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胸褻褲穿著跟吊帶熱褲也沒什麽差別,萬貞不怕這樣的走光。隻是現在的北方山野春夜寒冷,真穿著這麽點衣服逃跑,就是石彪不追,她自己也非失溫死在半路不可。何況山野地裏,難辨方向,夜裏亂跑跟自尋死路也沒分別。


    最妥的辦法,當然還是要想辦法將石彪陷住,乘了坐騎再走。


    可是石彪性子再粗野,對敵打戰那是他的老本行,武力值又高,防範得嚴,把她搜得絲毫銳器都沒有,隻剩下左手戴著的一串蜜蠟珠子。別說她現在手無寸鐵,就是真的有武器,除非是能遠程襲擊的槍械,她也討不了好。想製住他,隻能智取,可是,怎麽取呢?


    她解決完需要,就著石壁上滴落的泉水慢吞吞地洗幹淨手,這才回來穿衣服。


    石彪對人粗野,對待坐騎倒是真的好,自己吃飽了居然還記得刷馬喂鹽。見萬貞老老實實的回來沒跑,哈哈大笑:“算你聰明!沒有趁機逃跑。”


    萬貞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看著月光下連綿起伏的山脈,問:“我們這是到哪了?”


    石彪笑嘻嘻的回答:“我就是告訴你,你也不知道怎麽走。”


    他嘴裏輕視,但卻一個字也沒吐露。萬貞無奈,隻得坐在一邊,慢慢地按摩著自己的手腳。石彪放著馬在山坡上吃草,看著她落在地上的影子,突然一個箭步竄過來,抓住她的手,萬貞驚問:“你又幹什麽?”


    石彪惡狠狠的說:“吃到嘴裏的才算肉,睡到了的才是婆娘!老子沒那耐心等到大同再拜堂洞房了,先睡了你才安心!”


    他和身撲了過來,萬貞被撞翻在地,背部硌到了石頭,痛得直抽氣:“王八蛋,你這是真要我死啊!”


    她手腳都被扣住,情急之下一口咬在他脖頸上。石彪也痛得嘶了一聲,怒道:“你這女人還真是母老虎!肉都要被咬掉了,還不鬆口?”


    萬貞含含糊糊地從鼻腔裏出聲:“你不放手,我就不鬆口!”


    石彪怒笑:“盡管咬!你就是咬死我,我也非睡了你不可!”


    萬貞心知這事無法強阻,便鬆了口,急聲道:“你就是再急,也不能就這麽在冷地裏……我還想好好活著呢!可不想被凍死!”


    “你脫了衣服解手不怕冷,這時候還怕什麽凍?”


    萬貞奮力掙紮:“那時候還沒打露,沒這麽大的風!”


    石彪氣惱的嘖了一聲,將她從地上抱起。萬貞雙腿掛住他的腰,掙出來的左手往上攀,握住他的脖頸惡狠狠地說:“禽獸,我扼死你!”


    石彪感覺她的抗拒並不強烈,心中得意:“你要真能一隻手扼死我,算你有本事!”


    萬貞的手指摸到剛才咬開的傷口,指尖用力往裏麵一摳,冷笑:“扼不死,痛死你!”


    石彪痛吸了口氣,又渾不在意的大笑:“這麽點小傷,離痛死差得遠了!要死,我也得在你身上快活死!”


    萬貞心急如焚,怒道:“我要是沒快活到,你想快活,那是做夢!”


    她肯接這方麵的話題,石彪興奮得兩眼都閃著野狼似的光芒,喘著粗氣問:“你想怎樣?”


    萬貞想了想,冷笑:“我倒是想找個幹淨暖和的地方,有酒有菜,你哄著我說些好聽的,像尋常人家的夫妻那樣,柔情蜜意,隻怕你不肯!”


    石彪已經把她看成了自己嘴裏的肉,明知她心中必然不甘,但低頭看著她,卻哈哈一笑:“這荒山野嶺,幹淨暖和是不成的。酒和好聽的倒是有,你既然真願意跟了我,不管是因為什麽,這點要求我總歸不會拂了你。”


    萬貞鬆了口氣。


    夜色已深,太子所率的人馬雖然沿途得到了驛站的接應,但連日不停的奔波,卻仍讓眾人疲憊不堪。韋興端了熱湯和食物過來,見太子皺眉站著就著燭火看輿圖的樣子,忍不住勸道:“殿下,您以前從來沒吃過這樣的苦,再強撐下去,隻怕身體吃不消,不如睡一覺再起來追吧?”


    太子騎了一天的馬,腰臀酸痛無比,雙腿內側都磨破了,隻是一口氣撐著不肯鬆懈,搖頭道:“哪裏有時間睡覺?孤早一步趕到前麵,沿途的各縣、鄉、村的人就著緊一分,救回萬侍的機會就大一分。若孤行動遲緩,讓石彪有寬裕的時間逃竄,卻是休想把人截回來。”


    韋興也是從小伴著太子長大的人之一,此時看著太子滿麵疲憊的樣子,不由心中一酸,道:“莫如殿下在驛站裏休息,奴婢拿了腰牌趕上去催辦也是一樣。”


    太子哂笑:“那哪能一樣?在宮中,王大伴、梁芳和萬侍在父皇、母後、皇祖母麵前是有些臉麵;可孤不曾加冠聽政,東宮屬臣在朝中都是些參讚之職,並無實權影響地方。到了地方上,莫說你們,就是孤自身,分量嫌不足!孤不親至,僅憑東宮的腰牌和你,哪能使動地方官?”


    他日常守著食不言的規矩,吃喝時從不多話。可此時心裏壓力過大,卻忍不住將東宮的困局說了一句。韋興低頭不敢接與朝政有關的話,但卻忍不住問:“殿下,您這一路北上,幾乎是沿著石彪入關的原路追索,旁的路徑明明有蹤跡,卻隻請孫世子和東廠督辦。您真覺得,石彪還會按來路回去?”


    太子神色微黯,道:“孤也不能肯定,但這條路的可能最大。”


    韋興小聲道:“可是孫世子他們都覺得這條路太顯眼,石彪應該不會那麽膽大。”


    “不會那麽膽大?把石彪的膽子,想得再大,都不夠用!”


    東宮和萬貞防範了他幾年,沒有答允他的求娶,他竟然敢抓住萬貞這段時間來往於行宮和京師,出入路線有致的機會從關外飆揚千裏,一掠即走!這樣的膽量和行動力,簡直可謂瘋狂!


    太子望著輿圖,喃喃地說:“石彪此人粗暴、狂妄、膽大包天!又是多年統兵作戰的人,深諳兵法虛實之道。這條他選定入關的路,是他最熟、最順、準備最足的一條路,此為正;孤封關大索沿途縣鄉,他使手下分兵疑敵,眾人都認為他必會另擇道路出關,不敢再從原路返回,此為奇……按他的性子來說,選這條路的機會,比其它陌路大得多!”


    他自我鼓勵似的說完,又添了幾分精神,吩咐韋興:“叫眾人起來,點上火把隨向導繼續趕路!繼續令人督促沿途鄉村,留意可疑之人,救助落難者!”


    眾人雖然也累得很,但太子自己能吃得了這樣的苦,又不吝錢財厚賞,他們卻也打疊了全副心神陪著,果然點起火把,跟著當地向導往前趕。


    石彪雖然對太子的行動力重新估量了一番,但仍然沒有想到,一個才十五六歲,自幼金尊玉貴長大的少年,竟吃得這種星夜兼程,急腳狂奔的苦頭,沿途急追不放。他對萬貞防範固然極嚴,但到底心有所求,便免不了退讓一分兩分,找了個避風凹地將鬥篷鋪上,這才回身去拿酒囊。


    萬貞眼看著他佩的短刀就放在行囊旁邊,卻不敢胡亂伸手,隻是安靜地等著。石彪取酒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後遞給萬貞,笑道:“姑且算是咱們的交杯酒……”


    一句話沒說完,就見萬貞已經把嘴裏的酒吐在了旁邊,頓時大怒:“貞兒,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萬貞沒好氣的指了指他脖子上的傷:“喝什麽罰酒?我這滿嘴的血,可不想喝你的血酒!”


    石彪一怔,反手摸了摸被她咬傷的地方,也齜了下牙,道:“這傷口……你可真狠!”


    萬貞漱了幾次口,這才慢慢地咽了口酒下去,突然問:“我沒成過親,不知道喝交杯酒是什麽樣的規矩。這酒,是要我喝完的嗎?”


    石彪大喜過望:“是新娘新郎一起幹杯……咱們現在沒這條件,你先喝幾口,剩下的我幹了!”


    萬貞喝了幾口,便將酒囊還給他,石彪看了眼裏麵的酒,道:“我不知道你是真心還是假意,不過如果你這麽招我引我,是想灌醉了我逃走,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像這樣的酒平常我都當水喝,莫說隻有半袋,就是十袋八袋,對我來說,也隻是打兩個嗝的事。”


    萬貞表麵上鎮定,但其實心裏也漸漸地焦躁了起來,聞言站起跺腳喝道:“那你別喝!反正這荒郊野外,咱們隻是露水姻緣!”


    石彪笑道:“那怎麽成?我費這麽大的勁,可不是隻求露水姻緣的!”


    說著果然將酒舉起一飲而盡,扔開酒囊來捉萬貞。萬貞避無可避,隻得讓他摟著,示意他先坐下。石彪見她主動靠近坐過來,既歡喜又警惕,笑嘻嘻的說:“我知道你肚子裏肯定在打小九九,不過今天這樣,我要是還能讓你跑了,那就算我白活了!”


    萬貞歎道:“我被動些,你嫌我心裏不甘;我主動些,你又懷疑我不軌。就這樣,還想長久?”


    石彪哈哈一笑,正待說話,忽然覺得脖子的傷口一陣刺痛,忍不住嘶了一聲,道:“你這一口咬得……”


    萬貞感到他全身緊繃,頓時一躍而起,猛地竄了出去。石彪反手一撈,卻沒及時將她抓住,同時脖子上的傷口急速高腫,一陣陣的抽痛,頓時又驚又怒,厲吼:“你毒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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