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此時全都凝聚在紅鏡上人身上,隨後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紅鏡上人的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


    紅鏡上人那隻獨眼眼神之中寫明了,若是金光門主包庇龍虎丹門,他紅鏡道光明正大的挑戰龍虎丹門受阻的話,那麽紅鏡上人一定會選擇別的途徑來報仇,到那個時候,事態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四周的修仙者們,尤其是諸派長老門主們,全都生出納悶的情緒來,就算紅鏡上人和龍虎丹門有仇,那也是仙凡未分之前的事情了,時隔數百年,紅鏡上人為何要做到這個地步?要知道,正一道是不允許門派私自尋仇的,紅鏡上人表現出來的是哪怕和正一道翻臉對抗,也一定要弄死龍虎丹門。這種態度來得太突兀了,太不理智了。內中藏著怎樣的玄機?


    沒有人知道,紅鏡上人站在鑄碑邊緣上一卡就是六七百年的原因。


    紅鏡上人為何無法鑄碑?緣由就在龍虎丹門,在龍虎仙尊身上。


    要麽報仇後鑄碑,要麽永遠沉淪下去,幾百年後如金銅聖人那樣做個千年的王八。


    麵對這樣的兩個選擇,換成任何人都會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紅鏡上人獨眼微微眯起,目光之中,一個女子的婀娜身影伴隨著漫天的桃花花瓣,逐漸顯現出來。


    從小女孩一直到長大成人的風韻少婦……


    元胎老母和紅鏡上人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道侶,兩人乃是門閥貴族的大家子弟,少時常在一起玩耍,彼此互有傾慕之情。


    但按照即定的道路走下去的話,他們一個將在朝中做官,另外一個則嫁入皇宮成為荒淫無道的宋度宗趙禥的後宮三千佳麗之中一個。


    那個時候元胎老母還不叫元胎老母,而是叫做龐紅妝,是一個單純可愛,沒有心機,有著善良心性的少女。


    龐紅妝還是入宮了,紅鏡上人和龐紅妝的私人情愫,敵不過各自的家族要求,也敵不過高高在上的皇帝。


    龐紅妝原本應該老死宮中,和紅鏡上人永世不見,結果第二天,一場兵亂從西北而來,蒙元鐵騎碾碎了大好河山,碾碎了度宗皇帝的淫樂美夢,也碾碎了龐紅妝還有紅鏡上人脆弱的豪門家族。


    紅鏡上人趁亂衝入宮中,救出了無力的躺在床上龐紅妝,兩人一起出逃,倉惶如喪家之犬,經曆千辛萬苦,最終在因緣際會下,兩人一同走上了修道的路途。


    後來兩人相輔而行,竟然都在修仙的路途上越走越遠,成就越來越高。


    可惜,龐紅妝入宮雖然不過一天時間,便被吞了賈似道供奉的床間烈藥的趙禥折磨得子宮受損,斷了一條生脈,事實上,趙禥一直都在修煉房中術,龐紅妝斷掉的生機,是被趙禥采補養身去了,也正是因為這種房中術,趙禥才能夜禦三十女。


    這樣的龐紅妝,修行到了丹成境界後,就再難往前一步了,並且壽元也開始枯萎,就像是一朵被折斷了的鮮花一般,用不了多久,就將變成一堆枯黃隨後化為粉末。


    正是在那個時候,紅鏡上人刨開了一個有八個月身孕的孕婦的肚子,挖出整個子宮,喂給龐紅妝吃。


    龐紅妝誓死不吃,甚至自斷生機,她寧願身死道消,也吃不下去這剛剛刨出來血淋淋尚且還在蠕動不休的被子宮包裹著的胎兒。


    紅鏡上人幾乎是將子宮和胎兒生生的塞進了龐紅妝的嘴巴裏。


    從此之後,世間才有了喜食人胎的元胎老母。


    不吃人胎,龐紅妝就必須得死!隻要吃夠九十九幅人胎,龐紅妝斷掉的那一根生脈,就將修補回來。


    那段時間,紅鏡上人逼著龐紅妝吞吃人胎,將龐紅妝鎖固起來,幾乎每一個人胎,龐紅妝都是和著眼淚吞下去的。


    眼瞅著就要吃夠九十九幅人胎,龐紅妝便可痊愈,從此不必在去吃這血淋淋活生生的胎兒。


    這一段時間原本性情溫婉的唐紅妝性情大變,臨近終點,龐紅妝的精神開始恢複過來,當一切都朝著最美好的方向前進的時候,當一切都要結束了的時候,當紅鏡上人開始憧憬未來,決定兩個人放棄大道,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一千年,一萬年,直到永遠的時候,龐紅妝被龍虎仙尊給抓走了。


    希望破碎,憧憬變成泡影!


    紅鏡上人發了瘋般的尋找元胎老母,結果自然是找不到。


    龍虎仙尊將龐紅妝埋在了九陰地下成了九陰毒蟲的巢穴,產卵食肉嚼吃神魂,一切都在龐紅妝活生生的情況下進行,龐紅妝承受何等慘烈的痛苦?


    紅鏡上人最終找到的,是龐紅妝崩散逸走的一縷神魂,是專門來和紅鏡上人告別的,龐紅妝的那縷神魂隻說了報應兩個字,便消散崩逝。即便是死了,龐紅妝都充滿愧疚。


    兩百餘年的傾心相伴,青梅竹馬的不離不棄,此時此刻全都走到了終點。


    天崩了,地裂了,美好的世界毀滅了。


    紅鏡上人曾經追著龍虎仙尊的足跡一路追殺,結果命運就是那麽有趣,龍虎仙尊恐怕自己都沒有料到,這個追殺他的紅鏡上人還沒有追上他,便遇到了他的仇家,被摘掉了一隻眼睛。


    重傷之下紅鏡上人勉強保命逃走,當紅鏡上人豐滿了羽翼準備報仇卻發現,報仇的路途距離他越來越遙遠,因為龍虎仙尊這個混蛋竟然鑄碑成功了,簡直沒有天理可言!


    龍虎仙門雄踞龍虎山,將他紅鏡上人的性命填進去,都殺不了龍虎仙尊。


    不能勝利的白白送死,是紅鏡上人無法承受的,仇必須得報了紅鏡上人才能去死!


    紅鏡上人咬著牙隱忍下去,隨後紅鏡上人修煉百年,並一手創建了紅鏡道,這個門派就是為了複仇而建。


    為了報仇,紅鏡上人成為專門和龍虎仙尊所屬全真教為敵的正一道三十八門中的一員。


    紅鏡上人尚未積攢足夠的實力,全真教就隕滅了,紅鏡上人大喜之下準備痛打落水狗的時候,仙凡撕裂,天升地沉……


    剛剛進入了仙界,人人掙紮求存適應仙界,紅鏡上人沒時間動手,好不容易站穩了,有時間了,結果正一道封鎖了五華山,從此對外再無任何交流……時間在一次次的變故之中不斷蹉跎著。


    對於龍虎仙尊來說,一句話簡單概括的一段恩怨,甚至連想都想不起來的恩怨,在紅鏡上人那裏卻沉重至極,幾乎填滿了紅鏡上人數百年的一切時光。


    念念不忘的複仇一直拖到了現在,這口氣憋悶在心中,紅鏡上人也就遲遲無法攀登上人道最高的那座豐碑,毀了龍虎丹門殺了龍虎仙尊,對於紅鏡上人來說,不但能夠複仇成功,還能夠叫他立即成就鑄碑境界,一石二鳥。


    這個仇,紅鏡上人粉身碎骨都一定要報!這樣的恨,不將龍虎仙尊從碑石之中拖出來碾成齏粉不得抒發。


    與之相比,什麽正一道的門派束縛,全都一錢不值!


    紅鏡上人吐出一口憋悶了五六百年的鬱悶之氣,覺得心靈上的某道枷鎖被打開了一道縫隙。紅鏡上人的左手開始有細密的猶如冰晶般的碑晶逐漸閃現出來。


    而那個女子巧笑倩兮的身影卻不知為何開始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聽說要開殺場,站在場中的申寶寶不由得一愣,扭頭看向門主,隨後看到了紅鏡上人那熱切的目光,同時,收到了紅鏡上人送過來的一個虐殺的手勢。


    申寶寶深吸口氣,雙目之中的光色堅定許多,龍虎丹門的修士的水準他也看得差不多了,龍虎丹門的修士神通手段全都隻是些大路貨,街邊賣藝的水平,尤其是對麵這個看上去腦子不清不楚的家夥,更加沒有多少威脅力,那一身肌肉看起來倒挺嚇人,但這玩意對修仙者真有威脅?


    至於那巨大無比的搗藥杵,就更不在話下了,一件尋常物件,連法器都不是,這東西也就用來嚇唬嚇唬凡人,對於修仙者來說,拿著這東西還不夠費事的!


    唯一值得顧慮的是他們手中的丹藥,搞不好這腦子不怎麽清楚的家夥要來個損人不利己的自爆什麽的,就太可怕了。


    所以他要以最快的時間,最凶殘的手段叫對方喪失攻擊能力,喪失反抗能力,然後慢慢虐殺這個家夥!申寶寶已經將一切都計劃好了。


    單頭傻笑著嘴中淌著口水,忽然想起了什麽,扭頭就跑,從鬥場之中跑了出來,跑回了龍虎丹門。


    按照正規比賽程序來說,從鬥場之中臨陣逃走,單頭已經輸了。


    四周圍觀的一眾修士們原本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端坐在黃金椅子上的金光門主身上,等待金光門主決定是否開啟殺場。


    結果還沒有等到金光門主開口,就發生了這樣逃命的一幕,眾修仙者們不由得一愣,隨即哄堂大笑,原本以為龍虎丹門的弟子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不怕死的貨,沒想到這個單頭卻是個少見的慫貨,一聽說要開殺場就嚇得鼠竄逃跑了。


    這才對麽,一個門派那裏來的那麽多的不怕死上來就玩命的家夥?在諸多門主和長老眼中,不正常的龍虎丹門此時一下變得正常起來。


    然而那後腦勺少了一大塊的家夥吭哧吭哧的拖著巨大沉重的鎢鐵搗藥杵跑回了龍虎丹門後,和一個修士要了一件明晃晃的東西又跑了回來。


    眾人一愣,當看到他手中拿著的東西之後,幾乎所有的修士都不可抑止的發出大聲的嗤笑。


    就見單頭手中捏著一把十幾厘米長的小刀,不是法寶,就是一件用來削果皮的明晃晃的小彎刀,這東西就算是捅凡人都捅不死,單頭那巨大的手掌裏麵捏著這把小刀猶如捏著一根繡花針一般,再配上旁邊那根碩大無比的鎢鐵搗藥杵,怎麽看怎麽有喜感。


    原本嚴肅無比的場麵瞬間猶如一個被刺破的氣球一樣。


    正宮真君不由得有些著急,低聲傳音召喚單頭,叫單頭回來,這一局他們龍虎丹門認輸就是了,沒有必要進入殺場之中,那紅鏡道的弟子憋著一肚子的狠厲,肯定不是善與之輩,一但進入殺場,生死由人,單頭弄不好得被活活虐殺,龍虎丹門的弟子,對於正宮真君來說猶如自己的子侄一般,他寧可子侄窩囊一點保命也不希望子侄送命。


    然而單頭卻充耳未聞般沒有一絲消息回饋過來。


    單頭的腦袋不靈光,人人都知道,這種情況下,有八成可能是單頭入戲了,腦子裏麵現在就隻有對手了,承載不下第二條信息,就自動屏蔽掉了。


    金光門主的雙目收窄成一線,坐在他的位置上,猶如坐在一個火山口上一樣,一方麵要馴服正一道那一幹看不上他的長老,另外還要平衡三十八個門派之間的關係,比當個皇帝要累多了,至少皇帝不需要親力親為到他這種地步,許多事情有大臣出頭,不服的甚至可以直接打殺掉。


    但在仙道門派之中,是沒有臣屬關係的,別人敬重你你的言語就好用,別人不敬重你,你的言語就是狗屁。


    金光門主本來是肯定不能答應的,他也沒有料到紅鏡上人竟然會做到這種地步,開口就要開殺場。


    不過當他看到了紅鏡上人渾身上下猶如烈火般鼎沸起來的殺機還有堅定不移決不妥協的神情,金光門主就知道,事情複雜了。


    金光門主隨即扭頭看向龍虎丹門,他決定將這個事情推出去,作為一派之主,不會和稀泥,不會打太極的話,就太失敗了,畢竟開殺場是雙方的事情,總也要問問龍虎丹門上下是什麽意見。若是龍虎丹門自己畏縮了,他就順水推舟,紅鏡上人得了麵子,或者事情就緩一緩,若是龍虎丹門自己都同意的話,那麽事情就更和他無關了。


    隻不過金光門主可不希望看到殺場時隔數百年後再次開啟,畢竟殺場是內耗,是對內的生死場,有這個消耗,還不如去攻打別的門派,純熟浪費。


    金光門主看向淨水,開口道:“龍虎丹門什麽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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