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午休時間所剩不多，她們沒再繼續閑聊，而是盡快吃完了午餐。之後艾瑪和枯葉一起把餐盤送回廚房，不想和任何小貓不期而遇的希琳則留在房間裏等她們回來。
兩人回來時端著一個托盤，盤子上麵放著一壺茶和三隻茶杯。枯葉幫她們各倒了一杯，之後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翹起了腿。
“那麽，現在告訴我吧。你上午遇到了什麽事？”她問。
由於最近經常要向客戶解釋事前防範部和公司的新政策，希琳很快學會了如何在談話時隻說重點。
她用盡可能簡明扼要的方式，把上午在首席顧問辦公室裏的驚險遭遇告訴了兩位聽眾。其間艾瑪大多數時候都在安靜地傾聽，枯葉則會偶爾詢問一些被希琳省略掉的細節。
“所以你認為巫師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學習通用語，而且他似乎對精靈花園相關的魔法災害事件很感興趣？”枯葉聽完她的講述後問。
希琳點點頭，“根據我的發現推測，應該就是這樣。”
“嗯……你認為他為什麽會對精靈花園的事件感興趣？”
“應該是在調查種子的下落吧，否則就是在研究‘園丁’的能力。”希琳想了想，“但第二種似乎不太可能。”
枯葉也同意她的推測，“的確不太可能……精靈的覺醒和巫師的魔法是兩種毫無關聯的事物，甚至連原理都截然不同。很多人類巫師嚐試過研究精靈覺醒，最終全都無功而返。他們隻是把自己觀察的現象記錄下來，卻給不出任何解釋精靈賢者們早在幾百年前就接受了這一點，比起可以用方法論研究的“魔法”，月和星之母的恩賜幾乎沒有什麽理性和邏輯可言。”
“所以他不會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咯？”艾瑪問，“現在就下結論會不會有點太武斷了？”
“這倒也沒錯。”枯葉若有所思地說，“暫時不要急著下結論，繼續找機會搜集更多的情報吧。但是一定要加倍小心，如果再讓玫瑰或寒夜撞見你獨自出現在巫師的辦公室，她們很可能會懷疑你接近巫師是不是另有目的。”
“我會小心的。”希琳點點頭，“你覺得這些情報能不能告訴恩德先生？我是說，按照原計劃，他本周就會有所行動，對不對？說不定他今晚就會來見我，然後詢問我的進展。”
“你想知道‘巫師正在調查精靈花園’這個情報，能否讓他滿意？”枯葉問。
“對，就是這個。”
“嗯……這無疑能作為‘你正在努力嚐試’的證明。但對於恩德先生而言，肯定還不夠好。雖然他沒有向我們解釋過他的計劃，但他明確表示過，需要你從巫師那裏偷來的情報是用符文寫的。”
希琳歎了口氣，“好吧，那些魔法災害事件記錄顯然不是用符文寫的。”
“沒錯，所以你必須繼續努力。記住，你要做的不是讓他滿意，而是為我們的反叛拖延時間。隻要恩德先生認為他的計劃還在順利推進，他就不會對你或我的忠誠起疑。”
“事實上，我認為他已經在疏遠你們兩個了，說不定連那個園丁也上了他的懷疑名單。”艾瑪突然說，“如果我是他的話，就會這麽做。你們兩個的關係實在太親密了，任何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你會為她做任何事。”
“……也不是任何事都會做。”枯葉聳聳肩，“但你說得有道理，恩德先生肯定已經在提防我了。不過這也很合理，畢竟他是個非常多疑的人。”
“多疑，而且複仇心切。”希琳自言自語般地說，“我一直想問這個問題，枯葉，你知道他到底要為什麽事複仇嗎？他複仇的對象究竟是什麽人？”
“他解釋過，但我懷疑他隻說了一小部分。”枯葉回想了一小會兒，“恩德先生說，火印城的統治者們從他那裏奪去了某些東西，而他打算讓他們也嚐嚐同樣的滋味。”
“聽上去很像他的風格。”希琳說。
她想起了自己和恩德先生的初次相遇不是在七橡樹街的小巷裏，而是在公司的接待大廳。他當時就知道希琳做了什麽，卻依然裝作毫不知情。整個過程中，他都在用猜疑和恐懼玩弄她，而且顯然樂在其中。
希琳不明白為什麽這樣的人能代替羅勒成為荊棘團的新領袖。雖然他的覺醒能力令人毛骨悚然，但想要領導這些精靈，隻靠強大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他們沒被秘密鎮壓嚇住，已經證明了他們不會屈從與恐懼。
“也許你可以編造一些情報？”艾瑪提議，“隨便抄寫符文給他？”
“這麽做有風險，而且風險不小。”枯葉喝了一口茶，“我們不理解符文的含義，所以也沒辦法把情報編造得合情合理。而恩德先生是能看懂符文的。”
“他到底是什麽人？”希琳低聲問，“我不相信他隻是個生意人。”
“在這一點上，我知道的不比你多。”枯葉放下茶杯，搖搖頭，“但生意人肯定是他的主要身份。恩德先生在城內有很多產業，而且大多都是匿名經營的。在他剛剛接管荊棘團的那段時期，出於好奇，我偷偷調查過他的背景。除了提供給各個小組的集會場所之外，恩德先生還擁有一些私人房產。他委托代理人替自己經營著一家酒館、一些倉庫，甚至還有一座公寓。”
“公寓？”希琳驚呼一聲，“該不會”
“不，不是你住過的鬱金香公寓。”枯葉猜到了她的想法，“恩德先生經營的那家公寓位於學院區，就在莫伊拉就讀的真理院附近。那是一家非常高檔的公寓，專門租給有錢的富家子弟。也許‘高檔’這個詞有些太輕描淡寫了，應該用‘奢華’這個詞來形容才對。”
“也就是說，他其實是一個非常富有的生意人？”艾瑪用手掌托著臉蛋，“實在難以想象，他這樣的人居然會為了複仇挑戰火印城的統治階層。我的意思是，他擁有那麽多的財富，萬一行動失敗，他就會失去一切，對不對？”
枯葉看著自己麵前的茶壺，點點頭。“所以我說過，恩德先生就是一個複雜的未解之謎每當你找出一個答案，就會有更多的問題冒出來。而且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的行為模式有時會突然改變。不是換了身衣服或是換了種口音的那種改變，而是更深層次的改變……比如思考問題的方式，或是對待人或事的態度。”
“我不明白。”希琳說。
枯葉歎了口氣，“我也不太明白……該死，好吧，我試著解釋一下。你也見過他很多次了，感覺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個問題太籠統了。”
“那就直接告訴我，他留給你的最鮮明的印象是什麽？他的哪些特質令你印象深刻？”
這個問題希琳能回答，“他擅長用溫文爾雅的口氣說出一些很恐怖的話。威脅人的時候就像傳聞中的獵巫人，甚至比那些傳聞更可怕。”
“沒錯，我對他最深刻的印象也是這個。但當他在孩子麵前無論是精靈還是人類的孩子就變得格外溫和，一點也不可怕。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家庭，也許他把自己的家人藏得很好，總之如果你看到他在孤兒院裏的樣子，絕對無法想象他平時光是站在那裏就能讓身邊的人脊背發涼。”
“這真的很奇怪嗎？”艾瑪皺起眉，“我見過很多凶巴巴的人，有些甚至還是罪犯但他們在自己的子女麵前，幾乎都是模範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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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不一樣。”枯葉搖搖頭，“你說的那些人隻對自己的子女好，恩德先生卻對所有的小孩都好。也包括你女兒萊芮夜星。在她覺醒期間，恩德先生一直都在盡心盡力地保護她。”
艾瑪臉上少了些血色，“我不喜歡這個。一想到他曾經接近過萊芮，我就感到不舒服。”
“我也不喜歡那樣，但當時隻有他能確保萊芮順利完成覺醒。”
“咱們是不是扯得太遠了？”希琳緊張地說，“我隻想知道如果他今晚突然現身，我應該怎麽做？”
“這次不要耍什麽花招，實話實說就好。”枯葉建議，“你能想到去巫師的辦公室裏偷看他留下來資料，就說明你正在認真對待他交給你的任務。而且你沒有在女巫盤問下崩潰，這一點也很值得稱讚。”
希琳絞著手指，“我不需要他的稱讚……我需要他再多給我一些時間。”
“他會的。告訴他你正在努力，告訴他你接下來會更大膽，同時也會更謹慎。恩德先生在這方麵很有耐心，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一步一步來，才能做得完美。”
“所以你認為給他那些情報就夠了？”
“夠不夠，我們今晚就知道了。”枯葉柔聲安慰她，“別擔心，他和你談話時，我會盡量陪在你身邊的。無論結果如何，咱們都會共同麵對。”
兩人回來時端著一個托盤，盤子上麵放著一壺茶和三隻茶杯。枯葉幫她們各倒了一杯，之後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翹起了腿。
“那麽，現在告訴我吧。你上午遇到了什麽事？”她問。
由於最近經常要向客戶解釋事前防範部和公司的新政策，希琳很快學會了如何在談話時隻說重點。
她用盡可能簡明扼要的方式，把上午在首席顧問辦公室裏的驚險遭遇告訴了兩位聽眾。其間艾瑪大多數時候都在安靜地傾聽，枯葉則會偶爾詢問一些被希琳省略掉的細節。
“所以你認為巫師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學習通用語，而且他似乎對精靈花園相關的魔法災害事件很感興趣？”枯葉聽完她的講述後問。
希琳點點頭，“根據我的發現推測，應該就是這樣。”
“嗯……你認為他為什麽會對精靈花園的事件感興趣？”
“應該是在調查種子的下落吧，否則就是在研究‘園丁’的能力。”希琳想了想，“但第二種似乎不太可能。”
枯葉也同意她的推測，“的確不太可能……精靈的覺醒和巫師的魔法是兩種毫無關聯的事物，甚至連原理都截然不同。很多人類巫師嚐試過研究精靈覺醒，最終全都無功而返。他們隻是把自己觀察的現象記錄下來，卻給不出任何解釋精靈賢者們早在幾百年前就接受了這一點，比起可以用方法論研究的“魔法”，月和星之母的恩賜幾乎沒有什麽理性和邏輯可言。”
“所以他不會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咯？”艾瑪問，“現在就下結論會不會有點太武斷了？”
“這倒也沒錯。”枯葉若有所思地說，“暫時不要急著下結論，繼續找機會搜集更多的情報吧。但是一定要加倍小心，如果再讓玫瑰或寒夜撞見你獨自出現在巫師的辦公室，她們很可能會懷疑你接近巫師是不是另有目的。”
“我會小心的。”希琳點點頭，“你覺得這些情報能不能告訴恩德先生？我是說，按照原計劃，他本周就會有所行動，對不對？說不定他今晚就會來見我，然後詢問我的進展。”
“你想知道‘巫師正在調查精靈花園’這個情報，能否讓他滿意？”枯葉問。
“對，就是這個。”
“嗯……這無疑能作為‘你正在努力嚐試’的證明。但對於恩德先生而言，肯定還不夠好。雖然他沒有向我們解釋過他的計劃，但他明確表示過，需要你從巫師那裏偷來的情報是用符文寫的。”
希琳歎了口氣，“好吧，那些魔法災害事件記錄顯然不是用符文寫的。”
“沒錯，所以你必須繼續努力。記住，你要做的不是讓他滿意，而是為我們的反叛拖延時間。隻要恩德先生認為他的計劃還在順利推進，他就不會對你或我的忠誠起疑。”
“事實上，我認為他已經在疏遠你們兩個了，說不定連那個園丁也上了他的懷疑名單。”艾瑪突然說，“如果我是他的話，就會這麽做。你們兩個的關係實在太親密了，任何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你會為她做任何事。”
“……也不是任何事都會做。”枯葉聳聳肩，“但你說得有道理，恩德先生肯定已經在提防我了。不過這也很合理，畢竟他是個非常多疑的人。”
“多疑，而且複仇心切。”希琳自言自語般地說，“我一直想問這個問題，枯葉，你知道他到底要為什麽事複仇嗎？他複仇的對象究竟是什麽人？”
“他解釋過，但我懷疑他隻說了一小部分。”枯葉回想了一小會兒，“恩德先生說，火印城的統治者們從他那裏奪去了某些東西，而他打算讓他們也嚐嚐同樣的滋味。”
“聽上去很像他的風格。”希琳說。
她想起了自己和恩德先生的初次相遇不是在七橡樹街的小巷裏，而是在公司的接待大廳。他當時就知道希琳做了什麽，卻依然裝作毫不知情。整個過程中，他都在用猜疑和恐懼玩弄她，而且顯然樂在其中。
希琳不明白為什麽這樣的人能代替羅勒成為荊棘團的新領袖。雖然他的覺醒能力令人毛骨悚然，但想要領導這些精靈，隻靠強大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他們沒被秘密鎮壓嚇住，已經證明了他們不會屈從與恐懼。
“也許你可以編造一些情報？”艾瑪提議，“隨便抄寫符文給他？”
“這麽做有風險，而且風險不小。”枯葉喝了一口茶，“我們不理解符文的含義，所以也沒辦法把情報編造得合情合理。而恩德先生是能看懂符文的。”
“他到底是什麽人？”希琳低聲問，“我不相信他隻是個生意人。”
“在這一點上，我知道的不比你多。”枯葉放下茶杯，搖搖頭，“但生意人肯定是他的主要身份。恩德先生在城內有很多產業，而且大多都是匿名經營的。在他剛剛接管荊棘團的那段時期，出於好奇，我偷偷調查過他的背景。除了提供給各個小組的集會場所之外，恩德先生還擁有一些私人房產。他委托代理人替自己經營著一家酒館、一些倉庫，甚至還有一座公寓。”
“公寓？”希琳驚呼一聲，“該不會”
“不，不是你住過的鬱金香公寓。”枯葉猜到了她的想法，“恩德先生經營的那家公寓位於學院區，就在莫伊拉就讀的真理院附近。那是一家非常高檔的公寓，專門租給有錢的富家子弟。也許‘高檔’這個詞有些太輕描淡寫了，應該用‘奢華’這個詞來形容才對。”
“也就是說，他其實是一個非常富有的生意人？”艾瑪用手掌托著臉蛋，“實在難以想象，他這樣的人居然會為了複仇挑戰火印城的統治階層。我的意思是，他擁有那麽多的財富，萬一行動失敗，他就會失去一切，對不對？”
枯葉看著自己麵前的茶壺，點點頭。“所以我說過，恩德先生就是一個複雜的未解之謎每當你找出一個答案，就會有更多的問題冒出來。而且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的行為模式有時會突然改變。不是換了身衣服或是換了種口音的那種改變，而是更深層次的改變……比如思考問題的方式，或是對待人或事的態度。”
“我不明白。”希琳說。
枯葉歎了口氣，“我也不太明白……該死，好吧，我試著解釋一下。你也見過他很多次了，感覺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個問題太籠統了。”
“那就直接告訴我，他留給你的最鮮明的印象是什麽？他的哪些特質令你印象深刻？”
這個問題希琳能回答，“他擅長用溫文爾雅的口氣說出一些很恐怖的話。威脅人的時候就像傳聞中的獵巫人，甚至比那些傳聞更可怕。”
“沒錯，我對他最深刻的印象也是這個。但當他在孩子麵前無論是精靈還是人類的孩子就變得格外溫和，一點也不可怕。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家庭，也許他把自己的家人藏得很好，總之如果你看到他在孤兒院裏的樣子，絕對無法想象他平時光是站在那裏就能讓身邊的人脊背發涼。”
“這真的很奇怪嗎？”艾瑪皺起眉，“我見過很多凶巴巴的人，有些甚至還是罪犯但他們在自己的子女麵前，幾乎都是模範家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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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不一樣。”枯葉搖搖頭，“你說的那些人隻對自己的子女好，恩德先生卻對所有的小孩都好。也包括你女兒萊芮夜星。在她覺醒期間，恩德先生一直都在盡心盡力地保護她。”
艾瑪臉上少了些血色，“我不喜歡這個。一想到他曾經接近過萊芮，我就感到不舒服。”
“我也不喜歡那樣，但當時隻有他能確保萊芮順利完成覺醒。”
“咱們是不是扯得太遠了？”希琳緊張地說，“我隻想知道如果他今晚突然現身，我應該怎麽做？”
“這次不要耍什麽花招，實話實說就好。”枯葉建議，“你能想到去巫師的辦公室裏偷看他留下來資料，就說明你正在認真對待他交給你的任務。而且你沒有在女巫盤問下崩潰，這一點也很值得稱讚。”
希琳絞著手指，“我不需要他的稱讚……我需要他再多給我一些時間。”
“他會的。告訴他你正在努力，告訴他你接下來會更大膽，同時也會更謹慎。恩德先生在這方麵很有耐心，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一步一步來，才能做得完美。”
“所以你認為給他那些情報就夠了？”
“夠不夠，我們今晚就知道了。”枯葉柔聲安慰她，“別擔心，他和你談話時，我會盡量陪在你身邊的。無論結果如何，咱們都會共同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