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頭超巨型生物的體型遠遠不止是山的大小。


    山隻不過是它們露在陸地以上的一部分,而在地下,埋藏著它們身體的大部分。就像偌大的、供養著夢想者的詰問之城,隻不過是一頭超巨型生物的體內組織很小的一部分。


    所以,當它們移動起來時,造成的景象不可謂不是“驚天動地”。


    每一次移動,都是大地開裂,都是海浪翻湧,都是全球性的地震。


    不知道多少海底火山,因它們大幅度的遷徙而噴發,也不知道多少本就處於崩潰臨界點的地質結構,隨之崩塌了。


    毫無疑問地說,這是一場席卷全球的災難。


    這可比許多普通人接觸不到的“汙染與進化”要直觀得多。他們清晰地感受到腳下的大地在震動,親眼看到,天空泛起絢麗的極光,好似塌了個大窟窿。而生活在沿海地區的人,則更加“直觀”了。


    他們親眼見到生平僅見的巨大海浪鋪天蓋地而來。


    這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最為嚴重的苦難遭遇,總是要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來承擔。起碼,跟進化者和權威比起來,他們確實是是手無縛雞之力的。


    離南極洲最近的澳洲、非洲南部以及南美洲,遭到了最大程度的破壞。


    海水呼嘯、城市陷落、山脈斷裂、火山噴發……


    許多年不見一次的超級大災難忽然就一起出現。


    驚呼、嚎哭、絕望……


    慘劇,一幕接著一幕在全球各地上演。


    也許,在這樣的時候,隻有像共和國、聯邦等一些有著深厚底蘊的大國,才能勉強緩解一些。


    早在列車抵達南極大陸的時候,這些國家就已經通過它們各自在列車貴賓席的喉舌得知:


    要開始了。


    真正的末日,要來了。


    “深挖洞、廣積糧、大遷徙、築高牆……”


    各般措施相繼上台。


    即便是這樣,在真正的大衝擊到來之時,許多的措施也顯得那麽脆弱不堪。


    一座座沿海城市相繼陷落,一座座高山相繼崩塌……


    共和國燕都市,


    大佬們早就忙得焦頭爛額了。反反複複的討論和推算中,的確是沒辦法阻止這場南極事故。那就隻好盡可能地降低損失了。


    這時候,前段時間開始興起的城市新基建起到了大作用。用來監測、防護和處理汙染事件的各種應急措施,諸如避難所、響應裝置、汙染清理裝置、能量填埋管道……


    損失和犧牲的確是無法徹底避免的,但盡可能降到最低,就是共和國目前的打算。


    幾座沿海大城市外麵修築起了以源金屬基底為核心的高牆,搭配上大量具備防護性對抗天賦的進化者,以應對會摧毀城市的海嘯。鋪天蓋地的海嘯的確是帶著勢不可擋的勁頭來的,如果是一般的堤壩,的確無法擋住。但鋪設了符文管道的源金屬基底大壩,再搭配進化者,勉強是能擋下來。


    地球另一端的聯邦采取的措施不同。


    他們選擇放棄沿海地帶,將主要資源轉移到內地。


    事實上,汙染與進化的浪潮在幾年前就逐漸洶湧的時候,各國的主要陣地基本都逐漸在往內地轉移。


    但這次的南極事件來得還是太過劇烈,超出了預測,無法避免損失。


    大國尚且如此,何況小國。


    在這樣的災難下,那當然是為世界呈現一片又一片連綿的廢土。


    人類文明,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擊。


    沒有人敢肯定,這會不會是末日。


    ……


    對於外麵發生的事情,喬巡大概能猜到了,但沒親眼見到,暫且也升不起多強烈的感覺。


    在這片持續震蕩的南極大陸上,一切都在不停改寫。


    三頭超巨型生物蘇醒,搞出一番大幅度的動作之後,相繼沒入深海之中,留下一地狼藉。它們所經過的地方,則是見不到邊,望不到底的天塹,大量依它們而生的源金屬礦石露出來,掀起銀藍色的符文光。


    而最為關鍵的淵海裂縫,傾瀉著支配力。支配力導致大量的雪蟲、“窺視”以及其他類型的生物在附近活躍。儼然一片異類生物的天堂,沒有人敢在哪裏多逗留片刻。那些異類生物會尖嘯著將人撕成碎片。何況,支配力還能侵蝕符文能量,這對進化者而言更加致命。


    喬巡快速行進在冰川上。


    他腦子很亂。太多的事情一下子同時發生,讓他感到很有壓力。


    感受到喬巡心情不太好,呂仙儀就隻是默默跟在他身後,也沒有打擾。


    直到離淵海裂縫很遠很遠後,喬巡的步伐才慢下來一些。


    他望著天上絢麗的極光,吸了吸氣,


    “發生了好多事。”


    呂仙儀站到他旁邊,抬起頭,眉頭稍稍蹙起,


    “世界也要隨之改變了。你看,那些光芒。會一點一點改變整個世界的走向。淵海裂縫出現後,汙染就會迅速蔓延至全球,全民進化與廢土,是無法阻擋的了。”


    “淵海裂縫……到底是什麽?”


    呂仙儀說:


    “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吧,大概。”


    “另一個世界?”喬巡錯愕。


    呂仙儀想了想,癟了癟嘴,然後說:


    “你想想嘛,每一個圖騰背後都是一個神明。在漫長的曆史裏,有過幾千種圖騰,也就意味著有過幾千位神明。小小一個地球怎麽可能容納得下這麽多神明。”


    “還有其他生命之地嗎?”


    “唉,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了。這也是我在尋找答案的問題。”


    喬巡忽然想起世界沙盤。


    他再一次去幻想,如果世界沙盤的世界之根集齊了,會是什麽樣。


    呂仙儀見著喬巡臉色好一點後,才小聲問:


    “你還好嗎?”


    喬巡看向她。


    她立馬躲開目光,然後轉移話題說:


    “我可沒說你不好啊。嗯,就是發生了這麽多事,作為女朋友……當然要關心一下。”


    她聲音越來越小。


    喬巡莞爾一笑,


    “你怎麽又變得小家子氣了。之前不是挺大方的嗎。”


    “你悶著頭一直往前走,我哪能好好問你啊。萬一你更加難受了,我難道不會內疚的嗎?”


    “你又沒做錯什麽……”


    “那你還笑我?”


    “抱歉。”喬巡小聲說。


    呂仙儀揉了揉發紅的鼻子,


    “沒什麽啦。”


    喬巡神情有些恍惚,輕輕說:


    “我弄丟了一個組員。”


    “我跟你去找!”呂仙儀脫口而出。


    然後她才意識到,這個“弄丟”大概不會是迷路。她問:


    “他怎麽樣了?”


    喬巡說:


    “進入那條裂縫了。”


    呂仙儀頓住,


    “那條裂縫的力量那麽龐大,他是怎麽進去的?”


    “不知道。”


    喬巡隨後沉默了。


    呂仙儀也不知道該怎麽問,怎麽說。她抓起喬巡的手,很冰很涼。


    她盡量用自己不大的雙手,包住喬巡的手。


    “我覺得,你不用太內疚的。能進入淵海裂縫,就說明不是一般的人。”


    這個喬巡當然知道。


    一開始他就想過,菲尼克斯的真實身份也許十分特殊。


    但,他最大的內疚並不是弄丟了她。


    而是,當菲尼克斯和奧爾科特露出真身時,他本能地感到惡心與厭惡。


    這份惡心與厭惡清晰地落進了菲尼克斯的眼中。


    他想著菲尼克斯那受傷的表情,心情變得更加低落了。


    要是,之前多用點腦子,忍住那種厭惡的本能,菲尼克斯即便要離去,大概也不會那麽傷心了。


    盡管喬巡不想隱瞞呂仙儀什麽,但他是在難以將這份心情陳述出來。


    本可以做得更好……


    他努力讓自己暫時不要多想了,事情已經發生,與其糾結於過去的瑕疵,不如多想想該怎麽讓後事變得更加順利。


    “你之前去哪兒了?”喬巡問。


    呂仙儀稍稍歪頭,想了一遍後說:


    “下了列車後,我馬不停蹄地進入極危汙染區,然後進入腐肉礦場。在那裏發現了一個半成品地下文明,本來想多探究一下,但很快就發現了更加重要的事情,就走了。”


    喬巡點頭,


    “你給我留的標記,我都看過了,而且對我幫助很大。”


    呂仙儀嘿嘿一笑。


    “更重要的事,是什麽?”喬巡問。


    呂仙儀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我在淵海裂縫附近發現了齊格德議長。”


    “他也來了?”


    “按理來說,他不會來,也不應該來。本身,他在貴賓席的地位就決定了他應該坐在決策席上,而不是親自到前線。”


    “所以,是有特殊目的。”


    呂仙儀點頭,


    “我是為了弄清楚他的目的,才急忙過來的。不過,我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


    喬巡端著下巴想了想,然後問:


    “齊格德在貴賓區到底充當著怎樣的角色?”


    “這一點我是無法說清楚的。他的的確確是議長,主持議會的召開,拍板最後的議程結果。但事實上議會的設立本身動機就耐人尋味,他的定位就更加值得懷疑了。”


    “你覺得議會設立的動機是什麽?”


    “為了整個貴賓席在列車上的利益空間與權力等級。關鍵在於,貴賓席的一切利益根源到底是什麽。”


    “你也不清楚嗎?”


    呂仙儀蹙著眉,


    “猜到了一些。但也無法肯定。”


    “反正,貴賓席是遠不像表麵這樣的。”


    “是的。我在貴賓區這段時間,也深入研究過不少,沒有議會的貴賓區的的確確是完全跟列車利益綁定的,但議會設立後,前幾年還好,近些年來,種種操作都在將貴賓區跟列車利益逐步脫鉤。比如說汙染區的探索安排,原本是由列車安排的,後來演變成由議會拍板,以前的普通區的懸賞任務是由統籌區安排的,因為汙染區探索進程被貴賓區掌握了,就變成貴賓區安排了。越來越多的利益變得無法溯源。”


    “聽你這麽說,貴賓區是要獨立?”


    “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那也就沒什麽了不起的了。畢竟,拳頭的大小才是關鍵,貴賓區拳頭不夠大,列車是不會上心的。真正讓我費解的是,貴賓區的利益雖然相對於列車方總體上增加了,但真正落到每個貴賓手裏的卻並沒有增加。”


    “增加的去哪兒呢?”


    “所以啊,議會的設立就更加可疑了,明明貴賓區總體利益在擴大,經過議會的分配後,卻消失了一部分。不管是權力等級,還是源金屬礦石,亦或者殘破的圖騰符文……都是如此。”


    喬巡突然想起一件事,問:


    “第一席貴賓呢?”


    呂仙儀搖頭,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第一席貴賓是誰。他就像不存在一樣。”


    “有沒有可能,消失的那部分利益,到第一席貴賓那裏去了?”


    “但他是通過怎樣的方式的呢?目的又是什麽呢?這些都說不清楚。”


    “也許,齊格德議長知道。”


    呂仙儀莫名感到煩躁,


    “這件事不想通,我放心不下。”


    “為什麽有這種感覺?”


    “不知道。”


    喬巡說:


    “能讓你感到煩躁的,應該隻有你的媽媽吧。”


    “你也會讓我煩躁啊。”


    “……”


    呂仙儀歎了口氣,


    “唉,本來以為到南極來了,就會發現更多。貴賓區有我媽媽的痕跡,但我翻遍了,也找不到她,同樣的,我也不知道第一席貴賓是誰。有時候就經常想,會不會媽媽就是第一席貴賓。”


    “煩心這些沒什麽意義。不要被未知的猜想嚇到了。”


    “唉,又能怎麽辦呢?”呂仙儀雙手一攤,“她要是鐵了心不想見我,我也沒什麽辦法。”


    “應該不是不想見吧我覺得。可能是暫時不能見。”


    呂仙儀目光閃爍,


    “我就不信,她會一點都不想她女兒。”


    喬巡試圖根據呂仙儀的樣子去想象她母親的樣子。


    名字好像是叫……安漾。


    挺難想象的。


    喬巡問: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我要找到齊格德,把一些事情問個清楚。在列車上我不好對他做些什麽,但在外麵,我非要好好問問。”


    “別太冒險。他肯定不會是什麽普通人物。”


    “我會有分寸的。你呢?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就多陪你一會兒。”


    喬巡吸吸鼻子說:


    “我需要哄嗎?”


    “嘖。”呂仙儀怪怪地看著他。


    喬巡臉皮厚,絲毫不紅臉,


    “好了,我也有事情要做。咱就別墨跡了。”


    呂仙儀挑眉,


    “跟我待在一起很難熬嗎?”


    “不,我沒——”


    “那我走得遠遠的好吧!”


    她轉過身,像穿過水簾一樣,一下子就消失了。


    喬巡愣在原地,


    這……生氣了?


    但沒過一會兒,呂仙儀又忽然憑空走了出來,笑嘻嘻地說:


    “騙你的。”


    “神經病。”


    喬巡白她一眼,轉身走了。


    “喂!”呂仙儀急忙在後頭喊,“你不會生氣了吧!”


    喬巡扭過頭同樣笑著說:


    “逗你的。”


    “可惡。”呂仙儀咬牙說。


    喬巡大步離開,


    “好了,呂小姐,我先走了。”


    “唉……”


    呂仙儀看著他的背影長歎一口氣。


    她小聲念叨,真是個不坦誠的家夥……


    晃晃頭,不多想了。


    呂仙儀同喬巡背道而馳,繼續深入南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汙染全世界開始進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文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文笀並收藏從汙染全世界開始進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