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氣,這個對於所有人族而言都是噩夢般的存在,多少年來,如同一座大山死死壓在人族的頭頂。每一個人族出生,可能聽到的第一個故事都是逆氣的暴戾,屠戮,滅生,以及人族英雄的慘烈抵抗。


    逆氣就如一道陰影,時時浮現於心神之中,時刻提醒人們,在這方天地下,還有一種力量,會將整個人間覆滅,不會留下一個活物。以至於鄉野村婦嚇唬小孩時,用的最多的話就是把你丟進逆氣裏。


    當然,大多數人並沒有真正見過逆氣,但它的威名卻已深深烙印於每個人的骨子裏。


    吳亙是見過逆氣的,鳳兒是用過逆氣的,自然不會陌生。在大遺洲這片荒野之地,竟然有如此純淨的逆氣出現,那隻能說明異人到了。


    女子站在空中,青色圓輪發出一陣輕鳴,如死神般俯視著下麵驚慌失措的人們,眼神中沒有絲毫反應,就像看著一群在圈中待宰的豬玀。


    圓輪發出輕快的嘯叫,再度從空中掠下,如一把鐮刀掃過,準備收割地上的雜草。


    一個身影驟然出現在女子身後,正是當初隨著呼岩去往山穀的黑衣人,他所擅長的正是匿形。不知道什麽時候,潛到了女子身側。


    再好的隱形也有限製,舉刀攻擊時,其人身形終於顯露出來。但這也足夠了,此時的他距女子隻有不到五步的距離。


    感受到身後的殺意,女子頭也不回,圓輪驟然加速向前飛出。刀鋒斬下,將女子的黑袍從上到下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潔白的內衣,以及同樣潔白的後背。


    圓輪上掠,女子回頭,墨劍亦回,纖細的劍身驟然漲起黑芒。三丈長的劍芒,如鞭子一樣甩出,纏繞於黑衣人身上。


    空中,響起一連串沉悶的聲音。那是肌膚破裂的聲音,骨頭碎裂的聲音,無數的血肉從空中落下,化為一片血雨。


    女子回身,冷冷的看著地上的人,墨劍劍尖上還掛著一滴欲墜未墜的血珠。


    這慘烈一幕,足以讓一些人膽寒,已是有人試圖掉頭向寨子裏跑去,希冀這個平日裏保護了眾人的塢堡能給自已一些安全感。


    「組陣。」馮清的聲音炸響,稍稍震懾住了慌亂的人心。


    呼岩大喝一聲,有六人聚攏在了一起,組成了一個三角的陣型。位於尖端處的,正是呼岩。


    六人身上的銘紋亮起,一片朦朧的紅色光暈從呼岩身上蔓延出來,覆蓋在了其他五人身上。五人身上血氣溢出,光暈頓時明亮許多。


    「死。」呼岩向前奔出,身後五人亦是同行。揮刀上斬,一道長達十餘丈的紅色刀氣劈向空中的女子。熾熱的刀氣經過,地麵的草木如水流般分開,出現了一條長長的溝壑,直指女子的方向。


    哼,女子不僅不避,反而持劍迎擊。紅色刀氣與黑極劍芒相撞,如實物般發出咯吱咯吱的難聽聲音。


    呼岩冷笑一聲,雙臂猛力下壓,刀氣驟然明亮了幾倍,顏色越發鮮豔,如火龍一樣炙烤著周圍的一切。女子身體微顫,劍芒亦是閃爍不停。


    一陣光華過後,劍芒終於消散,刀氣如洪水般覆於女子身上。在女子被完全吞沒的刹那,一個黑點射出,女子放棄了墨劍,從刀氣上逃出。


    轟隆隆,一陣巨響,失去了目標的刀氣斬在了地上。所過之處土石崩飛,火花四濺,寨子前麵燃起了熊熊大火。


    女子的身形在遠處的空中出現,身形十分狼狽,身上的黑袍破爛不堪,臉上的麵紗早已脫落,露出了一張冷峻的臉。


    吳亙死死盯著女子,不免有些失望,這異人看起來也沒什麽嘛,與人族相差無二。


    長嘯一聲,呼岩帶領五人再次向女子衝去。此人平白到寨子前撒野,若是讓她跑了,傳出去以後寨子還怎麽


    在奉正盟裏混。


    拭去嘴角的一縷血絲,女子惡狠狠盯著奔來的六人,一把扯去身上殘破的黑袍。圓輪再次飛起,直直迎著呼岩而去。刀氣再起,呼岩臉現猙獰,孔武有力的胳膊高高揚起。


    眼見刀氣將近,圓輪輕巧的轉了一個彎,從呼岩等人的身側飛過,一個倒轉到了呼岩等人的頭頂。一股無色的氣流從圓輪中射出,傾瀉在了紅色光暈上。


    氣流無質無形,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無法察覺。光暈一挨上氣流,表麵就如同煮沸的開水,咕嘟咕嘟翻起一個個氣泡,不斷消融侵蝕。很快,光暈上出現了一塊塊的灰色斑塊,向著六人身上蔓延而去。


    「散開,撤陣。」呼岩大喊一聲,卻是率先衝出,其餘五人也分頭向著向個方向奔逃,方才堪堪避過了灰斑近身。


    「咦。」女子重新在空中停下,有些奇怪的看著四下奔逃的六人,似乎對逆氣的效果不彰有些不解。可很快其人就又動了起來,飛向人群密集的寨牆邊,腳下的圓輪發出淒厲的聲音,噴吐出更多的氣流。


    「閃開。」吳亙一把推開就要上前的水從月,衝著身旁的人群大吼,「橋班,用蛇雕給我射,不要吝惜天晶石。」


    與此同時,吳亙摘下震天弓,對著女子連發三矢。箭矢成一個品字飛向急速掠至的女子,阻其進一步向前。


    不知道這圓輪是何種法器,竟然存儲了如此多的逆氣。這要是落在眾人身上,恐怕沒一個人能安然脫身。當初與鴉麵人相戰時,逆氣竟然能惑亂人的神智。今天寨子中武力最強的一群人都在此處,若是癲狂亂殺起來,寨子裏的人還能活的下來嗎。


    幸好,蛇雕和箭矢稍稍擋住了女子的攻勢。趁著這一空當,聚集於寨牆下的人紛紛四散奔逃而去。女子見狀大怒,圓輪轉了個方向又重新飛來,直追幾個快要逃入塢堡的寨民。


    嘭,一個一人多高的拳影飛出,硬生生擋住了女子的去路。「用顯形沙。」馮清怒不可遏,對著空中連連揮拳,一個個的拳影出現在空中,追逐著女子的身影。


    祭師取出一個包裹嚴密的盒子,交給了身旁的呼勒,「分成小包,射到空中。」呼勒趕緊尋了幾名寨民,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個個的彈丸,取出彈弓紛紛向女子所在方向射去。


    彈丸在空中炸開,噴出一片紅色的粉末。粉末飄灑於空中,原本空無一物的空中憑空出現了一團團的黑霧。


    吳亙不免有些驚愕,這什麽顯形沙竟然能讓逆氣現形。這樣一來,就能讓寨民避開這些要命的逆氣,而不至於誤入其中。


    目光掃向正不斷奔跑,一拳拳擊出試圖驅散逆氣的馮清,吳亙不由點了點頭,這老家夥不管怎麽說,還是有些真本事的,不愧能成為寨子中的大長老。


    看著女子隱入黑霧,吳亙轉頭對水從月低聲道,「呆會那人從逆氣中鑽出,你把我扔上去。我去破了那個圓輪,再讓它這麽吐出逆氣,一旦風向改變,整座寨子恐怕都會淪為鬼域。這些天畢竟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得付些錢。」


    水從月眉間一動,他早已知道吳亙不懼逆氣的事情,隻是淡淡囑咐道:「小心,那名女子即使不借助逆氣,也是不好對付的。」


    「嗯,我知道了,扔的時候準一些,別把我摔死就行。」吳亙沒有回頭。


    「哼。」水從月沒好氣的冷哼一聲。


    女子很快從黑霧中鑽出,盡管馮清的拳影擊散了一些黑霧,但由於圓輪的不斷補充,黑霧糾結於一起,變的越來越厚重。


    馮清死死盯著空中的女子,忽然莫名其妙對著一處空地擊出。似乎是約好了一般,女子的身形也正好閃現到此處。


    猝不及防之下,女子隻得雙臂交叉,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拳,身體被打得


    向後翻滾,險些從圓輪上跌落。連翻了十幾個跟頭,才堪堪在空中停下。


    似乎受了不輕的傷,女子長發披散於臉上,緊捂著胸前,口中的血大口噴出。


    一步跨到那片空地,馮清踩住地上的墨劍,獰笑著看向空中的女子。方才早已察覺,女子幾次前出,似乎都是奔著此劍而來。因此,馮清故意不向此處發拳,誘使女子奪劍,再驟然出擊。


    看了看四周,女子勉力再次飛起,催動腳下圓輪飛過馮清上空,身後綴了一條長長的黑煙,就要往寨子中飛去。馮清大急,這要是放女子進去了,寨子中的婦孺哪裏抵擋的住。情急之下,雙拳連連揮出,在女子身前形成了一道拳牆。


    「扔。」看到女子停滯於空中,吳亙低聲道。水從月拎住其後背,助跑幾步,一把將吳亙扔出。


    寨牆上空,女子正在來回盤旋,尋覓拳影的空隙。忽然,從側方飛來一個黑點,驟然轉頭,卻是一個少年正急速向自已衝來。其速度之快,連臉都被氣流吹得有些變形。


    此人是怎麽上來的,女子心中疑惑,卻是腳下一轉,圓輪避開了少年的方向。隻要不被他撞上,都用不著自已動手,就會掉下去摔死吧,真是愚蠢。


    忽然,少年雙腳用力一蹬,身體驟然轉向,轉瞬間就到了女子身前,雙手如鉗子般牢牢鉗住對方。


    突然出現如此異變,女子一時間花容失色,帶著吳亙向黑霧中飛去。雖然對方不知使了什麽法子,抓住了自已的身子,但隻要到了逆氣之中,便可不再懼他。


    看著快速移動的地麵,吳亙臉色發白,從這麽高掉下去,不死也得斷條腿。情急之下,用腿死死纏繞住女子腰身,邊互相撕打邊向黑霧飛去。


    在如此近的距離,哪裏還有什麽招式,二人如街頭潑婦打架,撕咬抓撓,全然沒有什麽風範,在地麵眾人的圍觀中,一頭紮入了黑霧之中。


    原本想著靠逆氣將對方製住,可等入了其中,女子卻發現對方仍然生龍活虎,逆氣對其完全沒有什麽影響。女子此時徹底慌了,雙手俱被對方纏住,情急之下隻能一口咬在了吳亙的肩膀。


    啊,吳亙一聲慘叫,怒不可遏,臭娘們,竟然用這招,誰不會啊。張了張口,卻是覺著沒法下嘴,隻得操著大遺洲的語言大喊道,「你家相公來了。」


    原本隻是想著詐一下對方,沒想到女子一聽驚慌的抬起頭四下張望。吳亙瞅準時機,頭猛的撞向對方麵門。


    女子痛的一個趔趄,腳下不穩,圓輪斜斜向地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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