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岸似乎換了個睡姿,原本平躺已經變成側臥,兩條腿也掛到了地板上,沈瓷不得不再費力把他翻過來,替他脫了鞋,又把鬆鬆掛在領口的領帶扯掉,這才拿毛巾開始幫他擦。


    先是臉,嗯,先是臉……隻是沈瓷拿著毛巾俯身過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咽了一口氣。


    他睡著的時候喜歡皺著眉,眉峰上揚,眉骨微微凸起。


    他唇角總留有一點弧度,不熟的人大概會覺得他很好相處,可其實不然。


    還有他情緒不定的時候呼吸會特別沉,連著下巴到喉結處的弧度也會顯得有些淩厲。


    這些細微之處要記住並不難,因為有具體的形狀和模樣,但是某些微妙的感覺呢?


    沈瓷算算時間,三年了,三年足以改變很多東西,麵容,外形,甚至覆蓋掉所有原來的記憶,而她也確實這麽做的,三年來基本不做夢,不回憶,也極少讓自己想起這個男人,而她原本以為那些觸不到的感覺早就隨著時間推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但這一刻,這一秒,她隻需稍稍一靠近,看到燈光下他閉著眼睛的臉,他的模樣,他的呼吸,再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和煙味,還混著一絲香水味,有些東西便像從籠子裏逃出來的猛獸,低擋不住似地朝她鋪麵而來。


    沈瓷幾乎是憋著一口氣幫他把臉擦了一遍,個中滋味實在難言,好不容易收拾妥當了,床上的人輕輕哼了一聲,像有要醒的跡象。


    沈瓷也管不了了,說:“早點休息吧,我先走了。”隨即收了毛巾準備下床,結果腳還沒著地,手腕突然一緊,床上的人一把把她又拽了下去。


    這下拽得有點猛,她整個人直接趴到了江臨岸胸口,立即掙著要爬起來,但身下之人似乎並沒打算放過她,一個猛龍翻身,直接把沈瓷壓到了身下。


    “喂,你…”她驚呼出聲,隨之氣息卻被生生截斷。


    江臨岸突然吻住了沈瓷,不是輕吻,更不是試探,而是像靜待獵食的猛獸突然一口咬住獵物,把她禁錮在身下,舌頭直接頂開再搗進去,纏繞,撕咬,切中要害,且不給她一點喘息和逃脫的機會。


    沈瓷有那麽幾秒呆滯,大腦是空白的,視線也是空白的,理智完全被口腔中的味道所操控,他的舌頭,他的灼熱,他的霸道和柔軟……如果剛才隻是記起他的體味和麵容,那麽此時這個男人卻用行動粗暴地打開了她心中的牢籠,隨之逃出來的便是源源不斷的東西,觸感,糾纏,那些遠去的,以為快要消失殆盡的記憶。


    不!沈瓷終於從片刻呆滯中驚醒。


    這算什麽?


    她算什麽?


    “唔……放……放開我……”她利用間隙奮力抵抗,可無奈江臨岸手長腿長,把她困在身下根本沒有動彈的餘地,更糟糕的是沈瓷的抵抗起了反作用,怎麽就忘了呢,他什麽德行,越是遭受反抗便會越發狂,所以深吻一番之後更加放肆起來,幹脆用膝蓋頂開沈瓷的雙腿,更把她的手臂摁到頭頂,騰出一隻手來將她的毛衣撩了上去…


    “嘶”一聲,房間裏暖氣尚未充足,稍冷的空氣打在她露出的大半截小腹和腰肢上。


    “放開我!”


    沈瓷對著身上的男人嗬斥,他要幹什麽?他瘋了嗎?可此時做什麽都是徒勞,他是瘋了,醉意漂浮,頭疼欲裂間卻覺得自己某處的欲.望漲得快要窒息。


    沈瓷連聲音都吼不出了,他胸膛堅硬,手上燒著火,所到之處讓她近乎痙攣,而微微有些粗糲的手指更像發了瘋似地往沈瓷毛衣裏鑽,揭開最後一道屏障,盈盈一握,終於觸及那團柔軟……


    “江臨岸…”


    沈瓷像受驚的貓,腰背在那一瞬都弓了起來,從齒縫中擠出他的名字,絕望,投降……她是不抱希望了,她隻覺得自己咎由自取,不該送他回來,更不該心軟留下來收拾,不然何至於讓自己陷入如此困頓的境地。


    可身上男人突然停了動作,手掌蓋在她胸口,眼皮卻慢慢撐開。


    沈瓷看到他發紅的眼圈,烏黑的瞳孔在昏暗的燈光下像是氳了一團光,眼神中明明帶著痛苦,疑慮,還有一絲探究之意。


    沈瓷心口在那一瞬被撕扯了一下。


    他是喝多了,認錯人了吧,所以現在有些清醒,才知身下之人並不是他心中所想之人。


    沈瓷不覺輕輕咽了一口氣,隨之反而冷靜下來了。


    “可以放開我了嗎?”


    江臨岸眼皮又合了合,氣息還在喘,但手下已經沒有進一步動作了,沈瓷便趁機把他從身上推了下去,翻身坐到床邊,此時已經衣衫淩亂,她不得不將被撩上去的毛衣往下拉了拉。


    江臨岸也隨之坐了起來,縱使他醉得有些厲害,但此情此景也知道已經很曖昧了,他用手重重敲了下腦門。


    “你要走了嗎?”


    沈瓷不覺哼了一聲,本想挖苦幾句,但想想又沒什麽意義。


    “你喝多了,早點睡吧。”說完下床,可腳剛沾地,腰身又是一緊,在沈瓷還沒反應之際整個人又被撈了過去,被子直接兜頭罩過來。


    “喂,你又抽什麽瘋?”


    江臨岸卻不管不顧,隻用一條長腿死死纏住沈瓷的腰身。


    “睡吧,就這樣!”


    “……”


    沈瓷氣得發抖,但眼前男人卻像無尾熊一樣把她抱得生緊,眼睛卻再度閉上了,任憑她掙了幾次也沒掙脫開,漸漸卻聽到他均勻的呼吸,帶著輕鼾。


    睡著了?


    這麽快就睡著了?


    沈瓷氣得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喂!”


    可回答她的除了輕鼾和窗外的風聲,再無其他。


    沈瓷漸漸開始泄氣,走也走不了,掙也掙不開,甚至自己稍稍一動他就更纏緊幾分,到後麵沈瓷都不敢動了,怕自己會被悶死在他床上,而房間內的暖氣越來越足,後背漸漸起汗。


    沈瓷真是生不如死,被他扣在懷裏又悶又熱,更過分的是鼻息裏聞到的都是他的氣息,酒味,煙味,還夾雜著一絲香水味,而這縷香水味在暖氣的烘烤下好像比剛才更加濃鬱起來。


    沈瓷不是傻子,很明顯,這款是女香!


    ……


    宿醉,頭疼腦脹,第二天醒過來的滋味並不好受,但江臨岸一睜眼卻看到僅在咫尺的沈瓷。


    那會兒她還沒醒,弓著身子縮在自己懷中,更確切地說是被自己箍在懷中,隻是因為睡著,所以麵容看上去格外柔和安靜。


    江臨岸在宿醉之後回歸的意識中努力拚湊昨晚的記憶,他記得自己喝多了,在大馬路上走,然後好像給方灼打了電話,方灼主動要求過來接他,之後好像便看到了沈瓷,她扶著自己在馬路邊攔車,送自己回來,


    之後呢?之後……


    江臨岸不覺磨了下發幹的嘴唇,昨晚雖然喝多了,但並不是完全沒有意識,至少對於某些場景還尚存一絲印象,比如好像他昨晚吻她了,還對她動了手,至於到何種程度,江臨岸又一時記不真切。


    他頗有些煩躁地動了動,結果一動,懷裏的人便把頭往他懷裏蹭了蹭,這個細微的動作又像刀口剮過心髒,弄得他又疼又癢,手也不知覺將她纏緊,掌下細細摩挲,摸到她從毛衣裏露出來的一小截腰肢。


    她睡著的,他此時卻早已清醒,所以角色就掉了個個兒,變成他開始飽受折磨。


    她的臉,她的鼻息,她纏在他脖子上的頭發,還有掌下那一小截腰肢的觸感……江臨岸忍不住重重沉了一口氣,三年了,自覺控製力已經修煉到一定程度,可此時這麽一小截腰肢就快令他原形畢露。


    此時此景近乎淩遲,江臨岸忍了一會兒,終是沒能忍住,到底還是鬆開了懷裏的人,拖著發沉的身子下床……


    沈瓷是被依稀水聲吵醒的,睜開眼,看到頭頂的天花板,她“嘩”地起身,身邊淩亂的枕頭,被子,還有江臨岸昨晚穿的西裝和鞋子……


    天,她怎麽就睡著了呢,還一下睡到天亮。


    沈瓷立即順了下睡亂的頭發下床,正好江臨岸洗完澡從浴室裏走出來,結果兩人在門口撞個正著,這下場麵就更尷尬了,沈瓷神情慌張,而江臨岸一手拿著幹毛巾擦頭發,一手拎著睡衣,上身裸著,隻在腰間圍了條浴巾,沈瓷視線幾乎平視過去,看到他掛著水珠的胸口和肩骨,然後是肌肉均勻的小腹,肚臍……情急之下又合下眼去,稍稍轉向別處,但眼中慌張之情已經被江臨岸盡收眼底,他很受用,卻不揭穿,隻又繼續擦了兩下濕發,問:“醒了?”


    沈瓷悶了一口氣:“醒了!”


    但隨之很快發現江臨岸神色不對勁,他酣睡一夜,又衝了澡,此時神清氣爽地站在自己麵前,沈瓷甚至都能聞到他身上薄荷味的沐浴露和剃須水味道,而自己呢,草草睡了幾小時,此刻大概眼圈浮腫,又沒洗漱,蓬頭垢臉之下與他形成鮮明的對比,這種對比令沈瓷覺得又惱又心煩。


    她重重擰了下手指。


    “我先走了,再見!”


    沈瓷快步往客廳去,一副急於逃避的模樣。


    江臨岸在原地又頓了幾秒,很快追過去。


    “這就走了?”


    “不然呢?”


    沈瓷也懶得多說,拎了沙發上的外套和包包,結果江臨岸一臂又把她拽了過去。


    氣得沈瓷吼:“你做什麽?”


    江臨岸:“昨晚我們…”


    沈瓷:“沒有!”


    江臨岸:“我還沒問呢,你就知道我要問什麽?”


    沈瓷:“問什麽都沒有!”


    江臨岸:“真沒有?”


    沈瓷:“當然!”


    她抵死不承認,可臉上神情分明已經昭著一切。


    江臨岸也不逼問了,隻抿唇笑了笑。


    “我昨晚是喝多了,但不代表我什麽都不記得,印象中我們好像…”


    “打住!”


    “……”


    “你自己都說了,昨晚隻是喝了酒,就算我們之間真發生了些什麽,我隻當你是一時糊塗酒後發情。”沈瓷擺明了不想再提這事,更何況昨晚那種情況她也是被動的,而且他身上有香水味,她更不會蠢到以為三年來這男人還會“守身如玉”。


    他身邊肯定有其他女人,那麽昨晚那種情況她又算什麽?


    真是越想越覺得糟心。


    “抱歉,可以鬆手了嗎,我還有事!”


    沈瓷真是一分鍾都不想多呆,甩開手臂轉身就走,但江臨岸豈會放過呢,他憋著笑把她又撈了回來。


    “急什麽?”


    他嘴裏自己喃喃,卻不給她再說話的餘地,扣住沈瓷的肩膀低頭便直接吻了上去……


    沈瓷眼睛急忙閉上又瞪開,三年也不曾跟人有過親密接觸,以至於現在對這種事越發生澀遲鈍起來,片刻呆滯之後才驚覺正在發生什麽。


    “唔…”開口呼聲,卻正好給人可乘之機,江臨岸一時將舌頭探了進去,沈瓷嚐到他口腔中的味道,薄荷混著一點檸檬,與昨晚的大不相同,而這個吻從起初的淺嚐開始不斷加深,糾纏,吞噬…江臨岸起初隻想試探她一下,但嚐過之後自己卻先失了控,直到沈瓷重重咬了一口,他吃痛退出來,眼裏卻已經染上迷離。


    “現在呢?”他音色沙啞地問,“如果昨晚你覺得是我喝多了酒後發情,但現在我是清醒的…”


    “……”


    沈瓷頓覺事態發展得有些亂,更何況這個男人眼神動情,兩人又貼得近,近到能看到他頭發上滴下來的水,順著裸露的肩骨往下淌,胸口溫度更是灼人,燙得她開始發悶。


    “神經病!”


    沈瓷重重推了一把,拎起掉在地上的包就扭頭離去。


    大概是這個動作過於突然了,江臨岸反而在原地愣了幾秒,待他反應之時沈瓷已經走至大門口,開了門,隨之便聽到一聲驚呼聲。


    “你……你你你……”


    於浩站在門口像見鬼一樣瞪著眼前的女人,又越過她的肩膀看到杵在客廳的江臨岸,他依舊赤裸上身,那場麵真是一言難盡。


    “你……你們…”


    一向精明的於浩也成了傻子,沈瓷倒還好,或者已經意識到情況不會更糟,於是也懶得解釋了,錯開於浩從他旁邊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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