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她就是個廢物!


    前廳發生的事情,傅子簫不知道。他隻是順著自己的記憶,來到安樂苑。


    安樂苑的苑門開著,倒不需要敲門。


    傅子簫剛進苑落,就看到了那一個坐在窗邊,努力地拿著繡花針,最後卻是頹廢放下的墨雲錦。


    那樣頹廢的墨雲錦,看得傅子簫的心都在紮著痛。


    拿著補品的手一緊,身側的白一見到這幅情景,連忙開口道,“爺,冷靜,冷靜……”


    聲音越來越小,原因無他,隻是因為傅子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裏似乎在說:你居然還敢叫爺冷靜!你做的好事!


    白一莫名的心虛。


    墨雲錦受傷這件事情跟他自然是沒有關係的,可是錯就錯在他沒把事情告訴自家爺。


    兩人才剛剛抬頭,而那坐在窗邊的墨雲錦也看到了他們,眼中閃過一抹詫異,然後若無其事地把那些繡布放到一邊,朝著他們的方向道,“你們怎麽來了?”


    說起來她和傅子簫已經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沒見了。


    兩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但好像每個人都發生了變化,比如說她,又比如說傅子簫。


    現在的傅子簫,看起來比以往更要瘦削了一些,不過,那身上的氣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說是換了一個人也不過分。


    她像朋友一樣打著招呼,傅子簫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滋味。


    看著她那蒼白的臉色,他最終還是把所有的情緒斂了下去,像個普通朋友一樣,一邊前往上房一邊應道,“嗯,來了,不歡迎?”


    墨雲錦淺淺一笑,好似最近根本沒有發生事情,“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這遠,並不是路程遠,而是身份等各種隔閡。


    傅子簫進入上房後,把自己拿來的補品放到一邊的櫃子上。


    他看了一眼墨雲錦,在她放好的繡布上掃過一眼,大步上前,在她的對麵坐了下來。


    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言。


    白一默默地站在一邊,充當一個隱形人。


    他想,就算這個時候不說話,他的主子也是高興的吧。


    不得不說,白一還是挺懂傅子簫的。


    傅子簫是高興啊,能夠再見到她,隻是想到她受的罪,心裏又覺得難受。


    良久,傅子簫終於開口了。


    “聽說你受傷了。”所以我來了。


    “嗯。”


    兩人的話語都很簡潔,但彼此都能明白。


    墨雲錦的反應看起來好像冷淡了些,不過傅子簫並不在意。


    他掃了一眼墨雲錦,目光落在她那放在一邊的手上,眸光微微一眯,“介意我看看你的手嗎?”


    他其實是想看看她傷得究竟嚴不嚴重。


    墨雲錦直接拒絕,“不了,(男女授受不親)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什麽事。”


    真的沒什麽事嗎?


    傅子簫想起剛才進門時,她那拿著繡花針的費勁模樣,他心裏一沉。


    想了想,他又狀似無意地說道,“如果你手沒什麽大問題,陌上繡坊的仿品也該出新的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著墨雲錦的神態。


    從她的眼睛裏,他真的看不出來她有什麽端倪,但偏偏他眼尖地看到,她胳膊上的袖子,顫了一下。


    心越發地往下沉了。


    然而,他還是繼續地說道,“你最近都沒有去陌上繡坊,陌上繡坊的繡娘們沒有你就好像沒有主心骨,那些客人也催促著出新品,我看了看,再這樣繼續下去不行。”


    一旁的白一,心理活動豐富極了。


    爺,你別說得這麽正經,說得我都差點信了!


    你最近根本就沒有管陌上繡坊好嗎?


    都是屬下我管的。


    最重要的是,為了找到話題,你拿陌上繡坊的事情來跟墨姑娘說真的好嗎?


    再說了,墨姑娘傷的可是手腕,當然要好好休養啊,你就算找話題,也不要找得這麽尷尬的嘛!


    白一自以為傅子簫說這些話是為了找話題,實際上呢,邢冷隻是在試探而已。


    自從前前後後的受傷,墨雲錦很久都沒有離開相府了,關於陌上繡坊的事情她也不知道,現在聽到傅子簫這樣的話,她心裏也不知道什麽滋味。


    像被在傷疤上狠狠地撒鹽?


    還真的有這麽一回事。


    隻是,墨雲錦不打算表現出來。


    她有些牽強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出新品的。”


    傅子簫眉頭一皺,幹脆拿起一邊的繡布,放到她的麵前,“我來看你,現在也沒什麽事情,要不你繡著我看著,也挺好的。”


    墨雲錦的臉色一僵。


    雖然很快就恢複了自然,但傅子簫還是看得很清楚。


    心沉得更厲害了。


    墨雲錦多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啊,她根本就不敢在傅子簫的麵前動手。


    因為一旦動手,傅子簫一定會看出她手腕的異樣。


    “我……我現在手有些痛……”


    墨雲錦撒謊的次數真的是少之又少,所以她渾身都不自在。


    聽到這裏,傅子簫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他突然笑了一聲,然而笑聲有些怪怪的,身側的白一有些驚恐地看著他,甚至在想爺該不會想賺錢賺瘋了吧。


    “……”墨雲錦隱隱覺得很尷尬。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瞞著我?”傅子簫突然就板著一張臉,神色裏帶著悲傷,“墨雲錦,我知道之前那些事情是我的錯,可是,我現在問你一句,你現在還把我當作朋友嗎!”


    要是當作朋友,為什麽要瞞著他。


    墨雲錦抿了抿唇,她知道,這個時候用‘當然不’回答是最好的,那樣傅子簫就不會再說別的了,可是,還沒等她的話說出口,傅子簫的話已經再次說了出來。


    “你以後都不能做繡品了吧。”


    他好像沒有發現這句話對墨雲錦的傷害會有多大,直接地說了出來。


    坐在他對麵的墨雲錦,臉色徹底地變了。


    那本來就沒有血色的小臉,在他的這句話下,徹底地蒼白。


    傅子簫緊緊地攥起自己的雙手,然後,直接伸手把她放在一側的右手拿了起來。


    他的動作很快,快得墨雲錦根本來不及阻止。


    然後,那一隻右手,從手腕到手掌的位置,從手腕一直無力垂下!


    “哈哈……”


    傅子簫笑了,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他看著麵前的墨雲錦,那紮心的話語就這樣一個一個地從他嘴裏蹦出來。


    “你的右手廢了!連筋脈都沒有了!以後,你再也不能做你喜歡的繡品,再也不能動用你的武術!你所喜歡,你所不喜歡的,凡是要用右手做的,你都做不了了!”


    傅子簫的話真的是在墨雲錦的傷口上撒鹽。


    而隨著他說的這些話,墨雲錦的臉色慘白慘白的,她想起這段時間來,自己在吃飯的時候,努力地想習慣用左手,可是每一次用,都弄得一團糟。


    她像個孩子,把米飯弄得到處都是,連飯菜都夾不起來……


    就在剛剛,她還拿繡花針了,可是,她的右手根本使不上一點勁!


    那個傷口啊,就這樣血淋淋地流著血。


    而一邊的白一,整個人都懵了,他下意識地看向墨雲錦的手腕。


    作為習武之人,他自然一眼就看出來,墨雲錦的右手,是真的廢了!


    他麵色僵了僵。


    很顯然的是,他也想起了墨雲錦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使用繡花針的能耐。


    可是……


    右手廢了,繡花針真的還能夠用嗎?


    白一真的很懷疑。


    被緊緊握著右手的墨雲錦,神色呆然。


    傅子簫看到這樣的她,知道自己做得過分,可是,過分又怎麽樣,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她居然還瞞著他,她是不是還想留在相府裏,任由雲殊那個混蛋欺負!


    有種恨鐵不成剛的感覺。


    傅子簫咬著牙,忍著自己心裏的鈍痛,繼續說道,“他都把你傷成這樣了,你居然還維護著他,不讓我知道你右手廢了。他都把你傷成這樣了,你為什麽還要這麽犯賤地跟他在一起!”


    啪!


    話音落下,一個響亮的巴掌聲隨之響起。


    墨雲錦紅著一雙眼睛,眼裏盈滿了淚水,她那伸出的左手,狠狠地打在了傅子簫的臉上。


    聲音雖響,但是隻有傅子簫知道,她左手的力度,一點都不大……


    “對!我就是犯賤!我就是犯賤!”墨雲錦的情緒好像到達最高點,她強忍著眼裏的淚水,不讓它落下,那倔強的樣子,看在白一的眼裏,都覺得心如刀絞。


    更不用說傅子簫了。


    墨雲錦恨恨地,把自己的右手狠狠地抽出來,整個人都因為用力過度往後方跌去。


    她險險地穩住自己的身子,像瘋了一樣把桌子上的繡布還有那些放置著針線的籃子,全部掃落在地。


    “我以後就是一個廢人了!一個犯賤的廢人!行不行,行不行!”


    她這樣說,他是不是滿意了。


    她現在落到這種地步,他該高興了吧。


    雲殊,他也該滿意了!


    對,她就是個廢人,一個連針線都用不好的廢人!


    她的情緒波動得十分大,甚至用力地把那些桌子椅子全部都推倒在地。


    砰砰砰的聲音響起。


    而她用的,是她那隻右手。


    看起來格外的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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