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久之後,豪華遊輪上,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音響裏再次播放起了音樂,所以圍著欄杆看熱鬧的男男女女們都漸漸散開,逐漸在甲板上重新聚集了起來。


    隻是宴會上的賓客們,跳舞和閑聊之間,話題依然還是剛剛慕念城英雄救美的那一幕。


    “真就這樣毫不猶豫地跳下去了!”


    “那一跳真可惜沒錄下來,太帥了,感覺能回味好久呢……”


    “哎,慕少救的人為什麽不是我嘛!”


    “要是你,他才不救呢,會眼睜睜看你沉下去的!”


    “是,你放心吧,要是你跳下去,慕少也不會救你的,還會因為世上少了你這麽個禍害朝你丟石頭呢!”


    江遠山走了出來,雙手撐在欄杆上,看向已經完全落幕的暗色天空,歎了口氣。


    “遠山,船上有不少人都需要你去結交打好關係,你在這長籲短歎做什麽?”


    單慧仁推著輪椅來到他身旁,沉聲道。


    她的衣服和頭發都已經被淋濕,卻像個沒事人一樣,眼裏閃著精明的光,樣子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


    “媽,今天搞出這麽多事,怕我們家的事情都被旁人引為笑談了吧,本來這次晚宴意在韓時,卻不想小糖和慕念城共坐著救生艙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了……韓家,怕是不會同意和小糖聯姻了。”


    想著,江遠山又是重重歎了口氣。


    他心裏對麥小糖不產生怨懟是不可能的,好好的一個晚宴,成了一出鬧劇,今晚租的這艘豪華巨輪,宴請的大大小小的賓客,以及音響、酒水和點心……


    花出的錢如流水觸目驚心,卻收效甚微,這一切,和麥小糖都脫不了關係。


    單慧仁皺紋橫生的麵容卻浮現起一絲輕鬆,“我倒不這麽想,遠山,我們之所以讓糖糖和韓時結婚,不也是為了你能夠順利連任下一屆市長?而慕念城是我們最大的阻力,如今,我瞧著慕家那小子對糖糖似乎有點意思……”


    江遠山心中一動,轉頭看向單慧仁。


    單慧仁笑了笑,眼珠裏閃動著算計的精光,“讓糖糖嫁給慕念城,那慕家就會成為你仕途中不可多得的幫手,江山市從此會牢牢掌握在我們江家手中,難道不是件好事?”


    越想,江遠山心中越是生出喜意,頓時覺得女兒還算是做了件正確的事,“還是媽想的周全,隻是小糖跟我們不親,我們讓她做的事情,她會去做嗎?”


    “別急,這件事,我們得從長計議……”


    -


    慕念城和麥小糖二人爬上了貨輪。


    她雙手緊緊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看慕念城和船員說話。


    天色暗暗的,她赤著腳站在甲板上,感受著地麵的冰涼,和海風陣陣的吹拂,不由得縮了縮腳丫子。


    他把自己的襯衣給了她,上身不著寸縷,露出窄勁的腰身,讓她實在不好意思看他。


    可又忍不住,畢竟……


    他的身材實在太好了。


    精幹的胸膛,結實而肌理分明的肌肉,每一寸都好像透著強健的張力。


    明明褲腿被撕得亂七八糟,濕淋淋的頭發也顯得他有些狼狽,但和船員說話時,他就像穿的西裝革履,打著一條漂亮的領帶般,從容鎮定,坦然風趣。


    麥小糖低下頭,不敢再看他一眼,害怕再看下去,會陷入他無窮無盡的魅力和迷人中。


    慕念城和船員說完話,走到麥小糖身邊,“畢竟是貨輪,沒有那麽多空的房間,現在船上隻剩一間了。”


    “啊?”


    麥小糖訝然,抬起頭望著他,有些無措,“那怎麽辦?”


    “住啊。”


    他答的輕鬆,手往後理了理頭發,露出頗為邪肆的笑,“怎麽,怕我對你欲行不軌?”


    “沒,我知道你看不上我,那我們走吧。”


    麥小糖開玩笑地說。


    慕念城頷首,“跟我來。”


    他們根據船員的指引到了一個房間,慕念城四處打量了一下,便對她說:“你去洗個澡,我給你找身幹淨的衣服,別著涼了。把門關好。”


    說完,他快步離開房間,關緊了門。


    麥小糖還什麽都沒說呢,所有事情就已經被他安排好了。


    她搖搖頭,走進了浴室。


    打開花灑後,她脫掉衣服,走到花灑下麵,揚著頭,迎麵感受著溫水的洗禮,腦海裏不由得想起之前在船上的一幕幕。


    被傭人們鄙夷嫌棄,被家人算計著要成為一塊砧板上的肉,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人享用。


    和母親幾乎撕破臉皮。


    也漸漸意識到,江雨澤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憤怒到絕望的一吼,毫不猶豫地一躍……


    以及他奮不顧身地跳下,把自己從閻王爺的手裏硬生生奪了回來。


    麥小糖感覺到眼睛熱熱的。


    她閉上眼,在花灑的衝刷下,想起陳婉,低低地抽泣起來。


    再也不會去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了。


    曆經生死後,她也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而既然承上蒼垂簾,她一定要變得更強,好不再受別有用心的人的擺布了!


    過了會,浴室的門被人敲了敲,傳來慕念城溫和的聲音:“衣服我放在外麵了,我出去了。”


    “噢,好的。”


    麥小糖洗了頓熱水澡,身體直至心靈都舒服了不少。


    她走出來換上一身幹淨的海員服,用毛巾不停地擦拭頭發,至半幹後,打開們走了出去。


    直到走上甲板,她才看見慕念城。


    風不斷地將她的秀發吹的飄起來。


    慕念城顯然也洗過澡,換上一身白色的海員服,修長的手指間夾了支煙,慵懶地靠在圍欄上,正和一個人談笑風生。


    說到什麽有趣之處,他笑了起來,把煙叼在嘴裏,淺白色的煙霧從嘴巴溢出,他挑眉,和那個人又說了什麽,激動之處,甚至於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他的樣子,帶了點不可一世,狂傲,自信,睥睨眾生。


    讓麥小糖看見這樣的他,都忍不住輕輕吸了口氣。


    餘光瞟到她,慕念城拍拍那人的肩,用力吸了口煙,將煙扔掉,朝她走過來。


    “你剛剛在和誰說話?”


    她好奇地問。


    “這輪貨船的大副。”


    慕念城微微一笑。


    “你認識他?”


    麥小糖覺得這兩人相聊甚歡。


    “剛認識了十分鍾。”


    “那你……可真是自來熟啊……”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慕念城無視她驚訝的小臉,仔細打量她,“骨架太小,穿個上衣就能當裙子了。”


    “你是在取笑我是個小矮個吧?”


    她翻了個白眼。


    慕念城唇角上揚,卻又被他迅速收住了,“你頭發還濕著呢,先回房吧,船上風大,剛剛還泡過水就敢跑出來?小心著涼了。。”


    二人回到房間,慕念城關上門,轉頭看了眼坐在床上的麥小糖。


    他這一眼讓她有些緊張。


    “介意我坐下來嗎?”


    “當然不,你坐吧。”


    麥小糖給他挪了個位置,眼睛也不知道往哪擺,就看向了房間裏的一架小小的電視機。


    當她在琢磨著這電視機能不能打開看,能收到幾個台的時候,感覺身邊的墊子塌了一點。


    慕念城已經坐下來,“我已經問過了,明早貨輪會在江山市的港口停下,我已經叫秘書接我們了,還有,你媽那邊,我的秘書也打電話過去了,別擔心她。”


    他事事做得周全,何須她擔心一分一毫?


    麥小糖衝他感激地說:“謝謝慕總。”


    慕念城看著她,“能告訴我,船上發生什麽事了嗎?當然,你不想說也沒關係。”


    “沒什麽不想說的,隻覺得又可笑又惡心。”


    她自嘲地笑笑,“他們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後把我堵在艙內,想讓我喝藥,再把我送到韓時的床上。”


    瞬間,她感覺到身旁的氣壓驟然低了下來。


    “這次事情後,我不想再和江家有什麽關係了,我會盡一切努力,和江家撇開關係的。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他們這樣設計我。”


    “我也不會允許。”


    他說的斬釘截鐵,眼裏的冰刃似可以斬殺一切。


    麥小糖沉默下來。


    慕念城也沒有說話。


    氣氛就變得有些尷尬。


    她頗不自在,想打破這樣的尷尬,瞧向他,“嗯……嗯……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這話說出口,她恨不得咬自己的舌頭。


    她可真是話題終結者,超級冷場王,這樣的開頭本身就尷尬極了好嗎?


    慕念城笑了,他說:“抱歉,像這種提起一個話題的事情,應該是男人的義務,由男人來費心,我剛剛在想一件事,所以都忘記跟你說話了。”


    麥小糖好奇道:“你剛剛在想什麽?想的這麽入神?”


    慕念城猶豫了一下,整個人轉向她,麵色從剛剛的輕鬆逐漸變得鄭重。


    她嚇了一跳,隻聽他說:“我想吻你。”


    麥小糖眨了眨眼睛。


    這,這也太直白了吧?


    下一秒,他已經俯下身,勾住她的下巴,扣住她的小腦袋,吻了上去。


    鋪天蓋地,霸道的氣息裹襲著,充斥著,讓她天旋地轉。


    慕念城吻著她,看見她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顯然還沒有搞清狀況。


    這樣的她讓他氣血上湧,深眸一眯,他徑直將她壓下,手指輕輕劃過她的麵頰,指間穿過她濕潤的頭發,竭盡全力地感受著她的身軀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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