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吳亙掙紮著起身,此時已是刀失身傷。看了看遠處的斷刀,剛想邁步去撿拾,一道金光閃過,擋住了去路。


    抬頭觀望,白檢心麵色冷漠,目露警告。吳亙衝著其人呲牙一笑,對方終是謹慎起來,再不似方才那麽托大。


    伸手取下背後震天弓,吳亙猛然起步,疾弛間,弦張,弓圓,箭現。紅色箭矢如猛獸般,死死盯住了位於原地的白檢心。「嗖」的一聲,長箭似虹,轟然炸碎了其人麵前的一個盾牌,箭勢不減,直撲白檢心而去。


    叮,一根手指抵住了已到眼前的箭尖。白檢心凝視著眼前這枝怪異的紅箭,目露詫異,瞳孔之中不斷有流螢飛轉。此箭無形,乃是精粹人身血氣所鑄,其中卻又夾雜著靈氣的氣息。


    練氣士與人對戰時,身側常有靈氣護體,隻是強度大小不同而已。此箭以血氣為錘,以一絲靈氣為釘,竟然能順勢破開護體靈氣,倒也是設計精巧的很。


    白檢心久處山門,一心潛修,對外界的事情關注極少,見到血靈符射出的箭矢不免有些驚奇。


    忽然,其人悚然一驚,眼前箭矢威能尚弱,雖然對自已構不成什麽大的威脅,但對其他練氣士呢。若是武道高手使用,自家又如何抵擋。若是钜億凡人皆持此箭,蟻擁蜂攢之下,又有多少修行人能抵擋。


    此物不祥,必將成為天下練氣士的夢魘。心神恍惚間,白檢心竟然生了奇怪的心思,恍見萬千紅矢如流星雨般飛來,浩浩蕩蕩,匯成血河,竟似要淹沒了自已。


    啪嗒,心神之中,有水滴落下,直直掉入一向波瀾不驚的幽湖,繼而從湖麵彈起更小的水珠,如此二三,消弭不見,隻餘層層漣漪。


    嘶,白檢心忽然感覺指尖有疼痛傳來,回神一看,卻是紅色箭矢在勢竭前,穿破了自已的靈氣,與指尖輕觸。一滴紅色的血珠,不甘的從指尖滴落,落於地上,化作萬千血沫。


    白檢心犯然抬起頭,第一次臉現怒氣,方才被紅色箭矢所懾,一時失神,竟然被對手傷了手指。此傷微不足道,但被眼前如此低賤的人所傷,此乃大辱。


    「匹夫敢爾。」白檢心怒喝一聲,抬手之間,一隻白鶴憑空化出,迅速變大。鶴唳聲中,長喙如劍,直追吳亙而去。可等白鶴撲到近前,吳亙卻又消失不見。


    白檢心神色微訝,此人的動作之快,眼睛已經難以捕捉其蹤跡。稍稍感應,白鶴也是驟然加速,化為一溜白光,直追吳亙殘影。


    紅光再次出現,卻是吳亙又射出一箭,猝不及防之下,白鶴被箭矢射中,紅光與白光相撞,轟然作響,化為一片璀璨光芒。


    白檢心手掌分開,有五隻白鶴出現,從各個方向堵截奔跑不停的吳亙。一時間,偌大的試法場中,白鶴如潭中遊魚,俶爾遠逝,往來翕忽,迅如閃電,令人眼花繚亂。


    吳亙催動神行術,又使用了風厲符,方才堪堪躲過白鶴的追擊。奔跑間,連發多箭,射向站於原地的白檢心,時有箭矢和白鶴相撞,不時爆出轟鳴和火光。


    眼見一時無法拿下對手,雙方漸成僵持之勢,白檢心輕哼一聲,論比拚耐力,自已又有何懼。在歸元門中,自家的氣海靈氣之巨,在同境界中可是遙遙領先。


    一介武夫,能有多少血氣可耗,加上如此急速奔跑,能支撐多久。反觀自身,除了內在靈氣雄渾,還可隨時吞納天氣靈氣,雖然無法全然支撐法術所耗,但好在細水長流,源源不斷。


    想到此處,白檢心冷哼一聲,也不用其他術法,竟然隻是以源源不斷的白鶴應敵。


    在場外人看來,試法場中,紅色白色交織,響聲陣陣,火星四濺,兼有濃煙翻卷,如風火肆虐其中,全然看不清裏麵的狀況。


    朱淺畫死死盯著場中,雖然一言不發


    ,但此時眼中焦灼已是難以掩飾。白檢心的實力自已是知道的,同齡人人,極少有人能與之為敵。


    吳亙主動與其人挑戰,自已幾次示意,可這個混蛋卻是置若罔聞。心裏何嚐不知,是吳亙那可憐的小男人尊嚴作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想到此處,不免又喜又恨。


    喜的是,自已喜歡的人,竟然豁出命去爭這份意氣。這種舉動雖有些幼稚,但任何一個女子,何嚐不希望情郎為自已做一些傻事。


    恨的是,自已頻頻示意,他的心思已是知道了,可那個呆頭鵝仍是渾不吝般,做以小搏大之事。


    場上的紅白爭鬥已經過了一柱香的功夫,但大部分人心裏明白,吳亙持續不了多久了。這種連續不斷的出擊,極為耗費體力,恐怕此時已是憑借著一股悍勇之氣支撐。一旦停下來,都不用白檢心出手,吳亙便會自已倒下。


    台上,吳亙用弓身撥開一隻襲來的白鶴,掏出一枚血蓮丹服下。丹一入腹,一股火龍迅速向著全身遊走,原本有些遲滯的血氣重新快速運轉開來。


    神識已經放出,感知著那個穩穩站在原地的對手,吳亙也暗自心驚。原本想著靠丹藥拖垮對方,可看其模樣,倒是全然不懼這種消耗戰,果然戰前還是小覷了其人。


    箭矢並不能不停歇射出,箭與箭之間需得稍稍有個間隔,以免血氣不繼。按著自已如今的修為,射出十五箭後體力就會消耗一空,加上此時還要急速奔跑躲避,實際上最多隻能射出十箭。


    血蓮丹雖然可以回複體力,可外物就是外物,每枚丹藥能多出五箭的氣血已是了不得了。無奈之下,每射一箭,中間吳亙都會隻拉弦而不激發,以迷惑白檢心,誘使對方放出更多的白鶴,好多消耗些對方靈氣。


    可看白檢心的模樣,雖然明知被騙,卻是毫不在意,掌中不斷飛出新的白鶴。漸漸的,試法台上,白色漸漸居多,紅色儼然處於劣勢。


    吳亙再一次射出一枚箭矢,縱然經過武寞的洗髓粹骨,縱然被洛冰在瀑布下幾經錘煉,縱然已是三境的武夫,可他畢竟是人。人力終有窮盡時,吳亙的腳步變緩,呼吸粗重了許多,雙臂因多次出箭而酸疼不已。血氣可以用丹藥彌補,但筋骨的疲憊卻是無法去除。不得不承認,想用丹藥耗死對方的策略已然失敗。


    臂鞲輕輕的掉落於地,吳亙不管不顧,如蝴蝶般圍繞著白檢心不停的飛舞,不時射出一兩支箭。


    白檢心操控白鶴追擊著場中如猴子一般的少年,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差不多了,對方的箭矢明顯減少,而且速度也慢了下來,好幾次,白鶴都險險擊中其人。隻不過,因為試法場太大,所以才給了對方騰挪的空間。


    白檢心的眼睛向上看了看,那裏有一隻白鶴始終浮於空中,這隻白鶴比場中的碩大了許多,開戰以來一直未參與場中爭鬥。


    對麵,吳亙剛剛避開兩隻白鶴的攔截,腳下微微頓了一頓,身形有些不穩。


    機會。


    「疾。」白檢心手指微動,一直潛伏於空中的那隻白鶴,閃過一道白光,穿過籠罩的煙霧,悄無聲息來到了吳亙的背後。


    正欲抬步的吳亙,忽然後背猛的一震,身體被撞的飛起,恰好向著白檢心的方向飛去,重重的趴在地上。白檢心微微一笑,正欲操縱其它白鶴繼續攻擊。


    忽然,距自已不到十丈的吳亙抬起頭,兩眼放光,如狼看到獵物一般。弓弦重重拉開,弓身上的三枚靈玉第一次同時亮起,一道白色的箭矢發出脆鳴,直指白檢心。


    一瞬間,白檢心頭皮發麻。這隻箭絕對能給自已造成傷害,趕緊將身體後仰,以避開這近在咫尺的致命一擊。箭矢破空而至,擦著白檢心的鼻尖飛過,雖然沒有傷著身子,破空的氣流卻是將其頭上的玉簪吹落。


    白檢心重新直起身上,頭發披散覆於臉上。分開頭發,露出一張鐵青的臉。


    可惡。白檢心憤懣至極,不能再玩這種小孩把戲了,伸手從腰中扯出玉帶,往空中一拋,玉帶迅速變長,沿著試法台的邊緣盤旋成一個圓環。


    玉帶隨風而漲,化為一個圓形的屏風向裏擠壓。身處其中的吳亙,活動空間迅速被縮小,躲避起白鶴的襲擊也更為困難。


    吳亙嘲弄的看著白檢心,「不是說不用法器的嗎,為何食言而肥。」


    白檢心長發飛舞,麵色冷厲,「你惹怒了我,我定要廢掉你兩條腿方能解恨。」一向注重儀容的他,此時竟然如此狼狽,不免惱羞成怒。


    吳亙沿著玉帶屏風左躥右跳,試圖找出一條出路。可屏風十分柔韌,失了斷刀的他根本無法破開。很快,在屏風的壓迫下,距白檢心的距離越來越近。


    身後有四五支白鶴緊追不舍,吳亙臉上露出驚慌之色。與此同時,白檢心終於抽出了自已的佩劍,劍尖斜斜向前,隻等吳亙把自已送過來受死。


    終於,吳亙避無可避,白鶴接二連三擊在身上,身體如同風中落葉,無力的四下飄舞,落向閃著寒光的劍尖。.


    二人隻有一丈的距離,白檢心雙手持劍,準備親自砍下吳亙的雙腿。


    忽然,白檢心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失神之下,手中的劍無力下垂,連仍在飛舞的白鶴也是一滯。


    如此良機吳亙怎會放過,借著方才白鶴撞擊的衝力,右拳後撤,重重一拳打在白檢心的臉上,左膝同時跟上,撞在了其人胯下。白檢心英俊的臉龐頓時鼻青臉腫,涕淚交流,自發護身的靈氣被擊散。


    白檢心眼中終於露出清明,方才暴怒之下,不知為何,心神一陣迷離。要知道,這可是在廝殺,一瞬間的迷離已導致攻守迅速易位。


    劇烈的疼痛從臉上和身下傳來,看著一臉血汙,形如惡魔,正在奮力揮拳的吳亙,白檢心第一次感受了死亡的威脅。


    其***力如此之大,雖然自已已是四境,靈氣可隨時補充。可白檢心確信,如此近距一擊,靈氣也護不住自已。


    「停,我們算打平了,再打下去隻會兩敗俱傷。」白檢心趕緊開口道,暗自卻準備馭使白鶴過來救駕。


    吳亙就勢轉到白檢心身後,將震天弓套在其脖子上,伸手拉弦,一根紅色長箭抵住了其脖頸,「娘娘腔,現在是打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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