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談許久,吳亙費了半天勁,才一點點從巫漪口中得知了一些歸真者的情形。


    歸真者其實不是天生地造,而是誕生於靈居之中。靈居之中,容納了許多人的神魂,但這些人已脫了肉身,平日對靈居和周圍一切的維護便需要有人承擔。於是,歸真者就應運而生。


    歸真者是個頗為古怪的存在,類似於靈體,初生的歸真者也需要一點點修煉方能修為增長。但在這座歸真者的領地浮玉山中,受靈居的強大威能加持,歸真者的實力便大了不少,身體可以自如穿梭於虛幻和現實。


    但離開了此山,修為低下的歸真者便隻能以虛幻的方式存在。隻有直正強大到化虛為實的境地,方能如世間其他種族一樣,擁有真實的身體。


    其實巫漪早已關注到吳亙,並不是因為什麽魂曲,而是修煉玄元術時引來的先天一炁。此炁於歸真者亦有大用,所以便將吳亙等人引到了浮玉山中。


    歸真者的數量並不多,在此座山中,並不超過四十九人,分別看護著各自的靈居,巫漪隻是其中之一。之所以選擇荒涼的雪山,是因為在此地遠離紅塵,***稀少,修煉魂術更為容易,這也是當初吳亙為什麽在獄始山發現第一個靈居的原因。


    至於山上那些冰屋冰殿,則是當年奉獻者起居所用,因為並不是所有的神魂都有資格奉獻於靈居,有些須得修煉一段時日方能承受靈居中的環境,所以便有了這些常人住用的房屋。


    吳亙其實比較關心的是手腕上的牽念,這玩意一戴上去就沒辦法脫下。試探了幾次,巫漪總是不肯吐明其用途,隻是說可庇護神魂。再問的急了,不知巫漪施了什麽法子,吳亙連話也說不出來,隻得悻悻作罷。..


    天色已晚,吳亙看著仍呆呆站於原地的水從月等人,實在是有些擔心。在巫漪的同意下,幾人方才從懵懂中醒來。連一絲抵抗也沒有,就不知不覺被製,幾個人的臉色都是有些難看。


    麵對麵的廝殺,無論水從月還是寶象等人都不會懼怕,怕的就是這種無聲無息就將自已控製的手段,這還怎麽抵擋。特別是水從月,其人自小心高氣傲,可到了大遺洲,連正經廝殺都沒遇著過幾次,卻總是遇到各種詭譎對手,有力卻是使不出,不免有些氣餒。


    在雪童的帶領下,尋了處就近的冰屋,吳亙安排幾人住下,簡單講述了一下自已所了解到的情況。


    「吳亙,那他們還是人嗎。」提出疑問的是寶象。歸真者和奉獻者這種古怪的生存方式,早已超出了人的範疇,也可以說迥異於世間大多種族。這種極端的方式,拋棄了肉身,全然以神魂的方式存在,讓寶象等以強身為宗旨的武夫覺的非常不可思議。


    吳亙單手托腮,有些為難道,「應該算人吧,畢竟他們也有神魂,如果想要肉身也能生生化出。咱一路上遇到的啟人、命族,哪個不奇怪,隻不過相較我們而言,他們稍稍怪異了些。或許在他們的眼裏,我們也是怪異的人呢。」


    「那天地間人的標準又該如何確定呢。」寶象今天如同一個好奇的學童,急急提問。


    「誰知道呢,或許是老天,或許是人多的那一群,或是最強力的人。標準這玩意,是會變的。拳頭大的,自然就是標準。」吳亙忽然有些無聊起來,世間的事本來就是如此。無論是三品量表的身份懸殊,還是修行人與凡人的等級差異,不都是掌握權勢和力量的那幫人所決定的嗎。


    這一路走來,見到的奇異種族多了,各有各的生存之道,又怎麽說誰高誰低呢。隻不過,人族僥幸勢大了些,看其他種族也就覺著另類了些。


    水從月等人也是有些唏噓,這一路之上遇到的怪人怪物怪事,比自已出生以來見到的還多。原本萬靈之長的人族,到了大遺洲卻淪為了普通一員。這就好比在北


    洲,一個兔子建的國與趙國平起平坐一樣。一些習起為常的認知,到了大遺洲卻被衝擊的七零八落。


    幾人正在議論,橋班忽然發愁道,「吳亙,我想拆了那個什麽靈居,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麽法子。」


    一時之間,還在感慨萬物皆芻狗的五人,都沉默下來,一臉不安的看著橋班,此人的思路,總是這麽清奇。吳亙狠狠搓了一把臉,雙手重重搭在橋班肩上,語重心長道:「橋老爺,我還沒娶媳婦,您行行好,放兄弟一把,讓咱平安離開此地可好。不殺之恩,小弟銜環結草,絕不敢忘。」


    橋班一臉悻悻,情知自已這個想法也有些不靠譜,勉力辯解道:「倒也不是非要拆了才行,如果能讓我入靈居一觀也是可以的。我就是怕萬一進去後出不來,這具肉身用了這麽些年,一下子棄了也是有些舍不得。」


    吳亙一愣,橋班說的並不是沒有什麽道理,若隻是入內看看,歸真者應是不會反對的。這些奉獻者是如何在靈居中生存的,所謂的永生又是什麽,實是有些好奇。


    幾人正在商量,一直沉默的鳳兒忽然開口,「吳亙,為什麽當初在靈居前我們都失了神智,唯有你一人卻是無事。」


    鳳兒此言一出,在場幾人亦是有些好奇。吳亙暗自歎了口氣,鳳兒此舉不免有些挑撥的嫌疑。當初為什麽頭腦一熱,就把她塞在了隊伍中。


    舉起手中的紅繩,吳亙無奈道:「就是這玩意護住了我,我也不知道是何種緣故,摘也摘不下來。」


    「嗬嗬。」鳳兒冷笑道:「一個女子送你紅繩,這是什麽意思,吳亙你不會不明白吧,難不成要留下來做什麽上門女婿。」


    還未等吳亙反駁,寶象疑惑道:「巫漪是女子嗎。」


    「這......」這下子輪到鳳兒語塞了。雖然巫漪長了副女子模樣,可歸真者的形態也著實有些詭異,萬一下次化形變為男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也許吳亙就喜歡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呢。」鳳兒有些不甘示弱,回懟了過去。


    吳亙氣恨恨起身,大吼道:「齊合,家規。」


    齊合歎了口氣,剛要開口說兩句鳳兒,可眼睛瞬間睜的溜圓。隻見鳳兒的頭發突然白了不少,臉上出現了一道道的皺紋,下頜生出了長長的白須,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老,最關鍵的是,完全化作了一副老翁模樣。


    「怎麽了,這是怎麽了。」鳳兒驚慌起來,看著自已如脂的手變為老樹皮一般,還長了不少的斑點,情急之下,摸向自已的臉。


    「啊......」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鳳兒急急起身,看著自已佝僂的身子,不由臉色大變。匆匆走到一處柱子後,解開衣衫一看,雙眼一翻,竟是暈了過去。


    目睹如此慘狀,吳亙咕咚咽了一口口水,與寶象等人麵麵相覷,這手段也太忒那個了。將一個妙齡女子變為耄耋老翁,真可謂殺人誅心,這可是真真要了鳳兒的老命了。


    齊合一步趕了過去,趕緊扶起地上的鳳兒,「鳳兒,你怎麽了,快點醒過來。」素來沉穩的他一時之間也失了分寸。如何不知道,是鳳兒方才的話得罪了歸真者,這才降下此等酷烈手段。


    「吳亙,鳳兒口無遮攔,得罪了那位巫姑娘,我在這裏陪罪了。還請你去與巫姑娘求求情,若是有什麽懲罰,應在我的身上就行,放過鳳兒吧。」齊合臉色驚惶,苦苦哀求。


    吳亙看了身旁諸人一眼,連水從月眼中都露出了畏懼之色,這種隨意變化人身的手段,太邪門了。若對方真是存了歹心,隨意把自已變成什麽豬狗之類也不是不可能。怪不得看這浮玉山空空蕩蕩,隻有寥寥幾個歸真者,卻能在險惡的大遺洲安然無虞。


    寶象死死捂住自已的嘴,暗自慶幸方才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要不然現在


    遭罪的就是自已。


    橋班則是毫不爭氣的跪倒在地,衝著四周連連拱手,「歸真大人,巫大人,小子方才隻是嘴賤,絕對不敢再動靈居的心思,還請寬恕則個。」說著連連磕頭。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麽,趕緊將褲子解開看了一眼,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長長鬆了口氣。


    巫漪看起來性子清冷,如若冰霜,但出手卻是那麽的刁鑽。眼見幾人都被驚著了,吳亙想到當初自已險些扒了人家的衣服,不害怕那是假的。萬一巫漪心中還在怪罪自已,豈不是比鳳兒還要慘。


    一想到此,吳亙掉頭就往外走,臨走到門口時,又轉頭交待道:「今晚就安心在此歇息,不要隨意出門,我去求巫漪撤了手段。」說著急急往白日裏靈居所在奔去。


    才跑了幾百步,身旁傳來一陣咯咯的笑聲,四個雪童出現在身旁。看到吳亙焦急模樣,更是笑的厲害,紛紛往其身上爬去。


    伸手將一個胡亂拽自已頭發的童子抱在懷中,「別鬧,快帶我去尋巫漪,要出人命了。你們幾個要是乖,哥哥可是會講故事的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吃了一次虧後,吳亙隻能懷柔以對這幾個童子。


    一個雪童脆生生開口道:「姐姐讓你在靈居前好好修煉,明日自會來看你。至於那幾個人嗎,胡言亂語,還是要懲戒一下的。」


    吳亙一聽,得,也別跑那麽快了,過去了也見不著巫漪的,「好弟弟,姐姐可說過要懲戒多長時間呢。」


    「姐姐說,什麽時候你能解下牽念,就可以放過他們了。」女童指了指紅繩。


    「啊,這怎麽解,我也不知道法子啊。」吳亙有些急了,這所謂的牽念不用想也知道是有門道的,解下來談何容易。


    另一個男童擠眉弄眼道:「什麽時候不怕靈居的威能了,就可以解下牽念了,所以姐姐讓你趕緊修煉啊。」


    吳亙有些氣餒,靈居的威能自已又不是沒有試過,一接觸就失了神智,這得修煉多長時間方成。


    忽然反應過來,這些童子竟然用的是北洲雅言。可轉念一想,那些從獄始山到此的人,應也是入了靈居,歸真者又怎不會雅言呢。


    等來到放置靈居的峽穀,果然沒有看到巫漪的身影。看著搖曳跳躍的火焰,吳亙無奈之下隻得安下心來,在四個雪童的看管下修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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