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怎麽了?”


    慕念城接到母親的電話就回了家,一回來就瞧見父母正襟危坐,旁邊的小侄子正坐在地上專心致誌地下棋。


    “阿念,我們聽說別人說你結婚了,這是真的嗎?”


    嶽沁心一等到慕念城進門就開始審問,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臉上露出半是責怪半是擔心的神色。


    慕念城挑眉,顯然明白這個“別人”指的會是誰。


    他把大衣脫下遞給傭人,頗為閑適地坐在父母對麵的沙發上,還不忘記摸了摸小侄子的頭。


    小侄子這才發現他回來,回頭衝他笑起來,沒發出一點聲音。


    “是,我結婚了,就在上周。”


    慕念城平靜看向父母兩人的震驚神色,“這兩天我會把她帶過來給你們看看的。”


    “阿念,結婚這麽重要的事情,我們也不是小家小戶,你不應該跟我們商量一下?”


    慕騰眉頭微蹙,半晌後開口。


    “爸,你當時娶我媽的時候,可是等生下我才告訴爺爺奶奶的,先斬後奏是與生俱來的基因傳承,要怪,得怪我爸呀。”


    慕騰見兒子這麽說,立即咳嗽一聲,有些尷尬地看向別處。


    慕念城已經和小侄子一樣坐下來,看著他下棋了。


    “阿念,你怎麽能這麽比較?”


    嶽沁心有些著急,她想起今天自己跟著莫晗和江雨澤去看了那女人的家庭環境,一過去,隻覺得渾身不舒服,很多人見到她們,都打開門偷偷打量她們,還嘰嘰咕咕地說些不知什麽的閑話,更讓她覺得難受。


    那女人對門的那人家就更糟糕,一見她們來,嘴裏麵就罵罵咧咧的,莫晗詢問情況,那人家說對麵的經常夜不歸宿,一言一行經常被他們這裏的議論紛紛,弄得嶽沁心根本無心去拜訪這家人,急匆匆地就回來了。


    嶽沁心詳細地跟慕念城說自己的所見和感受:“你想想看,住在那種環境的人,怎麽可能會好嘛!阿念啊,你不能因為她可能長得漂亮就被迷住了眼睛,你可是我們慕家的兒子,想要什麽樣的姑娘都可以有的嘛!”


    慕念城揉了揉小侄子的腦袋,這才不慌不忙地對上母親焦急的視線:“媽,搞半天,你連我媳婦的麵都沒見到?”


    嶽沁心語塞:“……都已經知道她住的環境那麽糟糕了,我都沒心思去看她呀!”


    “這就是您不對了。”


    慕念城抬頭盯著她:“人都沒見到,就因為住的地方不太好,就覺得她人不行了?貧民窟都能出百萬富翁呢,你這麽通情達理的一個人,沒見人就隨意評判她,你這樣對她公平嗎?”


    “還有啊。”


    他手裏攥了一顆白色的棋子,“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他們要對她議論紛紛,對麵的要說她的壞話?”


    “這……”


    嶽沁心和慕騰對視一眼,“這難道不是因為她人不好?”


    “住在那裏還對別人指手畫腳的,他們能好嗎?”


    慕念城很認真地給父母講道理:“你知道人最討厭什麽樣的人嗎?不是和自己一樣的,恰恰是和自己不一樣的,人們討厭異類。所以啊,那些住在曲夏區的街坊鄰居不會討厭一個嘴碎品質低劣的人,他們最恨拿著出淤泥而不染的,不說別人壞話,不隨意評判別人,隻安心過自己日子的人,因為那樣的人讓他們恐慌,像一麵鏡子把自己最惡劣的一麵照出來。所以你說,他們能不討厭她們一家嗎?”


    “這……”


    嶽沁心皺眉:“阿念,你這是說她品質高潔遭人妒了?她哪有……”


    “我倒覺得有幾分道理。”


    慕騰點點頭,“人性就是這樣,和自己不一樣的人,會本能地排斥,說些壞話也很正常。”


    嶽沁心沒想到老公這麽快倒戈:“慕騰!你兒子嘴裏都是歪理呀,你倒是被洗腦了!”


    旁邊的手機響,她拿起來一看,當即火冒三丈,把手機拿給慕念城:“來來來,看看你嘴裏的冰清玉潔的好女孩!”


    他接過,看到是麥小糖和一個年輕男人吃飯的照片。


    他不動聲色地點擊了下屏幕,看見果然是莫晗通過微信把照片傳給了自己的母親。


    耳朵旁是嶽沁心氣憤的念叨:“她要真像你說的那麽好,怎麽會和你結婚後還單獨和別的男人出去吃飯?我聽莫晗說,這是她正在相親的一個對象……她既然都跟你結婚了,怎麽還跑出去和別人相親啊!”


    “是我讓她跟別人相親的。”


    慕念城把手機放到桌上,抱住小侄子的腰:睜著眼說瞎話:“我覺得我配不上她,結婚又結的太急了,我擔心她後悔,就安排了好幾個年輕人和她相處相處,好讓她知道我的好呀。”


    這話當然純屬胡扯,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隻因不想父母因此對小糖產生不好的印象。


    所以,黑鍋隻好自己全背了呀!’


    嶽沁心大驚:“你?我們的兒子,還能有配不上別人的時候?阿念,你是不是真的被灌迷魂湯了?”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們說這些。”


    慕念城起身:“我得回去了,我還要處理公務呢。”


    “不行。”


    嶽沁心很不高興:“囝囝還在這呢,你要好好照顧他,不把他哄睡著,你哪也不能去!”


    說著起身回了房。


    慕念城還想說什麽,慕騰掃了他一眼:“想出去見你媳婦兒?現在就聽你媽的話吧!你媽算是開明的,今天都被氣得不輕,要是真相順順利利把你媳婦帶回家,先聽媽的話,這段時間別讓她生氣了……”


    “慕騰!”


    “我進房間了。”


    慕騰同情地拍拍兒子的肩,離開了客廳。


    慕念城則麵色微沉。


    他想出去,主要是因為莫晗發的這幾張照片。


    這說明小糖在吃飯的時候,莫晗肯定在旁邊看著。


    她的脾氣他知道的,他就怕小糖吃虧。


    可現在被母上大人要求不能出去……


    曲線救國,他找了黎盛,黎盛不在,隻好又去找了另一個人,讓他去看看。


    那個人答應了。


    他這才稍稍放下心。


    囝囝還在一旁下棋,神情極其專注。


    慕念城看著他細細的胳膊,小小的手用力地抓著棋子往棋盤上擺,輕輕歎了口氣。


    擁有常人想象不到的高度專注力。


    算不算是上天把他的門關上,卻又為他開了一扇窗呢?


    他坐到囝囝對麵。


    “囝囝。”


    他努力地用手勢和表情告訴他:“我們來下一盤棋,好不好?”


    囝囝抬起頭,盯著小叔叔溫柔俊美的麵龐,笑得嘴裏沒長齊的牙齒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用力點了點頭,將裝著白子的棋盒推到小叔那裏。


    慕念城比劃了個“五”,意思是他要讓他三子。


    囝囝搖頭,伸出三個小指頭。


    “好。”


    慕念城同意:“那就隻讓囝囝三個子!”


    叔侄兩人相視一笑,在雨夜裏靜靜地對弈起來。


    外麵的雨下得更大了些,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麥小糖點完餐,把菜單遞給服務員,一直等到服務員也把陸浚澤的菜單拿走,才對他說:“陸先生,我要向你道歉。”


    陸浚澤有些驚訝:“道歉?為什麽?”


    “我不能和你再繼續了,我明白,陸先生你可能是想找一個處的還不錯的人就結婚生子……我不行。”


    麥小糖說的很誠懇:“我現在二十五歲,算是在一個人生的轉折點上……如果可以,我還想堅持一下,想著,也許我能找到那個我喜歡的人呢?如果我欺騙自己的內心,真的和陸先生你處下去,我怕之後傷害的是兩個人的心……況且,我有件事情沒告訴你,我其實結婚了,現在算是處於分居階段,正打算離婚……這事我媽不知道才會把你介紹給我,你別怪她,要生氣,就生我一個人的氣吧,非常抱歉。”


    陸浚澤靜靜看著她:“既然你都打算離婚,說明你很快就會單身,也不算騙我,而且,我覺得你很坦率,現在像你這樣坦率的人可不多了。我會等你的,如果你覺得要先處理完離婚的事情再跟我見麵比較合適,沒關係,那就等那時候我們再見麵,我都可以。”


    麥小糖有些意外陸浚澤這麽好說話,心頭對他的感激和愧疚又多上一分。


    服務生把牛排端上來,陸浚澤示意服務生開一瓶紅酒:“小糖,不管怎麽樣,你這一頓飯要跟我好好吃,好嗎?”


    麥小糖對他露出笑容,剛準備拿起刀叉,餘光裏看見一個人影直直地朝自己衝過來。


    她訝異地轉過頭,看見衝自己走來的女人竟然就是之前在電視上看見的莫晗,眼睛微微瞪圓了些。


    讓她更驚訝的是,她身後居然還跟著江雨澤。


    江雨澤一臉為難地走了過來。


    “麥小糖,麥小姐?”


    莫晗笑眯眯地看向她。


    “我是。”


    麥小糖點了點頭:“你找我有事嗎?”


    “看來你知道我是誰啊。”


    莫晗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多不要臉,多不知羞恥?”


    她聲音不小,以至於餐廳裏的客人們有不少將頭轉過來,視線落在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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