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一隻稍有串種的暹羅貓。暹羅貓最早被飼養在泰國皇室和大寺院中,曾一度是外界鮮為人知的宮庭“秘寶”,據說暹羅貓看守著宮殿之中的神器高腳杯,也被稱作是宮殿守護神,是一種相當有靈性的貓。


    被暹羅貓陡然怪叫嚇了一跳的張可兒連忙伸手去揉暹羅貓的耳背,低聲的道:“蝙蝠俠乖,蝙蝠俠乖,不要鬧,老老實實的,媽媽一會就帶你去看大夫。”


    鄭先微微皺眉,略微細長的雙目深深地看了那貓一眼,叫做蝙蝠俠的暹羅貓喵和鄭先的目光對視在一起,略微一怔,隨即嗚一聲鑽進帆布包裏,再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不過看得出,蝙蝠俠渾身都在顫抖,帆布包也在跟著一起抖動。


    張可兒有些抱歉的道:“不好意思,我今天帶蝙蝠俠去看寵物醫院,正好路過這裏,距離預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所以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碰到你……”


    鄭先嘴角微微扯動一下,笑道:“沒事,我也挺喜歡貓的。他們是天生的獵手,他們身體上的所有器官都是為了追上獵物並將其迅速殺死……哈哈,你看我在說些什麽?”


    鄭先一邊笑著,一邊朝著那家咖啡廳走去。


    忽然鄭先感到自己的腦門上被什麽東西拍了一下,濕答答,伸手一摸,竟然是鳥屎。鄭先抬起頭來,一行白鴿從頭頂上嚶嚶飛過,鄭先不由得苦笑一下,當真是虎落平陽,這個時候連鴿子都來落井下屎。


    這些鴿子鄭先其實很熟,是他家樓下養的,並且就養在鄭先樓頂上的平台內,搭了一個十幾米長精致得猶如別墅一般的籠子,足足養了四十多隻,冬天還好,夏天的時候鳥糞味道不小,鴿子叫聲也非常吵鬧,許多鄰裏對此都相當不滿,不過那家夥大大小小是個官兒,居民打了幾次環保局的電話,找了許多次物業,最終都沒有結果,久而久之也就隻能幹看著沒辦法。


    “哇,你中彩了!今天要有好運氣降臨呢!”一張濕巾遞了過來,張可兒咯咯笑著說道。


    鄭先接過濕巾使勁擦著,看了一眼張可兒,略微細長的眼睛顯得更加細長起來,點頭道,“運氣確實不錯……”


    鄭先平時都喝花茶是從不喝咖啡的,咖啡的那種味道,或許佟鄶會喜歡,但佟鄶覺得那些動不動就跑到咖啡店喝咖啡的家夥是天底下最無聊的存在,對於咖啡敬而遠之。


    之所以來這家咖啡店,而不是不遠之處的那家鄭先常去的茶樓,完全是因為咖啡店之中人比較少,尤其是在這個白領尚且還在工作的時段。


    整個咖啡廳之中,鄭先和張可兒是唯一的客人。


    輕柔的鋼琴曲下,鄭先和張可兒分別落座,咖啡色的底布配上純白色的幹淨桌巾,還有略微暗淡的燈光,深咖啡色的牆壁,牆壁上的一副副風景圖片,簡潔的水晶吊燈,將整個咖啡館打造得深沉卻不失活力。


    鄭先還是首次來到這家咖啡店,甚至可以說,鄭先還是首次進入咖啡店,這種地方他一向不怎麽喜歡,在鄭先的印象中,這樣的地方最適合那些有著半肚子墨水,掙著一份死工資,用半天的工資要杯咖啡喝上一下午並且不斷的拍照的家夥!從這一點上,鄭先和佟鄶的感覺是一樣一樣的,他們生活的空間維度和進入咖啡店喝咖啡的家夥絕對是兩個完全不著邊的位置。


    進來之後鄭先覺得這裏沒有他想象之中的那麽差,雖然依舊比不上在茶樓裏麵來得輕鬆愜意,但也確實並不會叫人感到煩悶,其實都是生活,全在個人愛好,誰的生活都未必就比別人的生活高多少。


    冒著騰騰熱氣的咖啡和一杯杯身上裹著一層冰涼水霧的檸檬水端上來。


    鄭先伸手去抓咖啡杯,一抓卻抓了個空,鄭先的視力此時已經開始有些模糊了,這是身體開始衰敗的開始,鄭先的手不著痕跡的隨便擺動了一下,碰到了咖啡杯後才將被子捏起來,但是放在唇邊卻怎麽都喝不下去,此時的鄭先已經對食物完全沒有任何興趣了,甚至因為氣海之中的強烈界感開始厭煩排斥普通食物。


    “這家店裏是不是還開著冷氣?怎麽覺得陰冷陰冷的?張可兒總是給人大大方方的感覺,是那種不拘小節的大方,但絕對不是那種濫性的隨意,坐在那裏縮了縮脖子


    鄭先也假裝扭頭看了一眼,隨後轉過頭來一雙眼睛不由自主的便掃過張可兒的修長脖頸。


    “你還沒有說為什麽不上我的課了?要是我哪裏教的不好你一定要告訴我。”張可兒抿了一口檸檬水,隨後似乎覺得有些涼,就放下了,張可兒本來也不是來這裏喝水的,是以盯著鄭先問道。


    “咦,你是不是病了?怎麽臉色這麽差?”張可兒還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卻發現鄭先臉色發白,嘴唇更是猶如紙片一樣,更且一張臉明顯一下消瘦不少,眼睛裏麵的光芒都開始有些模糊失焦起來,此時的鄭先哪裏還有一個年輕人的活力朝氣?分明是個重病在床的病秧子。


    鄭先深吸口氣,感到腦袋裏麵有些暈眩,氣海此時正在不住的痙攣,帶動得腦子似乎都不靈光了,鄭先一邊揉著腦袋一邊道:“就是因為這個,我的頭疼病最近越來越嚴重了,所以不能去聽你的課了,很不好意思。”


    張可兒連忙站起來,走到鄭先身邊,將酥軟的小手放在鄭先的頭頂上,一觸之下竟然冰涼無比,簡直就像是一塊冰涼溪水之中剛剛撈起來的石頭,果然是生病了的模樣,“不行,你病的太厲害了。”張可兒連忙從口袋裏取出手機,就要呼叫救護車。


    那溫暖的小手對於此時饑餓透頂的鄭先來說,簡直就是散發著迷人香氣的滿桌子美味佳肴,鄭先的氣海痙攣的更加厲害,在不住的催促鄭先對張可兒下口。


    鄭先一伸手想要按住張可兒的手,卻按了個空,再次劃拉一下才抓住張可兒的手道:“不用打,老毛病了,我家中有藥,吃上就好,不過能不能請你扶我一下,我也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犯病了……”鄭先說話的時候已經無法一氣貫通了,一句話要斷開兩三節才能說完。當然這裏麵有沒有鄭先裝作虛弱的成分在,就隻有鄭先自己才知道了。


    張可兒本就是開朗樂觀願意助人的性子,見到鄭先已經病得如此厲害,哪裏還會懷疑鄭先有沒有什麽其他的動機?當即攙扶著鄭先站起來,此時一直在張可兒的口袋之中瑟瑟發抖的蝙蝠俠忽然之間再次發出淒厲的叫聲,掙紮著要從帆布口袋之中鑽出來,張可兒已經顧不上口袋之中的蝙蝠俠了,沒有理會它,倒是鄭先咳嗽了幾聲,蝙蝠俠立時就再也沒有聲音了,不過這一下蝙蝠俠抖得猶如篩糠一般,更加厲害了。


    張可兒比看上去的要更有力氣,攙扶著鄭先走出咖啡廳。


    雖然吃力,但張可兒還是一路攙扶著已經無法邁開步子的鄭先一路走到電梯旁。


    鄭先此時和張可兒近在咫尺呼吸相聞,鄭先的臉頰癢癢的,那是張可兒的紮起來的青絲,但在這方麵鄭先的一切感覺都相當的模糊,因為鄭先此時所有的感覺都被一種更加強烈的感覺給代替了。


    鄭先的感知之中就隻有張可兒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濃鬱得叫鄭先無法呼吸的充滿陽光味道的香氣,鄭先就像是在一個陳舊無比處處發黴的老屋之中生活了十幾年,忽然之間一床洗幹淨剛剛被太陽曬幹爽的被子送到了他的麵前,在鄭先眼中,張可兒就像是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一個生機勃勃的宙宇,在這個世界這個宙宇之中,有鄭先想要的一切。


    此時此刻,鄭先眼中的世界也都開始發成變化,一切外相全都模糊起來,在鄭先周圍,是一個個的光團,各種顏色的光團,有的光團大一點,有的光團小一點,有的光團色彩濃重,有的光團則顏色暗淡,有些光團之中還有一塊塊的漆黑的地方,似乎從那裏開始這個光團正在逐步開始壞死,四周還有一條條的好似風氣一般湧動的光帶,彼此相容又彼此排斥,相互在無聲之中彼此撞擊,似乎這才是整個世界的本質,一個處處都是生機的繁華世界。


    鄭先此時除了自己的喘息聲音外,一切聲音都變成了空洞而遙遠的回聲,不經意間,鄭先抬起頭來,頭頂上一顆碩大的綻放著無窮生機的太陽正懸掛在那裏,太陽在釋放著無窮的生機之力,猶如一陣陣的狂風席卷整個宙宇,鄭先從未發現這顆太陽竟然這般威嚴這般不容易接近,這般的壯魄瑰麗!


    鄭先略微恍惚了下,隨即四周猛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鄭先知道應該是進了走廊之中了。


    此時一切遠去,隻剩下身邊這個散發著和頭頂上那龐大的太陽一樣的淡黃色的光團在簇擁著鄭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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