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強現在隻剩下3個了。


    喬巡,不知名的眼睛男,以及一個劍客。


    “劍客”這個詞在當代社會顯得格格不入,這聽上去像是隻會出現在古裝劇、古朝代小說、漫畫或者繪本裏麵的東西。


    但,他的的確確是個劍客,就站在角鬥場的某個角落裏,獨自一人。背後背著一把劍,穿著打扮也非常複古,不似謙謙陌生君子,而是江湖執劍遊子。蕭瑟、孤獨但又瀟灑的氣氛在他身周縈繞。


    喬巡承認自己見識短淺,並不知道時間來到2035年了,是否還真的有像古裝劇江湖遊俠那樣的存在。亦或者,那個劍客,隻是喜歡這一身的打扮,就像一些女孩喜歡洛麗塔。


    三個人,還要再對決一輪,那毫無疑問地說,抽簽的話,會有一個人輪空。


    三人同一時間站到抽簽台上,同一時間從箱子裏取出自己的簽。


    傑克振臂高呼:


    “朋友們,讓我們拭目以待!”


    眼鏡男微笑著看向劍客,說:


    “這是我跟他之間的對決。”


    他指了指喬巡。


    劍客深邃而清明的雙眼毫無波瀾,出聲。他的聲音很沙啞,像是被火炭燒過喉嚨一樣,很難聽。


    “我來這裏隻有一個目的,練劍。任何練劍的時機,我都不會錯過。”


    眼鏡男收斂笑容,


    “你覺得這樣很酷嗎?像那些令人惡心的理想主義者一樣,虛偽而愚蠢。”


    劍客一言不發,打開自己的簽號——


    1號。


    這代表輪空簽隻會在喬巡和眼鏡男之間誕生。


    喬巡笑著說:


    “看來,我有二分之一的機會在台下看戲。”


    “是的,你有二分之一的機會再活一輪。”


    眼鏡男打開自己的簽號——


    1號。


    劍客的眼神立馬變得鋒利起來。因為,他現在,有了對手。


    “運氣暫時站在我這邊。”喬巡說。


    眼鏡男輕輕將簽號從掌心吹走,轉過身,向僅剩的八角籠走去,邊走邊說:


    “我不相信運氣,生死才是唯一的真理。”


    劍客眼中別無他物,背著劍,也朝著八角籠走去。


    傑克激昂地宣布,這一輪的對決是:陰影裏的死神與冷酷的劍客。


    喬巡靜靜看著眼鏡男的背影,沉頓片刻後,回到人群裏。


    呂仙儀笑著說:


    “你輪空了啊。”


    “總要麵對的,輪空與否無關緊要。”


    “不過,能更好地了解一下嘛。”


    愛忽然從人群外麵擠了進來。


    他看上去很正常,沒什麽異樣。


    喬巡問:


    “你去哪兒了?”


    “身份認證問題,配合約束區的人調查核對。”愛簡單地說。


    “什麽問題?”


    “我之前跟我父母住在1車的嘛,他們變成家畜後,我就沒資格住在1車了,然後帶著僅剩的積分,去了5車。之前我的身份認證一直都是寄托在父母之下,但他們去了家畜區,相當於銷戶了,我沒有進行獨立身份認證,然後約束區整理身份認證信息就發現了,讓我去補辦身份認證。”


    條理清晰,邏輯恰當。


    喬巡點點頭說:


    “這列車製度還蠻嚴格的。”


    愛四處望了望,然後問:


    “你這邊戰鬥結果如何了?”


    “我進前三了,這一輪輪空。”


    “這就前三了啊!”愛瞪大眼。


    “不然呢?”


    “這……也是哦。”


    也是什麽,愛自己也不知道,隻是覺得,貌似喬巡做了什麽都挺正常的。


    喬巡麵無表情地看著八角籠裏的眼鏡男,輕聲問:


    “愛,之前你們參加的噩夢侵襲,到底是什麽噩夢?”


    “黑色恐怖啊,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愛有些詫異,心想他怎麽又問起來了。


    “我想知道詳細的。”


    “詳細……我想想啊。”愛回想了一番,然後說:“準確說來,我們是所有人降臨在一座死城的。噩夢裏的時間跟外麵不同步,需要所有人撐過一周。一周裏,會隨機發生各種恐怖故事。就是什麽貞子啊、僵屍啊、鬼魂啊、幽靈之類的東西,恐怖故事大雜燴,什麽都有。”


    “噩夢侵襲……到底是怎麽產生的?那是一種大範圍的精神係天賦,還是說,是某種腦電科技?”


    愛皺起眉想了想,


    “具體的,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的父母沒跟你講過嗎?他們應該也參加過很多次噩夢侵襲。”


    “我想想……”愛回想著自己幼時從父母那裏聽來的,“他們的確說過一些。不過,描述得比較隱晦,真的要具體說的話,按照我的理解啊,噩夢侵襲更像一種大型汙染事件,隻不過是發生在精神世界裏的。”


    進化界裏,精神世界是客觀存在的,是可以被複現的。一些信息類天賦就致力於研究精神世界。


    “是汙染事件,那肯定存在汙染源。”


    “嗯,按照一般常識的確是這樣。”


    “所以,噩夢侵襲的汙染源,你有什麽想法嗎?”


    愛頓住,“想法啊,我能有什麽想法。我在噩夢裏都是運氣好躲了七天的,也沒怎麽探索。不過,喬先生,你怎麽突然對這件事這麽感興趣?真的很想知道的話,可以等下一次噩夢侵襲,親自去探究,我口述的,可能會對你產生信息誤差。”


    “沒時間親自去探究了……”喬巡看著八角籠裏的眼鏡男。


    呂仙儀反應迅速,思維活躍。她蹙眉問:


    “你覺得那個眼睛男會產生這麽巨大的變化,可能跟那次噩夢侵襲有關?”


    “我無法確定,因為沒有親身體驗和接觸過。愛,你再好好想想,你在噩夢裏,有沒有注意到什麽非同尋常的事。”


    愛愁眉苦臉地思考起來。


    噩夢裏發生的事,要麽都很尋常,要麽都非同尋常,哪裏能說個明白。


    噩夢時間七天裏,他大半都躲在一個封閉且狹窄的地下室裏,各種恐怖事件最多都隻能與他擦身而過。


    硬要說的話……


    “嗯,噩夢時間的第六天,我離開躲避點出去找吃的,嗯,在噩夢裏,人的精神是會饑餓的。在外麵的城市街道裏的時候,有那麽一分鍾吧,大概,出現了天狗食月的場景。也就是有什麽很大的陰影遮住了月亮,之後就沒什麽特別值得說的了。”


    “陰影……好的,謝謝。”


    愛好奇地問:


    “莫非你根據我的提示想到了什麽嗎?”


    “什麽都沒想到。”


    “……”


    大盤上的賠率漸漸趨於穩定。


    眼鏡男比劍客:1.2:5.6。


    賠率相差很大,這種賠率幾乎不會出現在眼鏡男之外的對決。畢竟,這是12強,大家的實力都比較接近。


    但是,這個眼鏡男以每一場絕對的優勢直白地言說了,他跟其他所有人都不是一個檔次。


    傑克在添油加醋式解說,劍客背著劍站在八角籠裏,靜靜看著眼鏡男。


    單獨看劍客一個人的畫風,有種“西門吹雪與葉孤城”的感覺。但要是加上其他人,他就顯得格格不入了。當然,在這裏,一個人的扮相、性格、性別都不重要,重要的隻有實力。


    時間到了,裁判員宣布比賽開始。


    叮鈴鈴——


    比賽開始的鈴聲響起。


    劍客速度很快,隻是眼睛一晃之間,他就抽劍而出,攜帶著破空聲來到眼鏡男麵前。


    劍,要快;


    劍,要準;


    劍,要狠。


    對於一個不修他事,一心求劍的劍客而言,這個世界或許是浮躁且汙濁的。但他永遠都無法否定,自己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沒有超脫,受著世界的限製。


    他的劍,再快,也要遵循物理常識,也要遵循身體的基本能量轉化公式。


    劍是工具,從來都不是實力的一部分。在進化界裏,實力的關鍵界定指標是天賦能力的強弱,身體能量的轉化率。


    劍尖閃爍著光,來到眼鏡男喉嚨前。


    當時,劍尖離眼鏡男的喉嚨隻有不到1cm,如果再給劍客半分力,就能刺破他的喉嚨,劃破他的頸動脈。


    但,就缺了那半分力,局勢完全顛倒。


    陰影從眼鏡男身上湧出,將劍客的劍寸寸折斷。劍斷的錚鳴聲很刺耳,很響亮尖銳,像調子拔高了積分的雄鷹。


    劍斷了,一個劍客的旅途到此結束。


    陰影將他覆蓋,吞噬。他雙眼無神,呆呆地看著不知什麽地方,然後,轟然倒地。


    從他出劍,到他倒下,時間間隔是4s。


    即便是實力得到了大家認可的劍客,也沒有比眼鏡男其他的對手多撐一會兒。


    鴉雀無聲。


    如果一開始,所有的乘客還會因為眼鏡男的強大而激昂地尖叫起來。


    但現在,他們會為他的強大而感到恐懼。


    這……還是普通區乘客的實力嗎?


    他是什麽等階的?


    信徒?


    代言人?


    使者?


    還是更高的……執事?


    為什麽,這麽強大的他,會出現在這裏?


    他,到底是誰。


    乘客們無法理解,嚐試著去理解,但傑克不會,他隻是負責著隨機擂台的氛圍調動。


    激昂的聲音從他嘴裏響起,順著麥克風傳遍角鬥場的每一個角落。他聲嘶力竭,他極度狂熱:


    “4秒!!!!!大家,你們看到了嗎?被我們寄予厚望的劍客,最終倒在了三強。我們親眼見證了劍客的崛起,他像一棵默默無聞的小草,衝破堅岩的阻礙,冒出頭來,呼吸著自由的空氣,然後成長!成長!不斷成長!最終長成我們眼裏的參天大樹!但是現在,這棵參天大樹被輕而易舉地折斷了,就像從天而降的閃電劈在樹幹上一般無情。也許,我不應該把我們的勝者稱之為閃電,他是降下閃電的‘天’!歡呼!尖叫!為唯一真神的加冕,嘶吼吧!”


    鼓動情緒的聲音又一次成功地鼓動起乘客們燥熱的情緒。


    明明是相互對立,相互競爭的普通區乘客們,卻在這麽一瞬間達成了一種共識,那就是站在八角籠裏的眼鏡男是不可戰勝的。


    傑克開始為下一場對決而挑動情緒。他嘲諷地說:


    “那位‘殘血必反殺’的孩子,你還在嗎?看到了嗎?剛才那場對決,現在,你的想法是什麽?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就棄權。孩子,不要為投降感到羞恥,要知道,有些實力的差距,不是一腔熱血能跨越的。你的生命,比你的尊嚴更加重要。”


    呂仙儀和愛神情複雜地看著喬巡,想知道,他是什麽打算。


    喬巡靜靜看著八角籠裏的眼鏡男,默不作聲。


    “喬巡……”


    喬巡伸出手,示意呂仙儀別說。


    眼鏡男站在八角籠裏,高傲地抬起透露,說:


    “來,站到我的麵前來,做我的對手。”


    即便是愛,這時候都忍不住說:


    “喬先生,不要上當。他的存在很詭異,我覺得,退一步吧,慢慢想辦法,不打這一場也罷。反正,有律法限製他,他私底下也不敢對你出手。好好積累,提升自己的實力才是關鍵。”


    勸隊友放棄,當然不是幫倒忙。而是眼鏡男的強大實力真真切切落在了他們的眼裏,強得太過不同尋常了,超出認知了。


    氣氛僵硬到了極點。


    喬巡的大腦飛速轉動著。當然,他不是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投降,而是,在判斷眼鏡男的能量到底基於什麽。


    卻在這時候,高台之上的傑克耳朵裏忽然響起一聲低語:


    “最後一場,不準放棄,不準投降,既分高下,也決生死。違者,就地處決。就說,貴賓區的各位買斷了這場比賽的支配權。”


    傑克聽到聲音,立馬顫抖了起來。


    恍惚間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居然!那位居然親自下達指示!二號列車長!整倆列車話語權位列第二的存在!這場比賽,性質已經變了。


    他異常激動地高聲大呼:


    “朋友們,我必須要宣布一件事。最後一場對決,不能放棄,無法投降,決戰至最後時刻!”


    此言一出,場間一片嘩然。


    為什麽?


    發生了什麽?


    怎麽突然出現這種規則?


    場下一片喧鬧,乘客之間議論紛紛。


    愛瞪大眼睛,很不理解,


    “怎麽會這樣!”


    喬巡皺起眉問:


    “出什麽問題了嗎?”


    “任何隨機事件的規則都是固定,一旦開始後,不會進行任何更改。之前從來沒有過臨時更改規則的情況,在以往的隨機擂台裏,也根本沒有最後一場不能放棄不能投降的規則。現在居然臨時加規則!”


    “很不可思議嗎?”


    “太不可思議了!列車上的任何規則都是列車長製定的,事列車裏唯一能遵循的真理。不應該啊,不應該會臨時加規則才是。”


    呂仙儀說:


    “看來,你跟眼鏡男的比賽被重點關注了。”


    喬巡眼神飄忽不定。他不太確定,到底是因為什麽,才出現臨時加規則的情況。他看向八角籠,眼鏡男麵無表情地站在裏麵。


    難道,是因為他?


    約束區的某個房間裏,關著燈。放映機咯吱咯吱地轉動著,光投映在幕布上,光路裏,細小的灰塵漂浮著。隻有一個人,坐在中間的位置,靜靜看著幕布上的畫麵。


    畫麵裏,眼鏡男麵無表情地站在八角籠裏,等待著喬巡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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