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甲:“沈姐,陳韻和江丞陽結婚的時候肚子裏真的已經懷了孩子?”


    編輯乙:“牛逼啊,居然敢帶球嫁入豪門!”


    編輯甲:“聽說對方男小三還是你以前在大塍的下屬,網上照片我也看了,胖乎乎的,戴了副眼鏡,純屌絲一枚啊,真不知道陳韻看上他什麽,難道是因為那方麵活兒特別好?”


    編輯丙:“哈哈……也有可能,不然實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來了。”


    一群好事者以“吃瓜群眾”的身份探討谘詢,話題越說越過分,沈瓷卻全然不理,坐在椅子上開電腦,又從包裏掏出照相機,裏麵裝了昨天上午她去奠基禮現場拍到的照片。


    大概是受相機啟迪,旁邊說“活兒好”的那名同事又湊過來問:“網上說江丞陽找人把男小三收拾了,現在對方正半身不遂癱在醫院呢,昨天我有朋友也去了記者會現場,據說陳韻出來的時候臉上都是腫的,好像被江丞陽打得很慘,怎麽樣,你昨天上午在奠基禮上有沒有拍到什麽勁爆的東西?”


    這些人以看熱鬧的心情在隨意打探,沈瓷終於忍無可忍,把記憶卡從相機裏拔出來,伸手遞過去:“這麽感興趣?那不如我把照片給你你自己拿回去好好看?”


    “……”


    “……”


    大概是聽出沈瓷言語裏的不滿了,一群人麵麵相覷,三三兩兩地從沈瓷工位上退走,之前問照片的那位同事被沈瓷硬生生刺了一口,麵子上有些掛不去,臉上訕訕笑著,可離開時嘴裏卻陰陽怪氣地嘀咕了一句:“有什麽了不起,不過就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自己還不是跟那男小三一樣的東西!”


    在眾人眼裏是方灼橫插一腳介入了陳韻和江丞陽,就如之前別人都認為是沈瓷主動勾引插足江臨岸和溫漪的感情。


    沈瓷捏著那張記憶卡作了一個深呼吸,是是非非,兜兜轉轉,這些人的流言蜚語裏又有幾分真相。


    沈瓷最終把記憶卡插進電腦裏,打開文件夾,裏麵上百張照片她一張張翻過去,昨天她隻是去走個過場,又不是特約記者,也拍不到什麽獨家消息,隻有一張,是江丞陽攜幾名zf領導和項目負責人拿鐵鍬往奠基石上填土的畫麵,鏡頭裏陳韻就站在江丞陽的左手邊,身上還是那件窄肩無袖連衣裙,裙擺被風吹得飛起來,可見昨天郊外風很大,而她作為照片裏唯一一名女性,身形站在一群男人中間顯得有些過於消瘦,而沈瓷注意到,她當時雖然臉色不好,但妝容並沒有很濃,脖子上更沒有係絲巾,又回想到昨晚在醫院門口見到陳韻的模樣,從頭到腳被長衣長褲裹得嚴嚴實實,臉上和脖子也捂了圍巾。


    由此可見江丞陽是在奠基儀式和記者招待會的間隙朝陳韻動的手,多明目張膽啊,簡直到了有恃無恐的地步。


    沈瓷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腦中又浮現出十年前江丞陽如惡獸般趴在自己身上的場景。


    她伸手一下摁滅了電腦的顯示屏,那些照片也隨之從眼前消失了,可心裏的恐懼卻越來越重,就像大網一樣蓋過來,壓得她喘不過氣,最終感覺呼吸都有些不暢了,她一手拉開抽屜,從裏麵拿了包煙起身走出辦公室。


    兩天後方灼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了,終於被挪去了普通病房。


    沈瓷通過周彥的關係又找醫生給他作了一遍全身檢查,檢查結果顯示他頭部手術很成功,正常情況下不會出現顱內感染,神經壓迫的情況也得到了很大改善,隻要後期料理得當,以後生活自理肯定沒問題。


    總算是萬幸,沈瓷大大鬆了一口氣。


    期間她也去病房看了方灼兩次,他頭上依舊纏著紗布,臉還腫著,但人是清醒的。


    清醒的方灼基本不說話,隻起初的時候跟沈瓷說了兩句。


    第一句:“謝謝,麻煩你這麽多事。”


    第二句:“等我出院之後,錢會還你。”


    說這兩句話的時候方灼也顯得有些吃力,嘴邊腫脹的肉鼓著,眼睛浮成一條線,一開口便能看到他嘴裏黑漆漆的一排漏,那場毆打讓他掉了幾顆牙,還有兩顆鬆動的,醫生便幹脆全部拔除了,現在他身體尚未恢複,暫時無法種牙,隻能那麽空著,以至於說話的時候都有些漏風。


    這樣的方灼不免令沈瓷有些難過,好在他情緒很平穩,大多數時候都安安靜靜地在床上躺著,有時睜著眼,有時閉著,也不問沈瓷任何問題,包括他的傷勢情況,還有陳韻和江丞陽的事,他醒過來後都隻字未提。若不是他身上的傷和頭上纏的紗布提醒沈瓷,她都幾乎要相信那場毆打和那個孩子都沒發生過。


    倒是方灼的母親,瞞著方灼背地裏問過沈瓷一次。


    那天剛好中午有空,沈瓷買了午飯送去醫院,方灼睡著了,他父親也不在病房,隻有方母一個人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人發呆。


    沈瓷見來的不是時候,放下東西就想走,方母卻一把把她拽住。


    “等一下,能不能耽誤你幾分鍾,我有話要問你。”說完比了個噓聲的手勢,大概是怕把方灼吵醒,隨後拉著沈瓷就往外麵走廊上走。


    沈瓷也不好拒絕,跟她去了。


    那時正是中午時分,病房裏都在睡午覺,走廊上還算安靜。方母一直把沈瓷拉到盡頭的窗口,這才鬆開手,略顯局促地理了下垂下來的頭發。


    “我雖然笨,他爸也老這麽說我,但勺子畢竟是我養大的,他說自己這樣是被搶劫的人打的,可我不相信……他那樣子就像撒謊,如果真是搶劫打的,為什麽不讓我和他爸去報警?”


    方母喊方灼勺子,這是方灼的乳名。


    “上個月他回家還好好的,我還說他在城裏住久了越來越胖,可才幾天功夫就突然接到電話,說傷了病了,來這一看,何止是傷了病了,牙齒都掉光了,身上骨頭斷了好幾根,頭上還纏著紗布,醫生說什麽凹陷性骨折,往後可能連走路都有問題,哪個搶劫的會下這麽重的手?我想來想去是不是勺子做了什麽錯事,惹了不該惹的人,對方是要來尋仇嗎?”


    方母說話毫無鋪墊和起始,甚至還缺一點邏輯,但沈瓷知道她說這番話的目的。


    麵前婦人情緒已經有些無法控製,眼裏滲出淚來。


    沈瓷不知道方灼是怎麽跟他父母交代的,但從方母話中已經能夠了解到他沒說實話,那問題就來了,現在方母明顯是想來套她的話,她該怎麽回答?


    “阿姨……”沈瓷隻能稍稍咽了口氣,“這次事情的起因和經過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有一點您可以放心,方灼是我的朋友,以前還一起工作過,他是個非常正直又熱心的人,在公司人緣很好,所以這次事情的錯肯定不在他身上,至於到底什麽原因,您最好還是問他本人比較好。”


    既然方灼選擇隱瞞事情真相,沈瓷也不便多說。


    方母似乎還想問什麽,沈瓷以“工作忙單位還有事”為借口走了,之後幾天她便沒再去過醫院,心裏總是怕方母再拉著她問什麽,這種情況有些為難,她索性選擇逃避。


    一周後方灼的事算是慢慢冷下去了,網上也很少看到關於他的新聞,畢竟隻是個“屌絲”麽,觀眾對於屌絲的熱情隻能維持幾天,更關注的還是江丞陽和陳韻,不過媒體對於這兩人的報道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局麵:主流媒體都是展示的正麵形象,拍他們一起出席活動的照片,恩愛有加,默契和諧,看著就像能在事業和生活上互相扶持的一對模範夫妻;而非主流媒體報道的又是另一幅場景,三天兩頭總能拍到陳韻落魄的照片,比如深夜現身某間酒吧獨自買醉,比如戴著墨鏡和絲巾去公司隻為遮住腫脹的眼睛和勒痕,隨之江丞陽“家暴”的新聞就在有些網站和雜誌上流傳開來,儼然陳韻和他是一對表麵和諧背後卻成天爭吵鬥毆的夫妻。


    沈瓷也挑了這樣的新聞看過幾篇,看完對陳韻和江丞陽的事倒沒太多想法,畢竟她知道內裏真相,隻是越發對現今的傳媒業感到心寒,覺得虛虛實實寫的都是一些空架子,一件夫妻間的醜事都能被拿到台麵上反複的寫,而那些真正存在的,藏在陰暗處不斷滋長蔓延的陰暗麵卻無人敢揭露。


    記者手裏的那杆筆越來越不值錢了,自此她便不再看這些新聞。


    十二月的甬州迅速轉涼,氣溫一下降了七八度,出門要開始穿大衣了。


    方灼在聖誕前幾天出了院,沈瓷開車去接的,就接了他和方母兩人,方父月中已經先回去了,說家裏開的小店沒人照理,這邊方灼已經沒什麽大礙,便留方母一人照料。


    沈瓷把車子開到了方灼租住的地方,又替他把兩包從病房帶回來的行李拎了上去。


    方灼掏出鑰匙打開門,眼前是一間雖顯局促卻不失整潔的屋子。


    “謝謝!”他回頭對沈瓷輕輕道了一聲。


    沈瓷點頭,沒回應,心裏卻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江丞陽派來的人把這屋子弄得一團糟,毆打過程中也把家具物什摔得滿地都是,沈瓷便趁方灼沒出院前問他拿了鑰匙,抽了兩個周末過來打掃幹淨。


    收拾那些碎玻璃碎物件倒沒什麽問題,頭疼的是客廳到浴室的血跡,沈瓷拿了抹布跪在地上整整擦了一下午,太多血了,一大片一大片發黑幹涸地結了塊,有些已經滲進地板和瓷磚的縫裏。


    她當時跪在地上擦這些血漬的時候都不免感歎,辛虧那晚她到的及時,如果自己再晚來一點,方灼是不是要失血過多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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