


    李衛暗自一驚,嘴上卻道:“是,小路子找過奴才,希望奴才可以回去。不過奴才已經明確告訴他,自踏出淨思居那一刻起,奴才與鈕祜祿氏就恩斷義絕,斷無再回去之理,讓他死了這條心。”


    佟佳氏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安生當差,往後我必許你一個錦繡前程。”


    在李衛退出去後,佟佳氏麵無表情地攥緊了垂落在床邊的紗幔,那拉氏……


    春末夏初的午後,樹間漸可聞蟬鳴之聲,水秀為怕會吵到淩若午睡,與水月還有小路子一道頂著烈日拿粘杆去捕樹上的蟬;可他們都是第一次捕蟬,手法生疏,往往還沒等粘杆過去,那蟬就已經飛到了另一處,捕了半天累出一身汗來,才抓到可憐的兩隻,氣得水月鼓著腮幫子,坐在地上恨恨瞪著隱藏在樹葉間叫得無比歡快的夏蟬,賭氣道:“再叫!再叫就把樹砍了,看你們還怎麽停。”


    小路子蹲在地上看著被關在籠中的兩隻蟬感慨道:“如果李衛在就好了,這些年,淨思居的蟬一直是他負責在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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