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越下越大,已經淋透了整個城市,隻剩下了一片白茫茫的水霧,籠罩了整個城市。


    眼前是朦朧的一層白,茗煙開著車,甚至在路途中好幾次都歇了火。


    等到了海邊懸崖,她才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車門打開的瞬間,雨水就傾斜飄落進來,大顆大顆的雨珠砸在她的身上,她不由的身子往後挪了挪,抬手遮擋住自己的額頭,然後下了車。


    她一下車,腳下的那雙平底的布鞋瞬間就被雨水浸濕。地上的積水都快淹沒到了她的腳踝處。


    她四處尋找了一下,沒有發現陸勵成的身影,這才又到處去找尋。


    剛才她讓他從自己麵前滾開,他就退到了一側。如果他沒有離開的話,那他就是找了一個地方躲避了起來。


    雨水,已經將她的衣衫都浸濕,一身狼狽。


    “陸勵成,你聽到我的話就應一聲。陸勵成……”


    無奈雨下的很大,雨聲都快將她的聲音給淹沒。


    她一邊尋找著一邊開口叫他的名字,在白色茫茫的氤氳中,她似乎見到有一個人影在蜷縮在一旁,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麽。


    一把抹掉眼睛上的雨水,她幾個大步迅速跑了上前。


    熟悉的聲音,他正半跪在地上,低著頭在尋找著東西,隻見他抬起身收回手時,就見到了他手上的那個手工做的小娃娃。


    那是盼盼親手做的布娃娃送給她的,她應該是在剛才激動掙紮時,弄掉了。


    他肩上有傷,卻不去醫院,一直待在雨中就是為了尋找這個丟失了的娃娃。


    茗煙站在他的身後,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麽。


    隻是心口處,有著什麽東西在蔓延湧動。


    茗煙就這麽盯著自己眼前的那個男人,她看著他高大的身影,抓著那個小小的甚至是有些簡單粗糙的布娃娃,一下就有些紅了眼睛。


    他卻還沒有起身,依舊是半跪在積水的地麵上。茗煙從後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一隻手臂,“陸勵成,你不要命的就是在這找這個娃娃?”


    聽到她的聲音,陸勵成有瞬間的恍惚,以為自己是產生了幻覺,才會聽到她的聲音。


    他側過頭來,看著被雨水淋濕的一塌糊塗的女人,這才反應過來。


    麵前的這個女人真的是他的歡兒。


    他沒有開口回答她,卻是一把脫下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舉在她的頭頂上,遮擋著雨水。


    一手抓著她,一手替她遮擋這雨水,陸勵成帶著她去尋找避雨的地方。


    他打開車門,將她塞進了後座,自己也緊接著坐了上去。


    “車裏有沒有預備的換洗衣服,先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會生病的。”


    他一直都記得她的身體不是很好,容易過敏又容易生病。這麽大的雨,要是不小心就會感冒生病。


    陸勵成一邊問著她,一邊自己動手在後備箱翻找著,“你身體不好,自己要懂得照顧自己。”


    茗煙聽到他的話,心裏頭那股翻動的情緒越發的洶湧。


    好像有什麽東西就快從她的心口處翻滾而出。


    陸勵成翻出了毛巾和她的衣服,然後拿著毛巾直接就給她擦拭著臉和頭發。


    他麵色蒼白,卻依舊是嚴肅緊繃。他靠近她,就這麽擦拭著她的濕頭發,她的鼻尖隱約都還縈繞著他的氣息。


    熟悉的讓她曾經心悸不已的氣息,她仰起頭來,視線盯著他那張臉。


    四年不見,其實,他也有些許的變化。可是,他的眉眼,他的五官,依舊是觸碰在她心裏的那個熟悉的男人。


    見到她凝視著自己,陸勵成看著她晶亮剔透的眼眸,喉結處不由的滾了滾。


    “頭發擦幹了,你先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


    他說著,就打開了車門準備下車。


    不是他想下去,他知道,她這麽怨恨討厭自己。她是絕不會在自己麵前換下衣衫。


    然而,就在他準備出去的瞬間,女人的手指卻是緊緊的扣住了他的手臂。


    他回過頭,四目相對,車裏安靜的有些過分,隻有車窗外那劈裏啪啦的雨聲。


    此刻的天地之間,仿佛都隻剩下了兩人。他們四目相對,他們情深意切,他們卻唯愛難言。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副靜止的畫麵。


    “你……先換衣服吧,我下車等。”


    陸勵成開口,他逃避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他害怕聽到她再一次開口叫著自己從她麵前消失。


    已經失去了四年,如果還有一個四年,他覺得自己肯定會被逼瘋的。


    “為什麽?陸勵成你不顧自己的傷,就是找這個娃娃,你到底要幹什麽?”


    她的視線逼仄的緊盯在他的身上,一字一句,堅定的不容讓人忽視。


    他抬起頭來,視線又再一次的相溶,“歡兒,雖然它隻是一個簡單的小布娃娃,可是我知道,它是你最珍貴的東西。它是盼盼親手做給你的。”


    茗煙有些迷糊,她不清楚自己抓著他到底要說些什麽,又要做些什麽。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對他是恨還是愛。


    她腦子裏一片混亂,她什麽都不清楚,她連自己的內心都看不透。


    這種無力讓她很是挫敗,她隻能收回了自己的手,任由著身上冰涼的冷意侵蝕了自己。


    ……


    陸勵成終於還是被茗煙送到了醫院,她知道楊柳跟喬蔚藍都恨不得自己早點死了。


    她沒有通知他們,打了電話給劉墉,可是那邊的人卻是關機。


    她不可能守著他,隻能打給了雲深,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有意,竟然電話也是關機。


    最後不得已她打給了溫晏霆,那邊的男人卻是很欠揍的直接怒懟了她一句。


    “他又不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要死要活也不關我的事。他為了誰,就讓那誰去照顧。”


    他還處在高燒中,因為槍傷沒有及時處理,又淋了一場大雨,之後傷口感染發炎引起了高燒。


    他畢竟是因為自己去救顧止笙才會受傷,也是因為自己才淋雨引起了傷口發炎。她不可能眼睜睜的就這麽把他一個人給仍在醫院裏不管不顧。


    她坐在旁邊,看著熟睡中男人的五官。


    依舊是熟悉的那個男人,她在心裏問自己到底還愛不愛?自己到底又還恨不恨?


    可是,她卻都不知。


    傍晚時,他終於醒來。茗煙訂了清淡的米粥,她看了看,問道,“你餓不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有氣無力的掃了一眼保溫杯,然後很輕的點了點頭。


    茗煙打開保溫杯,將熱乎乎的米粥倒在了碗裏,然後推到了他麵前。


    他卻是沒有動,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然後又有氣無力的閉上了眼。


    “怎麽了?你傷口感染了,隻能吃清淡點,將就吃吧。”茗煙以為是他嫌棄這淡淡的米粥,開口說道。


    男人這才掀開了眸子,虛弱的咳嗽了一聲,“我沒力氣,手臂抬不起,何況我不是左撇子。”


    他右手肩膀受傷,現在剩下完好的就是左手了。他自然是肯定不能習慣。


    茗煙有些為難的看了看,“那怎麽辦?”


    總不能讓她喂他吃吧,畢竟隔了這麽多年了,她早已經不是那個心心念念就把他放在第一位的那個顧言歡了。


    他眼底有過一絲的失落,神色很淡,“吃不了就不吃了,餓個一兩天不會死的。”


    “那我去找護工過來。”


    她總不能讓一個受傷的病人就這麽餓著肚子吧,站起身來,準備離開,身後的男人又悠悠的開口。


    “我不習慣別人碰我。”


    不習慣別人碰我?


    那他的意思不就是要讓她喂他了?


    她轉過身,“不習慣別人碰你?你老婆總該習慣了吧,我這就請她過來。”


    “我又沒讓她碰過我,這麽多年我都是一個人住一個人睡的。”


    他很是認真,像似一本正經的解釋著。


    茗煙聽著他這句話,似乎是他在向自己透露著什麽信息。


    隻是,她卻還是有點不相信,畢竟四年的夫妻。她怎麽可能相信他個喬蔚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如果沒有發生過什麽,喬蔚藍又怎麽死活都不肯離婚。


    畢竟讓一個女人守活寡,是個正常的女人都無法忍受的。何況還是驕傲的喬蔚藍。


    陸勵成卻很是自覺的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往床上一趟,閉著眼,“你有事就去忙吧,我沒事的。真的餓不死人。”


    看著他這般的置氣樣,茗煙有些恍惚。


    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她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無賴的陸勵成。


    沒有了平日裏的冰冷和無情,有了接近距離的真實感。


    茗煙看著他,又看了看一旁放著的米粥。


    終於是無奈的歎了一聲,她轉身又走了回去。


    “吃不吃?”


    她用著勺子舀了一勺,然後目光複雜的盯著他。


    陸勵成睜開眼,幽幽的看了她一眼,“算了,讓你心不甘情不願的,我不想為難你。”


    這個男人,還真是借勢蹬鼻子上眼了。


    茗煙壓了壓心裏的怒火,想著就當是自己償還他這次救顧止笙的人情吧。


    “我心甘情願的,你吃不吃?不吃的話我就真走了?”


    她可沒時間繼續在這浪費下去,也不知道顧止笙現在怎麽樣了。


    男人心裏竊喜,麵上卻是裝作一副不想為難的表情坐起身。


    他一口一口的喝著她親手味得米粥,心髒處那空蕩蕩的地方,似乎已經變得柔軟又滿足。


    茗煙將米粥都喂完,這才準備擱下碗筷收拾了離開。


    卻是還沒離開,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指尖滾燙的熨帖著她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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