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年不是有意假死離宮,而是當真病得要死了,宮中無藥可醫,病急之下隻能做最後一博。且正逢兄長複辟,不得不走。這種情況下還能保忠誠不變,甘心為他所用人手其實不多。財富這種東西有積餘在,能夠生息不斷,護衛人手卻因為朝廷禁令難以大批養成。


    興安日常管家,對死一個便少一個的親信護衛心疼得緊,一羽雖然下了令,但他卻沒有立即遵行,而是勸道:“爺,萬姑娘和那位已經走了。這山上應該沒什麽事,咱們可以回去後讓饒州府滅了這群牛鼻子的老巢。不必現在強攻,造成不必要的損傷。”


    一羽微微搖頭,冷聲道:“你不知道貞兒的性情,她這麽著急的哄濬兒離開,肯定是山上有什麽東西可能對他存在致命的危險。正一派乃是國朝敕準的道門大教,按理來說該承擔護國之責,不得做對國運承繼的東宮太子有害的事。一旦他們逆反立教之基,對濬兒有不利企圖,則所謀之事必對皇統不利,於我亦有大害。”


    興安悚然而驚,一羽又道:“告訴濬兒一聲,處理完這裏的事後,我會去找他。”


    萬貞已經陷入了昏迷,隻是下意識的抓住少年的手不放,低聲喚他:“濬兒……別去……我們走……”


    少年聽著她虛弱的呼喊,心痛無極,在這山中又無處尋找醫術高妙的人,急於離開山野,前往嶽陽求醫。興安過來傳話,他無暇思索,趕緊答應,又道:“我讓錢能幫著仙師跑腿,若是查出什麽蹊蹺來,請仙師務必傳信於我!”


    萬貞昏迷中似乎回到了時空交錯點,看到了杜箴言和原身對峙,她聽不清他們爭吵什麽,但卻知道一定與她有關。她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世間,一直沒有忘記尋找真相和回去的路,卻沒想到,原來答案一直就在身邊,隻是她沒有留心。


    她來到這裏,不是巧合,而是人為。隻不過就像杜箴言與她同時落入這個時代,但切入的時間段卻不同一樣。她來這裏的時間,和他想讓她來到這裏的時間點發生了偏差,陰差陽錯的讓她走了一段陪著少年成長的道路。


    她不知道他原本想讓她什麽時候來這裏,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促使他這麽做。然而,她現在喜歡的少年,明顯還不是策劃逆轉時空的那個人。


    那麽,她現在走到這一步,究竟是命運,還是選擇?


    她在混沌而紛亂的思緒海裏漂了許久,忽然感覺一隻溫暖的手在額頭上探了探,隨即又聽到一個滿懷憂慮的聲音在說:“既然沒有病症,為什麽昏迷這麽久都不醒?嶽陽這邊的醫生,怕都是些庸醫。讓人飛鴿傳信,沿江找最好的醫生在碼頭待命!孤便不信,偌大的江南,就沒個有能力的醫生!”


    她想回應一聲,但喉頭動了動,溢出來的卻是一聲輕哼。少年聽在耳裏,怔了怔才醒悟過來,驚喜交集的低頭問:“貞兒,你醒了?渴不渴?餓不餓?”


    萬貞微微睜眼,又因為光亮刺目而眯了眯,好一會兒才發出聲來,軟聲回答:“嗯,醒了,有點渴,不餓。別擔心,我沒事……隻是多年心血,結果卻是白忙活了一場,累了。”


    少年得到她的回答,信以為真,連忙伸手來扶她起身漱口喝水:“累了就多休息,我讓船工把船帆降了,咱們順著水流慢慢走。”


    萬貞怕他留在原地發現破綻,連忙道:“沒事,我這兩年經常乘船沿著洞庭湖和長江外出遊玩,在船上已經很習慣了,再快我也能在船上休息……你是怎麽來的常德?皇爺知不知道?”


    她雖然沒有主動聯係東宮,但東宮貴為儲君,朝堂重臣不會輕易表態順服,中下層的官員卻是即使不想賣身投靠,也會願意早結善緣,在未來的皇帝麵前刷個臉熟。隻要他有心,桃花源這邊是什麽進度,隨時都能知道。


    他知道她回家的時間都不稀奇,真正稀奇的是他竟然能夠離開京師,來到桃花源。


    少年怕她操心,又怕自己不說實話她更擔心,猶豫了一下才道:“我是奉父皇之命回中都鳳陽府祭祖,趁機轉道來的常德。父皇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不過……他一定很希望我在外麵多呆一段時間,最好呆到他想召我回去了再回去。”


    萬貞愕然:“怎麽了?”


    少年將宮中前段時間發生的事簡敘了一遍,澀然一笑,道:“父皇現在……怕是根本不想見到我。”


    這孩子從小享受的父母之愛就有限,若說皇帝被囚於南宮時,無法陪伴兒子是形勢所逼;那麽他複位後出於忌憚,對太子的冷淡就是無情;而現在,明明犯錯的不是太子,卻不分青紅皂白,要太子來承擔惡果,簡直就是精神虐待!


    太子在景泰年被廢一次,還能說那是叔父,不得不為,與他的為人和能力完全無關;現在皇帝還想無故廢他,卻是幾乎全麵的否定了他品性和能力,以及他作為東宮太子存在的價值!這樣的打擊,讓一個一直努力向上,想向世人,也向父親證明自己的少年,怎麽承受?


    再怎麽親親尊尊,兒子不能反抗父親的決定,皇帝這樣的做法,也太讓人憤怒寒心了!


    萬貞又驚又怒又心痛,抱著少年,吻了吻他的臉,輕輕撫慰:“別難過,你是這世間最溫柔、最聰明、最寬厚、最善斷的少年,這些風雨,不過是天降重任而給的磨練,不要放在心上。”


    少年在人前不說,實際上卻是正需要有人肯定的時候,聽到她的話,忍不住問:“真的?”


    “當然是真的!這世間,再不會有人能在你這樣的年紀,具備你所有的美德和能力!”


    少年抵著她的額頭,苦笑:“可是……父皇他偏偏就不喜歡我!”


    萬貞很想罵一句那是他瞎了眼,又怕他回過神了不高興:“這世間的人喜歡另一個人,都有緣法。他可能也不是不喜歡你,隻不過喜歡的不夠多。可是,這世間也一定有人喜歡你會勝過所有繁華。比如……我!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歡,我都愛……”


    少年這兩年在朝臣麵前,已經開始議政斷事,展露出了儲君所應有的資質和決斷能力。可一回到她身邊,那因為世事磨礪而變得逐漸外殼冷硬的心,就會覺得從心靈到神魂都得到了最溫柔的撫慰,不由自主的溫軟下來。


    外麵的種種風霜雨雪,好像都被她隔在了外麵,留給他的,是這世間最溫暖,最和煦的春風雨露,讓他就想和她相依相偎,感受歲月溫柔:“嗯,我還有你……我也喜歡你,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歡,我都愛!”


    侍女的力氣不足,幫昏迷著的她換洗時衣裳時,沒能完全把她的衣服掩緊,隻是鬆鬆套了中衣,裏麵沒穿抹胸。此時兩人相擁親近,少年微微低頭,便將她胸前的玉峰雪景一覽無餘,頓時小腹發熱,所有血液都往上下兩頭湧了過去。原本的溫馨親昵,都變成了熱切激動,雙手從她脖頸間直往下滑。


    萬貞微微一怔,旋即回應的摟緊了他,解去他腰間的玉帶,順著他的動作褪去身上的衣裳。少年的熱情一點即燃,原來的悲傷已經拋到了九霄雲外,隻剩下追逐愛人嬉鬧的急切。


    萬貞在他毫無章法的橫衝直撞下抽了口氣,小聲道:“輕點……輕點……太久……會痛的……”


    少年將自己埋進她溫柔的港灣裏,既滿足又貪婪的舒了口氣,嗔怪抱怨:“誰讓你要離開的……那麽久……我也痛……我想你想得全身都痛……心也痛……”


    他嘴裏抱怨,動作卻輕緩了下來,小心的試了試,問她:“還痛嗎?”


    萬貞感受著手掌下少年劇烈跳動的心房,微笑著回答:“不痛了……”


    少年得到應許,在她笑容和身體裏層層迷醉,喃喃地說:“這麽多天了,我沒有一天不想你,你有沒有想過我?”


    “想的,每日每夜,每時每刻都想……”


    少年在銷魂蝕骨的欲海裏得到饜足後,仍然趴在她身上不肯離開,雙手與她交纏相扣,一下一下的她臉上啄著她的眉眼五官,又高興又擔心的說:“你答應過我的,會跟我走,不會離開,說話要算話!”


    萬貞含笑望著他,點頭:“我說話一向算話!”


    “那可不一定,你還答應我過等我十八歲以後再做決定的呢!結果還不是沒等我,就破約走了?”


    “那是你先破約的嘛!”


    少年頓時語塞,然後開始耍無賴了:“這話怎麽說的,總之……過去的咱們就不說了,隻說以後……我要是答應了你的事,那麽我一定會守約的,你也一定要守約啊!”


    萬貞又好笑又好氣,又拿他無可奈何:“好好好,隻要你守約,我一定守約,好嗎?”


    她這話裏有前置條件,少年聽在耳裏,但所愛在抱,所喜在懷,卻哪裏有功夫細想其中的奧妙。何況男女間的情話,膩歪起來本就容易不知何起,更不知何終。那話裏的一點細微差別,誰會在意呢?


    洞庭湖風煙浩渺,時光溫柔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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