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幸從門上直起身來,回答:“我順路,過來看看你。”


    “順路?”沈瓷冷笑,從台階上走上去,也不看阿幸,直接從他身邊繞過去開門。


    “你的順路有點遠,況且也沒看到有車停在樓下,怎麽,這次不是過來執行李大昌的命令?”她語調諷刺,說完便把門打開,拎了菜自己走進去。


    阿幸在門口頓了頓,把煙踩滅了,慘淡一笑也跟了進去。


    沈瓷也沒招待她的打算,把菜拎去廚房,又舀了米出來淘好倒進電飯鍋,通了電開始煮,做完這些她才擦幹淨手出去。


    阿幸獨自站在客廳的書架前麵,手裏拿了本舊書在翻。


    “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原來這句話是出自一首詩?”他舉了舉手裏的書問,是雪萊的詩集。


    沈瓷卻沒搭理,隻是走過去把他手裏的書拿下來重新放回書架上,提口氣,問:“說吧,你來找我有什麽事?”


    阿幸看著她寒涔涔的目光,把手插褲兜裏又笑了一下。


    “剛才已經說過了,順路過來看看你。”


    “看我?我有什麽可看!”她的態度明顯不熱絡,阿幸皺了下眉。


    “你是不是對我抱有敵意?”


    “敵意?那倒沒有,隻是我和你之間的關係也沒辦法成為朋友,立場不同,你是李大昌的人,而我……”她講到這又突然覺得心口悶氣,別了下頭,“算了,不說這些,如果你沒事就走吧,我要去做飯。”遂轉身又要往廚房去,靠在書架上的阿幸卻低頭苦笑一聲,又站直。


    “等等!”


    “……”


    “我來是有事要提醒你!”


    “……”


    “昌爺已經和江丞陽撕破臉,城南項目很複雜,你能避則避,別再牽扯進去。”


    沈瓷腳步頓住,他沒想到阿幸會跟他說這些。


    “還有,陳家那邊的事你也別摻和,陳遇這次恐怕凶多吉少。”


    “你說什麽?”沈瓷聽到這轉身,麵露驚色,“這不可能,就算大塍參與了城南項目的投資,但趙崗村拆遷出事跟大塍沒有直接關係,而且大塍是後來才參與進來的,陳遇充其量隻是開發商,不是事故主要責任人。”


    “正常邏輯是這樣,可不排除有人借這機會搞事!”


    “搞事?你是想說江丞陽嗎?”


    江丞陽在這件事上推波助瀾她是知道的,網上關於621事件的負麵報道也少不了他的功勞,甚至沈瓷都能猜到原因,無非是李大昌把他單方麵踢出局了,又拉了陳家進來,害他利益受損,以他錙銖必較的性格確實咽不下這口氣,背後使點絆子讓項目無法順利進行也可以理解,可是他沒有理由去害陳家啊。


    “不可能,江丞陽和大塍沒有仇!”沈瓷篤定,不然之前黃玉苓也不會一味撮合陳韻和他。


    阿幸卻虛虛一笑:“我沒說這人是江丞陽。”


    不是江丞陽?


    “那是誰?”


    “具體誰你就不用知道了,隻是想提醒你,陳家水很深,別讓自己卷進去。”說完他似乎稍稍卸了一口氣,把手從褲兜裏拿出來,“行了,話都已經帶到,先走了。”


    阿幸轉身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見沈瓷還愣愣地站在廚房門口。


    他不由歎了一口氣。


    “好好吃飯,瘦得都沒法看了,而且我聽說人已經救了過來,既然死不了,你何必這麽為難自己?”


    沈瓷自然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卻沒吱聲,返身又進了廚房。


    很快聽到客廳那邊傳來關門聲,阿幸走了,沈瓷一手撐在料理台上重重喘了一口氣,而此時手機鈴聲開始響,沈瓷走出去,陳韻的電話。


    “喂…”


    “喂,小瓷姐,黃玉苓出來了,可我哥還在裏麵。”


    沈瓷不覺心口一緊,又想到剛才阿幸講的那番話。


    “你現在人在哪兒?”


    “還在警局。”


    沈瓷覺得阿幸沒必要特意跑來跟她講些莫須有的事,既然他這麽說內裏肯定有文章。


    “你在那等我吧,我過去找你!”


    她衣服都沒換,隻回廚房把電飯煲的電源拔了,拿了包和車鑰匙就開門出去。


    帶走陳遇的是市局的人,沈瓷直接開車過去,停好車便看到大廳有人走出來,其中一個穿牛仔裙的顯然是陳韻。


    沈瓷立即走過去。


    “陳韻!”


    陳韻轉身,看到沈瓷立即跑上前。


    “小瓷姐……”


    沈瓷應了應,這才看清跟在她後麵的另外兩個人,陳延敖扶著黃玉苓站在一邊,黃玉苓麵色憔悴,眼圈有點紅,大概剛哭過,這會兒妝也已經脫掉了,魚尾紋和浮腫顯得更加明顯。


    沈瓷也不能當沒看見,稍稍欠了下身打招呼。


    “黃董,陳經理……”


    黃玉苓卻沒吱聲,眼神有些呆滯,倒是陳延敖禮貌地回了句:“沈小姐,好久不見。”


    沈瓷便勉強笑了下算作回應,之後各自沉默,最後還是陳延敖先出聲,對陳韻說:“我先送你媽回去,阿遇的事我會再想辦法,看明天吧,明天我再托托關係先把人先弄出來再說。”


    陳韻也隻能點頭,順帶說了聲謝謝。


    陳延敖便又看了眼沈瓷。


    “家裏出了點事,阿遇還在裏麵,這丫頭不放心,你來就更好了,幫著勸勸吧,叫她別太擔心。”


    這時候的陳延敖倒有了一點陳家頂梁柱的味道,要照顧大的還要照看小的,確實有些不容易,不過幸好,幸好他還願意出手幫忙。


    沈瓷點頭應了,沒多言,等陳延敖扶著黃玉苓上了車後她才問:“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陳遇還不能出來?”


    陳韻卻煩躁地撓了下頭:“我也不知道。”


    “那警方怎麽說?”


    “他們能說什麽呀,就說暫時還不能放人,具體原因都是一問三不知。”


    沈瓷不覺又悶了一口氣:“之前不是說隻是過來配合調查嗎?”


    “對啊,可都快整整一天了也不見放人,鬼知道這幫狗腿想幹嘛!”陳韻滿口怨憤,沈瓷知道問她也肯定問不出什麽所以然來了,隻能拍了下她的肩。


    “行了,先上車吧,吃飯沒?”


    “沒!”


    “那先帶你去吃飯?”


    “好,不過你得等等!”說著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來吧,我媽他們已經走了。”


    沈瓷有些意外:“你跟誰打電話?”可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後有人喊,“姐,你來啦!”


    沈瓷回頭,見方灼抹著汗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自己身後,不覺一愣,問:“你怎麽也在這裏?”


    陳韻心裏有事,脾氣急,要吃辣,方灼遷就,於是三人在市局附近找了間還算幹淨的川菜館,點了幾個菜,陳韻又要喝酒,一開始方灼不肯,可經不住陳韻鬧騰,隻能又招了服務員過來。


    “麻煩來一瓶啤酒!”


    “好的!”


    “不行,來一打!”


    “喝這麽多幹嘛?”


    “沒看出來我心情很不好嗎,我要一打,冰的,快點去拿!”


    方灼大概也沒辦法,隻能又順從,等酒拿來之後經不住鬧直接擰了兩瓶放陳韻麵前,沈瓷坐對麵看著這架勢,在底下踢了下方灼的小腿肚。


    “怎麽回事,你們倆……”


    方灼撓了下頭,又拿紙巾給陳韻擦杯子,邊擦邊說:“沒……沒什麽啊!”


    可這種鬼話怎麽騙得過沈瓷,她又拿眼睛瞟了眼陳韻,陳韻喝了一口酒,嘶嘶出聲:“沒什麽好瞞的,咱又沒幹什麽丟人的勾當,對,我這陣子一直住他那呢,沒回家!”


    沈瓷:“……”


    陳韻:“剛才也是他陪我一起來警局的,不過怕被黃玉苓看見又生事端,所以我讓他躲了一下。”


    沈瓷:“……”


    陳韻:“這事我哥也知道,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哥還在裏頭沒撈出來,小瓷姐,你說這算什麽事啊,好端端的把我哥扣在裏麵不放,就算拆遷真死了人也不是我哥拿刀去捅的啊,充其量賠點錢不就完了嘛,憑什麽把他逮進去?”


    陳韻風風火火地說了一大堆,可沒一句說在點上,可自己又急,語無倫次。


    沈瓷隻能又看向方灼,方灼搖頭:“姐,這事我也找人打聽了,但實在打聽不出來,你也知道的,自從趙崗村那事捅開之後風聲就很緊,至於陳總為什麽會進去……我剛繞了好幾層關係才打聽到一點,說是大塍為了開發這個項目重新注冊了一家公司,法人是陳總,但因為時間倉促有證件還沒辦齊。”


    “證件沒辦齊?”沈瓷覺得這個理由有些荒唐,按她之前在國土局查到的消息,那塊地是昌隆發展投資公司買下的,法人是李天賜,也就是李大昌的公司,怎麽現在又變成了以陳遇為法人的新公司?


    這裏麵到底還有多少故事?


    可能是心裏煩,陳韻那天酒喝得有些多,死活不肯回家住,最終沈瓷隻能把她又送到了方灼那,回去的路上手機又突然響,陌生號碼。


    沈瓷接起來。


    “喂,有時間嗎?出來見個麵吧!”


    雖然她沒存號碼,但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的聲音,當時車子正停在十字路口,前麵紅燈閃,想了想,回答:“好,你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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