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追兵突然倒地身亡,身後的人腳步都遲滯了一下。他們受命來追殺這一行人,雖然未必個個都知道車中人的具體身份,但卻聽人說過,除了兩名侍衛,剩下的就是女人小孩和行動不便的胖子,並沒有什麽威脅。


    萬貞幾乎在射倒追兵的同時就把房門關上了,落後幾步的追兵沒有看到她的小手弩,也想不到她抱著孩子還能反擊,都以為這攻擊是從別處來的,驚慌吆喝:“小心!有埋伏!”


    這一箭不過占了個出其不意,萬貞一擊得手,更不敢停留,把門閂上繼續逃跑。這個家裏的人可能出去看熱鬧了,隻剩下個老人坐在堂屋裏納鞋底。萬貞這橫衝直撞的闖進來,老人家嚇得呆了,愣愣的看著她。


    萬貞怕這老人被她連累受害,連忙大叫:“快躲!壞了東西我會賠錢!”


    老人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京師守衛戰過去才幾個月,居民都還保持著殘餘的警惕,萬貞一吼,老人也反應過來,趕緊拎著針線籃子往廚房跑。


    萬貞打量了一眼這民居的格局,托了托有些往下滑小太子,直奔後堂。也不開後門,竄上柵欄,踩著門邊儲水的太平缸就上了院牆,跳進隔壁人家的院子。


    北京城的老胡同院子有個毛病,就是不熟悉的人容易迷路。萬貞奪命狂奔,怕迷失方向,隻敢直線奔走,連翻了十幾座小院,見前麵的院子裏曬著衣服被子,後麵的追殺聲離得遠了,才停下腳步,低頭來看小太子。


    她這一路翻牆跳院,小太子雖然有布幔縛著,她也極力做了保護,但這麽劇烈的運動下,怎麽可能沒有碰撞?隻不過他牢記著萬貞剛才叫他不要亂叫,不要亂動的吩咐,雖然身上劇痛,但仍然緊緊的抱著她不放。


    此時萬貞停下來查看他的情況,他才抽泣了一聲叫痛。萬貞將他放下,一邊拉下院子裏曬著一件小兒外袍塞給他,一邊去取他頭頂的小金冠,急聲道:“殿下別哭,快自己穿上衣服,後麵的人快要追上來了。”


    小太子在她的刻意引導下,生活能夠自理,在這爭分奪秒的時刻卻起了大作用。待她自己也換上了戶主的外袍鞋子,抹了灰塵來掩蓋臉色時,小太子也將將把衣服穿好。


    這房主一家想來也出去看皇帝大駕出行的熱鬧了,前院靜悄悄的沒有人聲,後院門卻是從裏麵反閂。萬貞抽開門閂,將手弩裝好箭藏在袍袖裏,牽著太子的手出了院子,沿著巷道往外走。


    胡同裏的人很少,萬貞跟著挑水的居民往有聲音傳來的熱鬧處走。眼看將到巷口,前麵有人急趕進來,邊跑邊喝問:“喂,看到一個穿紅衣的女人抱著個很漂亮的小孩跑進誰家嗎?”


    那挑水居民茫然回答:“沒有啊!”


    萬貞就跟在那居民身後,小太子站在她與牆壁的夾角裏,那人沒想到她們這麽快就會換了衣服出來,一時竟完全沒有懷疑,急匆匆的往巷道裏衝。


    萬貞在那人與她擦身而過的瞬間抬起手弩,一箭從他頷下斜射入腦。這小手弩的箭沒有穩定遠距方向的尾羽,但在三米之內的範圍,隻要對準要害,基本都可以做到箭到命絕。甚至由於外表的傷口不大,血流出來的少,人倒在巷壁上,竟不怎麽引人注目。


    那挑水的居民隻見到追兵急唬唬跑過去,然後突然撲在巷壁上往下滑倒,卻沒有見到萬貞出手,有些奇怪。萬貞縮手牽住小太子,似乎自言自語的道:“哪來的醉鬼!青天白日的喝醉亂竄,別是來仙人跳的吧?”


    她嘀咕著一副避麻煩的樣子往外走,那居民也被引歪了思路,搶在她麵前先出了巷口。


    巷外便是這條胡同共用水的老井,井邊的小廣場上滿是挑水的、洗衣的、洗菜的居民。萬貞從拚命逃竄的追殺裏,一下落入尋常百姓生活中,一時間竟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混在人群裏嗎?這井邊的人都是街坊鄰居,彼此熟悉,怕是混不進去;且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還是盜用人家的,保不準失主就在裏麵,萬一被認出來抓賊,很容易被追殺的人趕上;


    不混的話,要往哪邊跑好呢?


    到了決策的時候,情報不足的弊端就出來了:她不知道是誰策劃了這場喪心病狂的刺殺,也不知道對方派了多少人,更不知道對方會從哪些方麵圍堵她們。她隻能蒙頭逃命,卻不知道往哪邊逃,應該怎麽做才能擺脫追殺,確保自己和太子安全。


    但這猶豫也是刹那間的事,很快萬貞就做了決定,帶著太子順著小廣場附近最寬的一條巷道快步走去。


    這條巷道上走的人就多了,走了百來米,不少已經看完帝後嬪妃大駕出行熱鬧的人轉了回來,說說笑笑的結伴閑逛;甚至乞丐、流民都出現了在人群中。


    萬貞隨著人流來的方向逆向而上,走了小半裏地,便見前麵開始有了臨街的商鋪,正鬆了口氣,被她牽著的小太子突然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萬貞大驚,連忙中蹲下問:“你怎麽了?”


    小太子吐得滿眼淚水說:“我胸口悶……”


    萬貞以為是她剛才突殺手將小太子嚇住了,愣了一下,一時不知應該怎麽安慰他。小太子似乎想忍住不吐,但嘴巴一閉上又張開狂嘔不止,連早晨吃的東西都吐得幹幹淨淨。


    萬貞嚇了一跳,伸手將他抱在懷裏,緊張的問:“你哪裏不舒服?”


    小太子小臉煞白的呻吟:“我頭痛……好痛!”


    萬貞心一沉,溫聲問:“是剛才摔到了嗎?”


    小太子含淚唔了一聲,又怯怯的安慰她:“我沒抱緊你,不小心磕到了……其實不是很痛……隻是暈。”


    抱著孩子拚命逃竄,無論怎麽小心,總會有顧不到的地方。萬貞不知道小太子究竟傷得有多重,卻擔心他這腦震蕩再不安穩的躺著休養,會加重傷勢,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傷。


    小太子也知道自己是在逃命,不再吐了就反過來催她:“壞人要來了!我們走快點吧!”


    他們都已經逃到這人來人往的地方了,若是敵人仍不放棄,還能往哪裏走?


    萬貞心中酸澀,腳下卻不停留,抱著小太子直奔前麵的會館,付錢開了個客房,卻在店伴引他們進房間時額外給了他一錠銀鏹,托他將隔壁蘇杭會館與這個房間相對的客房也訂下來。


    店伴得了厚賞,喜孜孜的去了,果然將對麵的房間幫忙訂了下來,把窗戶打開,這才回來給她交門鑰匙。


    萬貞看看小太子昏昏欲睡,便讓人拿來茶水點心,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飽了,這才重新將他背好縛上,從窗戶爬到對麵的客房裏去。兩間客房雖然屬於不同的會館,但相距卻不過兩丈,視角相對。


    萬貞把小太子放到對麵客房躲好,又轉了回來,將自己爬過來痕跡完全抹去,特意下到大堂去找掌櫃的討要跌打藥酒。出門在外,跌打損傷是常見事,求醫不便,會館多半都有成藥。她出手大方,掌櫃的給藥給得也痛快,不止給了她一碟藥酒,還主動問:“我這裏還有一支白藥,客官要嗎?”


    萬貞大喜,連忙接過白藥。回到客房後她又從窗戶爬了出去,仔細的合上窗戶,打掃幹淨痕跡,這才從會館的後門出來。


    杜箴言將他在北方的商號交給她打理近一年,為了跟幾位掌櫃順利溝通,她特意學了些常用的蘇鬆話。此時到了隔壁的蘇杭會館,掌櫃的雖然覺得她的語音不正,但方言這東西本來就是十裏不同音,百裏不同調,也沒懷疑她不是蘇杭人士。


    萬貞與掌櫃的搭上了話,心中有了計較,借了他家的筆墨寫了幾封短信,便問他:“掌櫃的,您認識安遠堂號的李掌櫃,或是友仁堂的王掌櫃嗎?”


    掌櫃的笑道:“小哥這話就問得準了,咱們蘇杭那邊在京師做生意的,除了朝中幾位大人的親眷,就數這李、王、何等十位掌櫃生意最大,為人也仁義。但凡來京師落了難的同鄉,隻要到了會館求人幫忙,少不得都要問一問這幾位,您說我認不認識?”


    萬貞賠笑道:“我正是聽聞幾位掌櫃仁俠仗義,才想求他們幫忙啊!您既然認識這幾位掌櫃,能不能派店伴幫我送幾封信給他們?”


    掌櫃微微皺眉,問道:“小哥,不是我不幫忙,但你既然是求人,總得給我透個底。人知道幾位掌櫃仁義,咱也不能不問個由子,就亂搭線給他們添麻煩啊!”


    萬貞歎了口氣,道:“掌櫃的,實不相瞞,我家遇了變故。如今是來京師投親,可一是不知親戚現住在哪裏,二不知道人家還認不認。當年蘇鬆的杜箴言杜秀才,曾請這幾位掌櫃為我家做過中人,兩相熟悉,我便想找他們探聽一下消息。”


    感謝豆丁的丁豆投的月票


    嗯,解釋一下,由於參加封閉會議,住的客房條件差沒有電腦,昨晚沒有更新。手機又進不了作者後台,沒法上來請假。並不是因為月票榜名次摔了就斷更,小夥伴不要誤會^^


    我會爭取這兩天補更的喔~


    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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