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生剝內丹


    “李公子?”阿青發現李元君有些異樣,當下便擔心了起來,趕忙放下手中的小件兒遞給她的姐妹們,碎步走上前去想要扶住他:“你怎麽了?你臉色怎麽這般的蒼白?”


    不要碰他,不要管他……他控製不住自己。


    “不要管我,你走開!”李元君捂住心口的右手往旁邊一推,手便瞬間被溫熱和濕意浸透。


    周圍的人瞬間尖叫著四散開來。


    李元君體內的殺意在那一瞬間得到了些許平息和舒坦,他有些驚恐的望向一旁。


    他的右手,貫穿了阿青的胸膛。


    李元君的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他看了看周圍尖叫著跑開的人群,再順著看了看自己的右臂頂頭掛著的人。


    阿青嘴角留下一股明顯的血痕,溫柔的眉間因為穿過心脈的疼痛而死死的揪在一起,身上碧色的紗衣也因為血色的浸染而顯得更加清淺。


    血液再也抑製不住噴湧,李元君的鼻翼間聞到了清晰的血腥味。


    李元君臉色蒼白,體內的殺意也因此平息,他渾身發冷的看著自己的胳膊,他連動都不敢動。


    “阿青,我……”他是不是連對不起都沒資格說?


    阿青的嘴角泛起來一絲絲溫柔的笑意,輕輕的說道:“沒關係李公子,這樣也好。”


    “能死在你的手裏,阿青……也不曾有什麽遺憾了。”


    李元君雙目圓睜,嘴也微微的張著,心底突然空了起來……他都做了些什麽?


    “阿青!”似乎是反應了過來,李元君趕忙慢慢地抽出手,趕緊將她帶到陰涼的地方,邊哭邊斷斷續續地給她輸送靈力:“你撐住,我一定能救你的,我可以的,你再挺住一會兒……”


    可是她身上的那個血洞,他卻怎麽也補不上。


    “李公子,沒關係了。”阿青蒼白著臉色,可眉眼之間還是釋然的溫柔,虛弱的說道:“你不要自責。”


    李元君不管怎麽補救,都沒有任何的用處,他還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眼前之人的生命之力的迅速流逝。


    他怎麽能不自責,他在發狂的時候,就應該自己一個人呆在荒無人煙的山洞裏,偏生要抄個近道走有人來往的路,還偏生碰見了自己的熟人。他若是再忍一會,哪怕再痛苦,他也走一遠一些的路,他就不至於失手殺了阿青。


    阿青是這個世上,唯一他可以敞開心扉談天論地人了,雖是青樓女子,卻性子溫和知書達理……實實在在是讓人感覺到放鬆。


    這樣的人,他分明承諾過再也不見,若是他做到了這個承諾,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的結局。


    “李公子……”阿青的氣息越來越輕,她抬起手,緩緩的摸上李元君消瘦的蒼白的臉龐:“我可以叫你一次,元君嗎?”


    李元君眼神中充滿了內疚和心痛,他緩緩拉住她的手,無聲的點了點頭。阿青未必愛他,可卻將他當作心裏的寄托,若是此時此刻他不答應……他也隻能答應。


    “元君,你要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要活得太過卑微,不然你會很辛苦。”最終的結局,也不會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李元君點了點頭,剛想說些什麽,阿青的手便垂了下去。她身上的生命之力順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還是沒能救成這個姑娘,這個在過去倉皇的歲月裏曾經溫暖過他的姑娘。


    分明是正午,秋高氣爽,應該是街上人的人最多的時候,可是大家卻都因為他的舉動而跑得一幹二淨,有的人連自己的攤位都不要了,大叫著跑開,隻為保命。


    人們避他如同蛇蠍一般,說到底也是應該的,無論是不是失手,無論他是因為什麽變成這個樣子,他都殺掉了曾經於他有恩的姑娘,這樣的人,存在於這世上有什麽意義?生生是個禍害罷了。


    他竟然還有膽子認為自己可以受得了來自上天的好意和幸運……說到底,終究是不配的。


    即使阿青連死都未曾有怨過他,可他卻不能釋懷,如若做錯了事情被原諒便不再愧疚,便不再想著,那麽這個人便真真正正的是個冷血的怪物了。


    那麽很可惜,他即使再魔化,再不堪,那麽也不是一個冷血的人。


    他不可能回去受著那青年人的控製,因為他不知道那青年人究竟有多麽可怕的目的,可又更不可能放任自己這樣,因為若是放任,用不了多久,他便變成一個徹底失去了人性的魔頭。


    這兩種結局,統統不是他所想要的,那麽便隻剩下一個辦法,就是徹底放棄自己的修仙道路……阿青,我能聽懂你說的話,我也知曉自己的問題,可是我終究是不可能釋懷了。


    李元君抱著阿青的屍體,失魂落魄地跑到了他去帶著的那個山洞前,默默的將她埋葬在一旁的花鳥相聞之地。


    年輕而鮮活的生命,溫柔的臉龐,被鮮血染紅的碧色的紗裙,最後在他的眼前,統統被冷暗的黃土埋葬,也一並將他心底最後的希冀和期望抹去。


    他的腦子裏已經是混沌的了。


    李元君沒有過多的言語,慢慢的走進了山洞,好生的設了個結界,就慢慢坐在有些潮濕和冷意的地麵上打坐。


    一切準備就緒,靈力在體內周而複始的轉了十二周後,李元君慢慢睜開了深邃無光的眼眸,然後一聲不吭,徒手抓入自己的腹部。


    腹部劇烈的貫穿一般的疼痛,連帶著元神深處的那股子疼意也跟著灼燒起來,李元君的額角瞬間留下了一絲絲冷汗進階澤,一口灼熱的心頭血從他喉嚨裏裏噴湧而出。


    想忍住不叫出聲,可是挖心一般的疼痛連帶著嗓子眼裏的嘶吼一瓶噴湧而出,他疼的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瞬間倒在地上哽咽了起來。


    太疼了,活了足足十五年,連當初雙腿被那些不把窮人當人看的王公貴族們拿馬車硬生生壓過五次,都沒這麽撕心裂肺過。


    李元君睜大了眼睛,耳畔便傳來的都是自己腦海裏已經被疼痛占據而意識不到的劇烈而顫抖的呼吸聲,他右手在自己被豁開的肚子內忍不住的顫抖著,張口之間已經不能再說出來任何的語言,隻剩下仿佛流不盡的灼熱的血液。


    現在的他,渾身上下,似乎隻有這看似鮮活的血液是灼熱的,其他的,一概冰冷的不像樣子。


    他疼痛的感覺,依舊直白的留存在他的七筋八脈中徘徊,元神似乎也在痛苦的哽咽,可是身體卻已經達到了極限,連動都動不了。


    他的的確確是要不行了的……可是一想到昭青歌,一想到被他錯殺的阿青,他便突然一個激靈,右手迅速的在自己的腹內摸索著,最後,狠狠攥緊了那個代表著不同於凡人的那個小小的內丹。


    所有的疼痛和懼意,連帶著他顫抖不已的呼吸,似乎在那一瞬間統統靜止了。


    李元君攥緊了半晌,屏住了呼吸,使出了已經有些崩潰的全部靈力,生生的將內丹拽了出來。


    那一瞬間,李元君的嘶吼還沒有出口,便硬生生的沒了動靜。


    血淋淋的內丹,本來應該是清澈透明的,可是現在除了布滿血絲之外,竟然已經黑透了。


    這樣的內丹,就算是不走正路的反噬,留了也是個廢物,不會有任何用途。


    所以李元君此時此刻的抉擇,雖然對他實在是太不公平,可或許真的是對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站在一旁看著的三個人卻依舊是震撼不已……安念棋摸了摸自己眼角的淚花,心下的震撼別提是怎樣的了。


    她預料到李元君定會做了不小的犧牲,可卻沒想到,如今已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李元君,曾經竟然是一個這樣的人……果然,若是沒感同身受,便不能去妄加猜測和隨意判定一個人到底如何。


    眼見的畫麵,定格在了李元君麵臉痛苦昏死著的一瞬間,便不再有任何動靜,看來屬於李元君和昭青歌的回憶,便隻剩下這些了。


    可是她還是沒有瞧見風矣玉佩的去向,不過就這個幻境的結局看來,起碼到李元君生生剝下了自己的內丹之前,風衣玉佩還是在他的手裏的。


    安念棋整個故事看的實在是太壓抑,她不過隻是一個旁觀者,隻是這樣看著過去一個人所發生的事,便能如此感同身受。


    李元君的過去,實在是太悲慘了,到了最後,連唯一的溫暖都被自己親手殺掉,最終還因此終結了自己的修仙之路。


    怪不得,一個活了幾百年的人,連一個奪舍重生的她都打不過。


    因為李元君剝下內丹,修為就隻能永遠的停留在當初了,而那青年人的藥,不可能因此而解決個幹淨,所以很多年之後,也就是現在的李元君,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是昭青歌的最後,卻在返魂香的記憶中沒有任何的表現……安念棋想著,許是跟著李元君抹掉了昭青歌的記憶有關。


    不過,據安念棋現在所知,昭青歌應該是在那個時候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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